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驚天狂瀾 卷四 第 二十章 巨犬

    眼前的景象令步小天心神震動無比。

    這處地穴方圓數十丈，高也有十餘丈，周圍是一層堅硬緻密的石壁，看起來像是一個倒扣的大碗。

    單單只是這麼一處地下洞穴，雖然有些奇異之處，卻也不至於讓步小天感到如此驚訝。

    真正令步小天震驚的，是在地穴中心沉睡的東西。

    那是一隻形似野犬、渾身毛髮漆黑、足有十丈長的巨獸，是這地穴中不祥氣息的源頭。

    就算是以步小天如今的修爲，太過靠近的話心裏也是雜念叢生，像是所有的消極、暴躁、殺意等負面情緒全部被勾動。

    若是修爲低些的人在此，恐怕不消片刻便會被引動心魔，成爲一個喪失理智的瘋子。

    同時從那巨犬身上還散發着一股極爲濃郁的陰屍之氣，就算是活人在這屍氣的影響下，也會在頃刻間化作殭屍。

    此時步小天終於明白爲什麼白楊村四周明明沒有什麼陰氣聚集的地方，卻會出現實力堪比《道玄經》第四層修爲的殭屍了。

    想必是那屍體被葬在了這處地穴的上方，長期被這裏泄露出去的屍氣滋養，才發生了屍變。

    步小天之所以匆匆來此，便是察覺到了這裏出現了異動。

    只見那巨犬的身體微微抖動，像是即將從沉睡中甦醒，夾雜着不祥的屍氣也因此越來越濃郁，就連附近的天地元氣都收到了污染。

    若是不加遏制，這裏積累的大量屍氣很快便會爆發、衝出地穴，將周圍的一切活物全部同化成殭屍！

    既然發現了，步小天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於是步小天當即擡手掐訣，一股至陽之力從他體內爆發，甚至隔着厚厚的泥土，將天地間的至陽之氣牽引過來。

    屍氣屬陰，這至陽之力便是它的剋星。

    隨着步小天施法，地穴內原本濃郁的屍氣漸漸變得稀薄，直至消散。

    但還不等步小天鬆口氣，只見那沉睡的巨犬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猛然睜開了眼睛，猛然看向了飄在半空的步小天。

    那是一雙暗黃色的巨大眸子，充滿着邪煞之氣，再配上巨犬那兇惡的樣貌，看起來非常可怕。

    被這樣一雙巨眼盯着，步小天心裏也忍不住有些發毛。

    就在巨犬睜眼的同時，原本被步小天施法驅散的屍氣竟再度變得濃郁。

    不過轉眼間，地穴中屍氣的濃郁程度已經與最開始一般無二了。

    但步小天已經沒有心思去管這些屍氣了。

    因爲那形如惡犬的巨犬已經站了起來，巨大的頭顱就在步小天正前方三丈處。

    淡黃色的眸子看上去沒有任何情感，但就是令人不寒而慄。

    這並不是步小天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在巨犬甦醒的那一刻，步小天感覺到它體內那股原本沉寂的不祥之氣也同樣像是復甦了一般。

    那濃郁的屍氣不過是這股力量甦醒時產生的影響。

    沒等步小天過多思考這巨犬的來歷，一隻巨爪已經朝着他拍了下來。

    幽暗的地穴中有寒光閃爍，那是巨爪上五根如利刃般鋒利的指甲。

    步小天一直注意着巨犬的動靜，自然不會被拍中。

    只見他身形一閃，便躲過了巨犬來勢兇猛的一擊。

    雖然沒被打中，步小天卻並沒感到絲毫輕鬆。

    這顯然只是巨犬隨手一擊，沒有攜帶任何術法。

    但就是這樣隨意的一揮爪子，竟然已經堪比“煉神”修士全力一擊了。

    步小天能感覺到，若是這巨犬全力爆發，哪怕他此刻已經踏出了“神虛”境最後半步，觸摸到了“道”的層次，也不敢說一定能夠應付。

    而那巨犬一擊不中，似乎變得憤怒起來，彷彿是因爲沒能一爪子拍死眼前的小蟲子令它顏面無光。

    在步小天的感知中，巨犬體內的力量愈發洶涌，氣勢越來越盛，到達某一個極端之後又突然聲勢內斂，周圍的屍氣也被它吸入體內。

    這讓步小天如臨大敵！

    如果說之前巨犬體內的力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的話，那現在則凝聚成了一股岩漿，看似不如烈焰聲勢浩大，但內蘊足以焚金熔玉的恐怖能量！

    眼看巨犬在次襲來，步小天因爲前一次的閃躲，看上去已經避無可避，只能硬接下這一擊了。

    但步小天此時卻沒有硬抗的想法。

    就算他全力之下能夠抗住這一擊，但在兩股強大的勁力碰撞時引發的動盪足以摧毀方圓千里的一切。

    更何況這裏還是地下，硬抗的話必定會引動地脈，到時一定會造成巨大的災難，生靈塗炭。

    只見步小天手中掐出一道從未見過的法訣，整個地穴的空間突然變得模糊一片，眨眼間便成了混沌之象。

    在這一瞬間，彷彿時間和空間都出現了詭異的變化。

    明明巨犬的爪子與步小天的腦袋盡在咫尺，彷彿下一瞬便會拍在步小天頭上。

    但不知道是兩者的距離被拉長了還是時間被放緩了，知道步小天結完手中的法印，周圍完全變成混沌，巨犬的爪子都沒能拍到步小天身上。

    隨着步小天口中一聲輕叱，周圍的景象再次變得清晰。

    只見上方的穹頂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暗的天空，地面也不再是堅固的岩石，而是變成了一片無垠的荒漠。

    這裏竟是一片荒蕪的天地，比之原先的地穴廣闊了無數倍。

    也給了步小天足夠的閃躲餘地。

    巨犬的爪子終究還是沒能拍到步小天身上，趁着巨犬因爲周圍環境改變而錯愕的一瞬間，步小天身形一閃便退到了遠處。

    巨犬的爪子拍在荒蕪的地面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被拍中的地方四分五裂，裂縫之下是一片虛無，整個地面像是水面一般泛起泥土的波濤，以巨犬爲中心想着遠處翻涌。

    “演化天地！”

    巨犬口吐人言，語氣中帶着濃濃的驚愕之意。

    步小天沒有回答，並指爲劍向上一指，腳踏七星。

    昏暗的天空中明明沒有雷雲，卻傳來隆隆雷聲。

    隨着步小天手臂猛地落下，一道由紫色雷霆凝聚而成的巨劍從天外飛來，猛地劈向巨犬的頭顱。

    巨犬想要躲閃，但天地間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礙着它的一舉一動，令它的動作變得遲滯，終究還是沒能避開雷霆巨劍。

    電光石火間，巨劍便劈在了巨犬的身上，發出一聲震顫天地的巨響。

    轟隆——

    接連施展了兩式強大的術法，步小天已經是法力枯竭，連維持自身飛行都非常艱難。

    步小天緩緩落在地上，擡手喚來一股清風，吹散了周圍被掀起的塵土，露出了支離破碎的大地以及其中被劈成兩段的巨犬身體。

    看着狼藉的地面上已經沒了聲息的巨犬身體，步小天心中滿是慶幸。

    如果不是在登上崑崙山的途中將陰陽五行融會貫通到直指大道本質，絕無可能演化出這一片荒蕪的天地。

    也正是因爲這片天地是由步小天演化而出，他便是這片天地的主人，步小天才能藉助這裏的天地之力束縛住巨犬，又以紫霄神雷凝聚爲劍，斬了這巨犬。

    就在步小天確定巨犬已經完全沒了聲息的時候，斷爲兩節的巨犬屍體忽的燃燒起來，只是燃燒的火焰竟是詭異的灰色。

    眨眼間巨犬的屍體便被灰色的火焰燃盡，連一絲灰燼都沒留下，原地只剩下一團灰氣。

    感受着灰氣中傳來的很熟悉的氣息，步小天猛地一驚。

    這灰氣的氣息竟然與當初在南海遇到的那一縷奪舍雷鰻的灰影一模一樣！

    想到當初在南海對付雷鰻的艱難，步小天沒有任何猶豫，凝聚起體內殘存的法力，手中法訣一指，調動天地之力，一道紫色的雷霆徑直劈在了灰氣之上。

    那灰氣遇到雷霆彷彿是冰雪遇到了燒紅的烙鐵，轉眼就消失殆盡。

    但還不等步小天鬆口氣，只見一縷極爲細小的灰氣竟抗住了雷霆，以極快的速度鑽進了地下的裂縫，消失在虛無之中。

    就算是步小天發現的第一時間調用這片臨時演化出的天地之中的全部天地之力阻攔也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看着它逃走。

    眼看灰影逃出，步小天欲要再追，突然感覺體內一陣空虛，卻是體內法力終於完全耗盡。

    隨着步小天法力耗盡，這片天地像是失去了維繫的力量，昏暗的天空和四分五裂的大地快速消散，迴歸混沌。

    而步小天的身影同樣緩緩變淡，消失在了混沌與虛無之中。

    光河之內，步小天的身影再次出現。

    回到這裏的步小天發現自己體內法力充盈，絲毫沒有剛剛經歷一番大戰的疲憊與虛弱之感，彷彿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想到之前匆匆離開，不知道莫璃是不是聽進了他的勸告，想要再次找到那個光球再看一眼。

    但突然之間，光河像是被某種力量驚擾，其中無數原本如河水一般緩緩流動的光球突然變得混亂，彷彿“河道”出現了什麼變化，“河水”由平緩變得湍急。

    步小天剛要有所動作，數個光球突然迎面撞來，令他根本來不及躲閃。

    若是有人從遠處看去，便能看到無數光球從步小天體內穿過，而步小天則像是失了神志一般，木然的站在原地。

    步小天只覺得在第一個光球撞上他的時候，自己的腦海中便以及快的速度閃過了一幕幕影像，像是在短短一瞬間看到了一個人的一生。

    不等步小天反應過來，腦海裏突然浮現出無數畫面，像是把許多人一生的經歷一下子塞到了他的腦子裏。

    這一刻，就算步小天的修爲已是當世頂尖，也感到頭痛欲裂，神魂像是要被這突然出現的無數信息衝散。

    漸漸地，步小天的神志變得越來越混沌，數不清的記憶在他意識中交叉、衝撞，屬於步小天的意識越來越淡，自身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似乎就要變成那無數外來記憶的一部分。

    再這樣下去，就算步小天的神志不被記憶的洪流泯滅，他也將不再是自己。

    就在步小天的神志即將消散的時候，一陣蒼青色的光芒突然從他的丹田綻放，逐漸蔓延到他的全身。

    一條巨龍的虛影出現在步小天的周身，發出一道似乎跨越了過去未來的龍吟。

    隨着龍吟聲響起，那些撞向步小天的光球像是遇到了什麼阻力一般，紛紛被彈開。

    步小天混沌的神志也在這一聲龍吟中漸漸變得清明，雙眼再次有了焦距。

    片刻之後，步小天終於徹底清醒。

    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步小天的心底泛起一陣後怕。

    同時，他終於明白了這是什麼地方。

    這裏是命運的長河，而周圍的無數光球便是世間生靈命運的顯化。

    隨着命運長河的流動，光球之間的碰撞便是生靈之間命運的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