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借刀殺人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可小可大字數:3465更新時間:24/06/27 13:18:09
    在租界的一棟花園洋房裏,軍統申浦站第一站長陳汝能,正在跟第三行動大隊的駱文琢在交談。

    陳汝能,黃埔軍校第五期步科畢業,後進入“參謀本部特務警員訓練班”,亦稱“洪公祠特訓班”,畢業後去北平建立軍統北平站,後又出任軍統天津站長,民國二十八年,擔任軍統申浦站站長。

    到任後,刺殺了多少漢奸和特務,深得軍統局本部滿意。

    此次刺殺謝軒,也算得手了。

    事後,陳汝能迅速給局本部發報,給駱文琢的行動三大隊請功。

    原本以爲,又會得到山城的嘉獎。

    然而,收到電報後,陳汝能卻很是意外。

    局本部並沒有提嘉獎的事,反而問起行動的細節。

    軍統局早期所有的行動,都需要提前報備。

    否則,行動有人受傷或犧牲,需要撫卹時,局本部是不認的。

    這種事,之前確實發生着。

    直到前段時間,陳汝能向局裏報告,在敵佔區抗戰,申請自由殺敵。

    局裏同意了,否則,也不會出這樣的烏龍。

    駱文琢有些擔憂地說:“陳先生,上峯是不是怪我失手?下次一定制定周密的計劃,保證萬無一失。”

    陳汝能搖了搖頭:“應該是另有隱情。”

    行動三大隊跟蹤了謝軒一段時間,這才抓住機會動手,雖然謝軒僥倖逃生,可也受了傷。

    此舉,大大震懾了特工部的漢奸特務。

    局本部就算沒有嘉獎,也不會責備。

    陳汝能把駱文琢的行動詳情報上去之後,過了幾個小時,才收到山城的回電:日後針對特工部的行動,須先請示。

    駱文琢看到電文後,更是緊張:“陳先生,局裏這是怪我辦事不力。”

    之前的行動都不要請示,對特工部的行動,突然就要請示了,這不是針對自己嗎?

    陳汝能說道:“別多心,局裏並沒有怪你,以後也無需再暗殺謝軒。”

    除了這封電報,他還收到了封密電:局裏有針對謝軒的特別行動。

    陳汝能自然明白,駱文琢的突然行動,其實是打亂了局裏的部署。

    謝軒是個軟骨頭,又膽小怕死,或者能爲山城所用也未可知。

    這封密電,是在謝軒的提議才,特意發給陳汝能的。

    軍統一站的人,暗殺軍統三站的站長,這要是說出去,真的會讓人笑掉大牙。

    山城明知道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可謝軒的身份是絕密,哪怕是陳汝能,也不能知道。

    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保護謝軒。

    駱文琢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那不行,謝軒非死不可,否則我無法交待。”

    “你這是意氣用事。”

    “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職責。”

    “那我先上報。”

    陳汝能不能告訴駱文琢,局裏另有安排。他覺得,只要山城不批,駱文琢自然就會取消行動。

    果然,局裏收到電報後,並沒有馬上回電。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到快天亮時,收到電文,山城竟然同意了。

    只是,山城要求申浦站彙報詳細的行動計劃,要具體到行動時間地點和人員。

    看着這封電報,陳汝能百思不得其解,局裏不是有特別行動嗎?

    他哪知道,這封電報,是按照謝軒的意思回覆過來的。

    如果知道了駱文琢的行動細節,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甚至,還可以利用駱文琢的行動。

    ***

    早上,謝軒揉了揉生疼的太陽穴,用冷水衝面後就準備出門。

    昨晚與麻天喝完酒後,已經是後半夜,回家的路上,又收到了緊急情報,他不得不也跟山城通了電報。

    謝軒需要交通員把電文送到當值電臺,才能與山城聯絡,他必須預判各種情況。

    比如說,如果駱文琢放棄針對他的暗算,那就算罷。

    若是不死心,則得留有後手。

    回到家後,又想着左春榮的事情,麻天沒提前跟他溝通,殺左春榮時可能會有漏洞。

    剛到門口,謝軒就接到了特工部莫頓鼎的電話,讓他過去一趟。

    謝軒滿口答應,就算莫頓鼎不打電話,他今天也要去特工部,爲麻天善後,需要藉助莫頓鼎。

    左春榮死了,莫頓鼎雖沒得利,但只要李君世吃了虧,他就高興。

    所以,在左春榮的事件上,莫頓鼎必然會爲謝軒站臺,爲他撐腰。

    果然,謝軒走進莫頓鼎的辦公室,還沒來得及關上門,莫頓鼎就故意大聲說道:“謝軒,左春榮的事辦得不錯。”

    莫頓鼎的辦公室,與李君世是門對門,他的聲音完全可以傳到對面。

    得知左春榮是共產黨時,莫頓鼎的心情就莫名愉悅,昨晚知道左春榮死在醫院後,他更是高興。

    不管左春榮是不是共產黨,也不管他是怎麼死的,只要死了,只要李君世難受,他就開心。

    謝軒謙遜地說:“慚愧,沒能挖出左春榮的上下線,還差點讓他跑了。”

    莫頓鼎微笑着說:“能抓到左春榮已經很不錯啦。”

    謝軒還要說話,就看到李君世帶着萬海翔走了過來。剛纔莫頓鼎的話,確實傳到了對面。

    莫頓鼎的話,就像一把刀子,深深要扎在李君世心口,讓他的心在滴血。

    李君世冷着臉說道:“萬海翔發現左春榮的致命傷是後背,從子彈射入的角度和傷口推測,是近距離射擊,那人不是來救他,而是要殺他!”

    萬海翔其實還有一種懷疑,殺左春榮的人,是謝軒派去的。借地下黨的名義殺人,無需承擔任何責任。

    如果真是這樣,那謝軒就該死!

    莫頓鼎淡淡地說道:“左春榮已經招供,對地下黨來說,他已經是叛徒,殺他也不算什麼。”

    萬海翔望着謝軒,陰森森地問:“可是,地下黨怎麼知道他招供了呢?”

    謝軒隨口說:“我記得送左春榮到醫院時,是給他帶了手銬的。但左春榮死時,沒帶手銬。”

    他一夜沒睡,把所有可能的問題都設想了一遍,做了不知道多少套預案。

    不管李君世和萬海翔發現什麼問題,他都有應對之策。

    李君世沒好氣地說:“這又有什麼關係?”

    是他命令鬆開左春榮手銬的,不管謝軒有什麼口供,他對左春榮還是很信任的。

    把左春榮送到醫院,只是緩兵之計,自然不能銬着他。

    萬海翔卻是一愣,他馬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人原本是來救左春榮的,發現他沒帶手銬,又受到我們的保護,就知道他叛變了?”

    李君世不滿地說:“他們怎麼可能這麼縝密?”

    謝軒的話,讓他感覺到一絲不妙。難道說,左春榮真是地下黨?

    莫頓鼎馬上說道:“我倒覺得萬處長分析得有道理,那人一開始確實沒發現,到了外面才斷定他叛變了。要不然,也不會驚動我們的人,更不會開槍殺了左春榮。”

    莫頓鼎的原則是,只要有利於謝軒的,他都支持,只要能打擊李君世的,他都贊同。

    李君世很是疑惑地說:“這麼說左春榮真是地下黨?”

    他的語氣,已經沒有剛纔那麼強硬。哪怕心裏再不相信,此時也沒有辦法反駁。

    莫頓鼎說道:“他本來就是地下黨嘛,這是他親口承認了的,白紙黑字還簽字畫押了的。”

    李君世的臉,頓時黑了下來,而萬海翔也很是沮喪。

    兩人待着也無趣,找了個藉口就離開了。

    “四處的事情,你放手去幹,一切有我。”

    “有主任作後盾,我就有底氣了。”

    莫頓鼎隨口問道:“左春榮死了,二科你準備交給誰?”

    謝軒看了莫頓鼎一眼,隨即說道:“這個……,要不,讓鄧堅持試試?”

    莫頓鼎點了點頭:“可以。”

    謝軒明白,就算自已不提,莫頓鼎恐怕也會讓鄧堅持到二科當科長。自已主動提出來,不僅莫頓鼎滿意,鄧堅持也得感激他。

    謝軒問:“主任,申浦地下黨的那個人,既然知道他坐火車來了,是不是也掌握了他的動向?此人在我手底下溜掉,我得親手抓住他。”

    莫頓鼎笑了笑:“既然掌握了孟元志的動向,又何必再抓他呢?”

    “孟元志?”

    “他是中共申浦市委新來的書計。”

    謝軒恭維道:“主任胸有成竹,看來這個孟元志逃不出你的五指山了。”

    他臉上掛着笑容,心裏卻大吃一驚。

    看莫頓鼎的神情,孟元志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

    莫頓鼎隨口說道:“光是一個孟元志哪夠?”

    謝軒沒再多問,再問,就觸線了。如果莫頓鼎願意說,自然會告訴他。不再主動說起,說明其他事情,沒想再告訴他。

    謝軒離開特工部時,心情很矛盾,一夜沒睡做着準備工作,終於順利過關了。

    萬海翔覺得謝軒說得有道理,左春榮應該是因爲沒帶手銬而死。

    沒有其他證據,李君世自然也就無話可說,莫頓鼎則力挺謝軒,左春榮案就到此爲止,不用再查了。

    令他擔憂的是,孟元志以及申浦市委的安全。

    李君世站在窗口,望着走出辦公樓的謝軒,不甘心地問:“海翔,你覺得謝軒的話可信嗎?”

    萬海翔沉吟半晌,才無奈地說:“有一定道理,我們沒有其他證據,只能暫且停止調查。”

    李君世收回目光,轉過身,嘆了口氣說道:“這次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原本要抓中共申浦市委的一號,結果人家提前到了,在碼頭撲了個空。

    左春榮是他的親信,結果莫名背上地下黨臥底的罪名,被人打死,還不知道兇手是誰。

    萬海翔緩緩地說:“請主任放心,我會暗中再調查。謝軒如果真有問題,總會露出馬腳的。”

    李君世冷冷地說:“如果他真有問題,也別調查了,直接……”

    說完,李君世做了一個切脖子的動作。

    不管謝軒有什麼身份,他是莫頓鼎的人,憑這一點就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