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驚天狂瀾 卷四 第二十三章 悲壯

    說着，玄雲真人環視四位峯主，見他們只是看着自己，仍舊沒有開口的意思，暗歎一聲，接着道：

    “玄天、玄月、玄火、玄海，你等即刻率領各峯長老迴歸四峯，執掌四劍，喚醒四峯各位祖師遺澤，準備與斷九州決一死戰！”

    玄雲真人令下，殿內諸峯主、長老、弟子同時起身，行禮道：

    “遵掌教令！”

    所有人的語氣中都帶着一股視死如歸的堅定。

    “行了，各自回去準備吧，半個時辰後，我將全力啓動誅魔大陣之力。”

    隨後，只見道道流光從無極峯飛出，分別落向東西南北四座高峯。

    片刻之後。

    紫雷峯，震雷殿。

    蕭天雄手中摩挲着紫雷劍緩緩開口，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我不是個稱職的師父，自你們入門以來幾乎沒有好好指點過你們的修行，但你們都是一羣爭氣的好孩子。

    “雲溫，你是大師兄，今後師弟師妹們就要靠你了。”

    從來都是一副溫潤君子模樣的項雲溫如今已是雙眼泛紅，帶着一絲哽咽道：

    “師父，弟子如今修爲已入煉虛，足以執掌紫雷劍了，不如由弟子來……”

    項雲溫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蕭天雄的厲聲呵斥打斷：

    “胡鬧！你以爲紫雷劍是那麼好掌控的？祖師煉製的五柄神劍不單單是五峯峯主的傳承，更是威能強大的異寶，若非日夜祭煉數十年，根本不可能發揮其全部實力！”

    隨後蕭天雄面色變得鄭重無比，沉聲道：

    “紫雷峯十七代弟子項雲溫！”

    項雲溫強忍住心中的情緒，同樣面色鄭重，行了個大禮，道：

    “弟子在！”

    蕭天雄起身轉向大殿之上的歷代祖師排位，恭聲道：

    “紫雷峯第十六代峯主玄天敬告列代祖師，今魔教來襲，玄天將死戰魔教聖魂山聖主，玄天戰死後，由紫雷峯第十七代大弟子雲溫繼任峯主之位，執掌紫雷峯，天地爲鑑，列代祖師爲證！

    “雲溫，行禮！”

    項雲溫聞言在蕭天雄身後重重跪下，肅然道：

    “紫雷峯第十七代大弟子項雲溫在此立誓，此生必將揚我玉虛門之精神，承我紫雷峯之意志，降妖除魔，堅守正道，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隨着項雲溫誓言落下，虛空中響起一聲炸雷，似是迴應。

    這時蕭天雄又說道：

    “好了，雲溫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知道蕭天雄接下來要將一些只有歷代峯主才能知曉的密辛交代給項雲溫，衆弟子都沉默着退出了大殿。

    雲影剛剛踏出大殿，耳邊便響起了古青林的聲音：

    “影兒，來我這裏。”

    雲影知道古青林一回峯就回到了後山的茅屋，沒多耽擱便向後山走去。

    片刻後，茅屋之中。

    古青林與雲影相對而立。

    看着雲影臉上流露出的悲傷，饒是古青林修爲早已臻至化境，心性堅定，也忍不住有些心疼。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說道：

    “影兒已經長大了啊！”

    聽到古青林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雲影終是鼻頭一酸，強忍了許久的眼淚決堤，哭着說道：

    “師父，影兒舍不得你！”

    看着雲影淚流滿面，古青林的內心卻莫名的平靜了下來。

    當年師父師兄們接連戰死，他也因此陷入深深的自責與悲痛之中，自那以後便一直獨居後山爲師父師兄守墓。

    本以爲他會一直這般直到生命的終末，悄然無聲地離開這世上。

    卻不想一時衝動收下了雲影爲徒，雲影像是一隻小百靈，總是會嘰嘰喳喳的在他面前訴說着自己遇到的一切。

    原本他以爲自己會後悔收下這麼一個擾了他平淡生活的弟子，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那早已死去的心不知何時在雲影那一聲聲充滿喜悅的“師父”中活了過來。

    多年相處下來，對於古青林來說，與其說雲影是他的弟子，更像是他的女兒。

    雖然如今自己即將赴死，但世上還有這麼一個將他放在放在心裏的小姑娘。

    此生，已無憾了！

    “影兒，師父以後不能繼續護着你了，但是你也不要害怕，無論是你那幾個師兄，還是你的小天哥哥都很疼你，你要是受了什麼欺負就告訴他們，他們會幫你出氣的。

    “還有那個總跑來找你的雲昊小子，那小子人不錯，就是性子太軟了些，你也不要總是欺負他，要是哪天被你欺負的狠了，跑掉了，你可沒地方哭去了。”

    以雲影的性子，若是以往聽到自家師父這般調笑的話，早就一跺腳跑開了，但如今雲影心底滿是對古青林的不捨，根本不在乎他說了什麼。

    她只想再與師父多呆一會兒。

    “師父，就不能不去嗎？”

    聽到雲影這話，古青林的神色嚴肅了幾分，看着雲影的眼睛緩緩說道：

    “影兒，你記住，我們是正道，是玉虛門人，是天下蒼生的守護，如果連我們都貪生怕死，在魔道面前退縮了，那麼等待天下蒼生的將會是暗無天日的痛苦！

    “我們修行是爲了什麼？長生嗎？不全是，爲天下蒼生而戰，同樣是我等修行的意義所在！”

    聽着古青林少有的嚴厲話語，雲影一邊流淚一邊點頭：

    “是，徒兒記住了！”

    ……

    與此同時，相似的場景也在其餘四峯上演，峯主、長老們有的面帶視死如歸的決絕，有的面帶放下一切的淡然，但沒有一個人表現出對必死之局的畏懼。

    弟子們有悲慼，有不捨，但大難當前，所有人都在短暫的時間裏壓下了心底的悲傷，努力調整着自己的狀態，只爲了在接下來的大戰中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半個時辰過得很快，在濃重的悲傷氛圍之中，玄雲真人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來。

    自一刻鍾前，玉虛門五大主峯上沖天的光柱便開始變得更加明亮，甚至到了最後像是要凝爲實質一般。

    數十道高矮不用、胖瘦不一的身影從五峯升起，懸於光柱周圍，各峯峯主與長老盡在其中。

    這時，只聽無極峯傳來一聲大喝：

    “諸位師弟師妹，隨吾一起，斬妖除魔！”

    那是玄雲真人的聲音，即便是相隔數十裏，依然能聽出其中包含的堅定與正氣。

    “喏！”

    整齊的迴應響徹天地。

    隨後，像是接到了無聲的號令。

    懸於光柱周圍的衆人一同衝向了光柱，如飛蛾撲火！

    只是眨眼之間，光柱之外再無任何人影。

    眼看着自己師門的長輩們一個個消失在光柱之內，悲切的情緒蔓延在每一個玉虛門弟子的心頭。

    “弟子恭送掌教！恭送師伯師叔！”

    掌教大弟子慄雲歸的聲音遠遠傳開。

    “弟子恭送掌教！恭送師伯師叔！”

    “弟子恭送掌教！恭送師伯師叔！”

    “弟子恭送掌教！恭送師伯師叔！”

    各峯弟子山呼過後，如心有靈犀，齊聲誦唸《度人經》：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

    “當人生門。

    “仙道貴生，鬼道貴終。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兇。

    “高上清靈爽，悲歌朗太空。

    “唯願仙道成，不願人道窮。

    “北都泉曲府，中有萬鬼羣。

    “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

    “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束誦祅魔精，斬馘六鬼鋒。

    “諸天氣蕩蕩。

    “我道日興隆！”

    直到唸完最後一句，羣山之間已然只剩迴響。

    也就在此時，五道光柱在同一時刻光芒大作，紛紛搖晃起來，像是要脫離各自所在的山峯。

    隨着光柱的搖晃，五座山峯竟也晃動起來，且越來越劇烈，像是要山崩地裂一般。

    各峯大弟子幾乎同時下令：

    “衆師弟（妹）佈陣，穩住山體！”

    “喏！”

    弟子們迴應一聲，便化作道道流光落向山峯各處，像是一張大網般將搖晃的山峯包住。

    再看峯頂的光柱，在弟子們佈下大陣後不過片刻，竟真的脫離了山頂，然後迅速縮小。

    到最後竟變成了紫、白、玄、赤、黃五柄寶劍，正是玉虛五脈代代相傳的五柄神劍！

    五柄寶劍同時向外一斬，便輕而易舉地將山脈之外那些血紅色的細小光柱斬滅。

    要知道那些血色光柱乃是斷九州命令聖魂山門人以血祭之術佈下的上古陣法，在此之前一直將玉虛門的護山大陣死死壓制，只能進不能出，之前玉虛門數十位高手聯手都沒能闖出去。

    這些天山下圍困的聖魂山之人一直沒有動作，都在等着護山大陣被他們的上古大陣消磨，等到破陣之後衝上山去屠滅整個玉虛門。

    斷九州太過自信，沒有料到玉虛門竟還有如此後手，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血光大陣已經被破開了。

    “好個玉虛門！”

    山下一座大帳外，斷九州怒吼一聲，飛身而起，聲音傳遍整個虛雲山脈：

    “本來還想以逸待勞，既然你們還要掙扎，那本尊這就送你們上路！”

    然而光柱雖然消失了，但五行誅魔大陣並未消散，擋住了斷九州的前路。

    “真當本尊破不開這大陣麼？”

    說着，斷九州渾身氣勢暴漲，宛若一尊上古兇魔，手中長戟凝聚起渾身法力狠狠地劈在了面前無形的屏障上。

    乓！

    一道如同瓷器碎裂的脆響從戟刃之下傳來。

    隨後像是引發了什麼連鎖反應，籠罩在整個玉虛門上方的巨大陣紋開始碎裂，哪怕各峯弟子紛紛飛上天空修補陣法也無濟於事。

    就在此時，一柄非金非石的長劍突然從無極峯沖天而起，其他五柄神劍像是受到了召喚，齊齊飛向那最後出現的長劍，眨眼間便融入了其中。

    吸收了五柄神劍，那非金非石的長劍突然在原地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在斷九州面前了。

    長劍既無寶光也無劍氣，除了材質特殊一點，看上去平平無奇。

    當就是這樣一柄沒有任何神異之處的長劍，卻令早已融合了上古修羅本源的斷九州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