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同遊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七夕是大頭喵字數:3718更新時間:24/06/27 13:15:15
“趕製的衣服早就拿了回來,新的衣服緊着莊公子在做,春夏穿的日前繡娘都趕出來了,給莊公子看過,沒什麼不滿意的,拿去漿洗了。”
“吃食上,除了這幾日孕吐,府裏幾個廚子莊公子都是滿意的,問過趙爺,讓他們輪換着去東廂做飯,這樣也不容易膩。嗯,吃食緊要,廚子準備先從營裏調一兩個老人回來,已經給老家去了信,新的廚子現下應當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到時候直接補去營裏便是。”
岑硯再度回京,是帶了親兵的,勤王成功後,皇帝留着他不讓他回封地,作爲恩榮,這些兵也跟着被允許留了下來,不過全在王府也太顯眼了,大部分都安置在城外的大營裏,和王府的護衛時不時換着,還是他們在訓,聽令於王府。
所以營地裏和王府也有一部分僕傭是通用的,會經常輪換着。
岑硯點了點頭。
柳七:“近來不太平,莊公子都在府裏,也沒外出,日常就是寫寫字帖,看書,閒來無事在王府走動走動。”
“都去過什麼地方?”
知道岑硯想問什麼,柳七:“東廂逛遍了,大花園估摸着也走完了,別的地方暫且還沒去,一般去新的地方前,都會差人問一句,能不能去。”
“沒來過這邊?”
柳七搖頭。
如實道:“就算過來找我,也只等在院門口,讓下人叫我出去。”
岑硯:“都不曾進來過?”
柳七:“不曾。”
西廂是岑硯起居的地方,公務多,西南封地的政務,加諸很多消息線報,都匯聚在這個院子裏,就算是莊冬卿想進,也會有人一路跟着,限制他的走動範圍。
當然,他自覺不踏入,於王府而言更省心。
說完,又把莊冬卿的字帖,還有近來看的閒書,都拿給了岑硯過目。
閒書是真閒書,遊記話本一類。
看到字帖,岑硯手頓了頓,柳七:“有什麼不對嗎?”
岑硯:“字不一樣了,不過和他考卷的字跡是一致的,只是,他摔前摔後的習慣,好像有了些變化。”
按理一個人寫字的風格是固定的,之前岑硯還以爲是手生,這麼久過去了,看起來,說是完全變了一種寫法,更爲貼切。
聽罷柳七口述的近況,岑硯:“孕吐呢,吐得厲害,趙爺沒想點法子?”
“施了針,這幾天好一些了,趙爺說是身體底子的問題,急不得,只有慢慢來。”
岑硯又想到點別的,“來的時候不是說他脈象還有問題嗎,診出來了沒?”
這個柳七是知曉的,“還沒有,還是身體不太好的緣故,氣血兩虛,脈象混雜,不容易分辨,趙爺說等養一段時間,也就知道了。“
都到了趙爺分辨不清的程度,岑硯捏了捏額角,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怎麼就這麼可憐兮兮的?
最終道:“那吃食上讓趙爺也多留心,補着吧。”
柳七:“省得的。”
“行,東西給他送回去。”
沒見到人,聽了下近況,岑硯最近辦差也是連着在熬,精神鬆下來,也覺得累了。
等柳七再折返,收拾了下,跟着就寢了。
*
莊冬卿是第二天得到的消息,不是柳七告知的。
是柳七估摸着岑硯的意思,將晚飯安排在了東廂,岑硯與莊冬卿一齊用過飯後,親口說的。
莊興昌教子無方,但憐其一片丹心爲國,兼之莊越首告有功,貶謫出京。
莊越科舉舞弊,仗五十,但念其首告有功,降至二十板子,剝奪之前考取的功名,貶爲庶人,且終生不得再參與科考。
莊越罰得重,但對比其他的作弊考生,好歹命是保住了,也沒缺胳膊少腿。
岑硯:“畢氏將畢淑玉一支除族了,不過他們本就是旁支,影響不大,更多的是顏面掃地,以後無法再依靠着畢氏作威作福。”
飯後,莊冬卿捧着熱茶慢慢小口小口喝着,點頭。
“用名譽換一條命,值當的。”
說完被岑硯撥了一眼,“你這個想法倒是奇怪,讀書人不是都把清譽看得比命重嗎?”
莊冬卿:“那還是不一樣。”小聲,“死都死了,除了自己,誰還會在乎死人有無清譽?再說只要活着,就有無限可能,死了蓋棺定論,別人亂寫一氣,那人也爬不出來啊。”
“不錯。”
這話合岑硯的口味,聽得眼眉都舒展了。
“案件正在收尾,除去不牽扯其中,已經歸家的莊大人,你大哥這段時間還會拘在刑部,等待統一行刑後,才能放歸。”
莊冬卿點頭,理解。
岑硯:“貶謫的旨意大概這幾天就會出,等你大哥挨完板子,莊大人就得上路了。”
說這話的時候看着莊冬卿,顯然話裏有話,但他沒聽出來。
“所以?”
岑硯又講明白了些,“趁着莊大人還未離京,你要回莊家看看嗎?”
“……哦。”
想了想,莊冬卿一點猶豫都沒有,“不了。”
“夫人近來想必極不痛快,她不願見我,我也不想見她。”
念着古代的人倫觀念,又往回找補了句,“至於我同我爹,離京的時候,我去送一送就好了,不然見面無話可說,也是尷尬。”
只有尷尬麼?
指節敲了敲椅子扶手,岑硯若有所思。
一旁的柳七倒是放下了心,他是極不願莊冬卿回府的,無他,見了也是傷神,對身體不好。
這晚岑硯就在東廂,與莊冬卿將涉及莊家的後續講了個透徹。
莊冬卿性子軟,心思簡單,同他喝着茶水,悠悠說着話,倒也不曾讓岑硯厭煩。
宵夜是一碗好克化的銀耳湯,柳七先給的莊冬卿,莊冬卿卻轉手遞到了岑硯面前,問他喝不喝。
按理是不喝的,但莊冬卿問得一派真誠,被那雙眼睛凝着,岑硯還是接下了。
不一會兒,卻瞧見院子裏人人都有一碗。
莊冬卿解釋:“單做我的麻煩,多做些,大家一起吃唄。”
院子裏的隨從都沒有侷促,顯然也是平日裏接慣了的。
倒是個待下寬厚的。
莊冬卿吃東西香,岑硯本來只準備嚐嚐就放,看他吃得頭都不擡,也難得地用了半碗,湯底清甜,並不齁人。
春夜裏清風徐徐,一時間滿院子只餘碗勺碰撞聲,氣氛閒適。
不知不覺就坐到了入睡前。
臨走,莊冬卿想到了什麼,又叫住岑硯,摳着手,問他上京安生了,他能不能出門走動走動。
眼神亮閃閃,極爲期待。
想着柳七的稟報,估摸着人近來也在王府裏悶壞了,岑硯發話:“帶好人就行。”
說完,便見那眼睛又亮了幾分,鮮活靈動。
“好,好的,我知道啦~”
岑硯轉身都走了,又聽到後面喊了嗓子,“謝謝王爺~”
語氣恨不得飛起來。
岑硯失笑,搖了搖頭。
*
說莊冬卿可以出去,但是人手的安排,柳七還是要挑揀一番。
畢竟莊冬卿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人手安排不妥當,柳七郝三徐四連同趙爺在內,都不會放心的。
於是岑硯又在大理寺忙碌幾日,終於把大頭的掃尾都歸置清楚的時候,莊冬卿才終於得以邁出王府的大門。
來的那天莊冬卿要過月錢,柳七還真給他撥了一份慣例,出門的時候,讓賬房將部分換成了碎銀,又塞了兩張銀票,一併裝好讓六福拿着,生怕莊冬卿出門沒錢花似的。
處理好最後一位官員,沏了壺茶,岑硯終於可以歇口氣了。
喝罷兩盞,想到柳七說莊冬卿今日出府了,岑硯順嘴問了句,“人去哪裏玩了呢?”
柳七有點侷促,“午時在望江樓吃的,下午去了有名的茶坊,今日有教坊大家彈琵琶……”
岑硯:“所以,有什麼不對?”
倒也不是有不對,就是……
剛接到的消息,岑硯既問起,柳七也不糾結了,如實道:“在茶坊碰見了六皇子,護衛報說,兩人……同遊了。”
“嗯?”
岑硯高高挑眉。
莊冬卿在王府住了數日,性子岑硯大抵是摸清了,但就着這性格,再度回想春日宴上的情形,岑硯竟是又有些把不準兩人的關係了。
說是朋友吧,家裏的事岑硯都不見莊冬卿捎帶着愁一下的,怎麼宴上和李央說了幾句,倒還哭起來了?
說不是朋友,顯然進王府前,是同李央有聯繫的,若是不相信,怎會專程相告。
“玩得可高興?”
“護衛報,有說有笑的。”
岑硯來了興致。
左右無事,想了想,拍了拍衣襬站起了身。
“剛好,今天我也得空了,走,去瞧瞧他同李央究竟是怎麼回事。”
柳七求之不得。
*
而此刻,有說有笑的莊冬卿,在假笑。
實在是沒想到書中的緣分如此深厚,他隨便挑個日子出門,都能同男主撞上。
撞見也就罷了,之前六福的身契還讓人家幫忙收着,託人辦了事,就算不想有多的交集了,也不大好翻臉的。
可是,不翻臉的話……
“冬卿兄,你真的沒什麼苦衷嗎?”
第五遍。
這句話翻來覆去的,大聲小聲的,悄悄的,光明正大的,換着花樣的,已經問了他五遍了!
莊冬卿心中小人瘋狂掐人中ing。
面上,一派自然,“上京河邊,平日也這麼熱鬧的嗎?”
“還有做糖人的誒,手真巧,去看看。”
裝聽不見。
不待李央回答,快步走到攤位前,假裝開始欣賞。
莊冬卿宣佈,今天,就是他演技的高光時刻!
李央脾氣很好,莊冬卿打岔他也不急着掰回自己的話題,過來同莊冬卿一道觀賞。
其實是糖畫,可以拿着吃的,對小孩子太幼稚,對大學生剛剛好。
莊冬卿準備選一個。
剛要拿,一隻手出現在視野裏,捏起了他看中的老虎。
莊冬卿視線上移,驚訝:“王爺?”
岑硯將老虎塞他手裏,悠然點了點頭,柳七上前結賬。
“定西王。”李央沉了沉眉,道破身份。
“六皇子,出來玩啊?”
“見今日天氣好,出來走動走動。”
岑硯笑笑:“巧了,我也這般覺着。”
“相逢即是緣,既然都認識,那不妨同行吧。”
莊冬卿想吃糖的動作一滯,啊?
李央本能地想拒絕,但瞧了莊冬卿一眼,又轉了念頭,“可,正想問問冬卿兄的近況,有王爺在自然更好。”
啊?!
不是。
莊冬卿看看左邊,書裏原身的老公言笑晏晏。
看看右邊,書裏原身的白月光大義凜然。
不是,這配置,他很難不想歪啊!
什麼糟糠之夫和毒月光的左右夾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