第409章 跑單幫

    謝軒上船的時候，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裝，爲了僞裝，他特意戴了副平光眼鏡，看着更加斯文。

    謝軒買的是頭等艙的船票，有單獨的房間。

    麻天帶着一個行動小隊，在他旁邊的房間。

    另外，還有一隊人，已經提前一天去了佛山，在他們之後，明天也還有一隊人跟在後面。

    爲了把汪名兆的母親平安接回申浦，謝軒可是做了精心準備。

    反正特工部的人員隨他調用，經費也不受限，葉青特批了一筆經費，謝軒覺得，這趟佛山之行，應該很輕鬆愜意才對。

    可是，還在等待上船的時候，謝軒就發現，船上有幾個人，看着不太正常。

    這些人，每個人身邊，都帶着幾個小孩，雖然穿得還算整潔，但臉黃肌瘦，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

    而且，那些小孩，目光總是躲躲閃閃，臉上寫着膽怯和對未知的恐懼。

    當時謝軒就給麻天使了個眼色，朝那幾個人呶了呶嘴，讓他去盯着點。

    謝軒回到房間後不久，麻天就到了他的艙室：“老大，那幾人是‘人販子’，又‘搬石頭’，又‘摘桑葉’。”

    所謂的“販黃魚”，說的是行話，指的是“人販子”。

    申浦的人販子很猖狂，勾結警察、巡捕、使館人員和幫會。

    而且，人販子分幾種，一種是專販男孩的，行話叫“搬石頭”。

    另外有種專販女孩的，行話叫“摘桑葉”。

    還有從事國際人口販賣的，人稱“國際護照販”。

    此時的中國，剛經歷軍閥混戰，接着就是日本入侵，民不聊生。

    很多人根本沒辦法生活，賣兒賣女真是常事。

    現在的人販子，跟後世的人販子還是有點不一樣的，現在的人販子，是光明正大的販，而後世的，主要是拐賣，是騙，性質更惡劣，更令人氣憤。

    謝軒愣了一下，突然又恍然大悟地說：“人家都是從鄉下把人販到申浦，怎麼還有申浦販到外地去的？哦，這是去廣州的船。”

    每年，都有人口販子到鄉下，把貧苦農民的孩子販到申浦，女的賣給工頭進工廠當包身工、養成工，或者賣給鉅商富戶當傭人，還有些則賣給老鴇進花樓幹賣笑生涯。

    而男孩除了賣給工頭外，還有可能賣到廣東。

    廣東的富商巨賈有一種習俗，除了自己養的兒子外，還喜歡領養幾個男孩，並且讓他們讀書學習。

    將來看哪個孩子聰明，也可以讓他繼承家業。

    所以，這些男孩，很有可能是去富貴人家。

    當然，要是這樣的話，倒也還好。

    但這畢竟只是少數人才有的幸運，更多的人，也是被賣給工廠的工頭，或者一輩子當下人。

    麻天問：“要不要把他們的頭叫過來問話？”

    謝軒是申浦警察局長，還是特工部副主任，別人奈何不了這些人販子，但謝軒隨時能拿捏他們。

    謝軒搖了搖頭：“不必了。你去忙吧，我去甲板上透透氣。”

    此時，船已經開了，很多人都走到甲板上，看着岸邊的景色。

    不是每個人都能經常坐船的，很多人都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對不起。”

    謝軒正準備走到一個空曠點的地方抽根煙時，突然與人撞了一下，那人手裏拿着張報紙，頭上戴了頂文明帽，穿着件小西裝，跟謝軒說了一聲後，轉身就要走。

    謝軒側身一步，擋在了對方面前，似笑非笑地說：“對不起就完啦？”

    那人退了一步，問：“那你想怎麼辦？”

    謝軒伸出手掌：“姑娘，拿出來吧。”

    他剛纔第一眼，也以爲這是個男的，但仔細一看，還是看到了她身上微小的女性特徵，比如說，她沒有喉結，胸前也比一般人大一圈。

    再看她的手，纖細，白嫩，像剛挖出來的白筍似的。

    “我才不是姑娘，你讓我拿什麼？我又沒拿你什麼？”

    謝軒微笑着說：“你的動作很快，但是，我還是察覺到了。”

    如果是男的，他已經把人拎進去交給麻天處理了。

    申浦十里洋場，強盜、小偷、扒手等都很多，他們有自己的組織，也有自己的行規和活動區域。

    比如申浦的這類人，就分爲本地幫、蘇北幫、安徽幫、浙江幫、廣東幫等。

    根據吃什麼錢的，又分爲“吃明錢的”，這是強盜。

    還有“吃洋火錢”的，這是指手腳靈活的扒手。

    還有眼明腿快的“跑頂宮”，這種人專門趁着電車、公共汽車剛開時，從車外搶人的帽子。

    還有“跑輪子”的，指的是在火車上偷行李貨物。

    另外還有跑單幫的，他們不入幫，也不在行，自己幹自己的。

    此女的動作非快，兩人剛纔撞的那一下，謝軒身上的錢包就不見了。

    換成其他人，恐怕不會注意到身上的東西少了。

    可謝軒是什麼人，他都不用去摸，就知道身上少了東西。

    女人不滿地說道：“你察覺到了什麼？”

    謝軒冷笑道：“既然失手了，就要認栽。知道我是誰嗎？惹我不高興，等會直接把他扔到水裏。”

    女人推了謝軒一下，不高興地說：“我真沒拿你東西，要不，你再看看，不要隨便冤枉人好不啦。”

    謝軒手往口袋一摸，錢包果然又回來了，女人的動作太快了，他都沒注意到。

    見謝軒掏出錢包，女人更是得意：“你的錢包明明在口袋裏，卻冤枉別人，你才是個壞人。”

    謝軒冷聲說道：“牙尖口利，走，跟我走一趟。”

    “你憑什麼要帶我走？”

    謝軒亮出自己的派司：“就憑這個。”

    看到謝軒的派司，女子臉色一變，她只好乖乖跟着謝軒進了艙室。

    謝軒問：“哪個幫的？”

    “什麼幫？”

    謝軒冷笑道：“還要裝傻？不要以爲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動手。等到了廣州，直接送你進局子。”

    女人輕聲說道：“廣東幫。”

    謝軒又問：“叫什麼名字？”

    “侯雪璐。”

    “我看你這姓不錯，你就像只猴子一樣。你現在是準備進局子，還是想讓我放你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