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驚天狂瀾 卷四 第十五章 光河

    當步小天意識恢復的時候，入眼皆是虛無，沒有光亮，沒有色彩，連黑暗都顯得十分空洞。

    在這裏已經沒有了上下左右的概念，這讓步小天想要確認方位都沒辦法。

    只是還不等步小天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劇烈的撕扯之力突然出現，令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着某個方向移動。

    只是眨眼間，步小天的身體彷彿跨越了無盡的距離，步小天的視線裏除了虛無終於出現了別的東西。

    初時只是一條細細的、看不到盡頭的白線，隨着步小天的迅速靠近，那白線在步小天的眼中迅速放大，轉眼超過了百丈、千丈，到最後步小天的視線裏就只剩下了濛濛的白光。

    然而此時步小天還是沒有到達它的跟前，還在不斷靠近。

    如此又過了片刻，當靠近到一定距離之後，步小天終於看清了那瑩瑩白光的細節。

    那竟是無數瑩瑩光點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條寬廣到根本看不到邊界的巨型光河。

    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步小天終於停了下來。

    到這時步小天才發現那哪裏是什麼光點？

    分明是一顆顆足有數十丈大小的光球，步小天在那些光球的夾縫之間就如同一隻小小的蚊蠅一般。

    步小天向着離自己最近的一顆光球看去，只見裏面是一幅幅不斷變幻的畫面。

    那畫面變幻的速度極快，但詭異地是當步小天仔細去看的時候，竟然能看清其中的每一個細節。

    那種感覺就像是當步小天盯着光球的時候時間突然變慢了一樣，彷彿在這裏就連時間的流逝也不是恆定的。

    很快步小天便沒工夫去思考這些了，因爲畫面中出現了一個身穿淡綠色的女子，那是一個被步小天深深銘刻進心底甚至靈魂的人——莫璃！

    畫面中的莫璃身上穿着淡綠色衣裙，本該明媚嬌俏的面容未施粉黛，更是帶着幾分憔悴和哀愁，平添了幾分楚楚動人，步小天的心底泛起無邊的憐惜與溫柔。

    步小天回憶起了畫面中的時間，正是當初莫璃在藥王谷被逼着嫁給西蜀唐家的時候，那時他曾偷偷潛入莫璃的住處，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但此時的步小天與當初已非當年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看到了當初與莫璃相見時忽略掉的一些東西，他看到了莫璃那黯淡無光的眼神中隱藏着的一絲死志。

    似乎應着步小天心中所想，畫面中莫璃的臉迅速拉近，很快便到了離步小天最近的位置。

    步小天出神地看着莫璃的的臉，魂牽夢繞的面容近在咫尺，他忍不住擡起手想輕撫，爲她撫平一切憂傷煩惱。

    但就在他的手伸入光球的瞬間，一股不可抵抗的拉扯之力從手臂傳來，在他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便將他拉進了光球之內。

    霎時間步小天周身場景一變，竟直接出現在了莫璃房間外的陰影之中。

    步小天感受着周圍的環境，竟是無比真實，哪怕他全力感知也找不出一絲破綻。

    這讓他想起了在崑崙山之中發生的一切，恐怕這裏也跟崑崙一般，是個無比真實的幻境。

    但看着莫璃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步小天又希望這一切全都是真的。

    就在他打算走出陰影，想跟莫璃見上一面的時候，他突然察覺到有人悄悄靠近。

    於是步小天停下了動作，收斂氣息看向來人的方向。

    只見黑暗中一個隱隱約約的影子躲過了周圍巡視值守的藥王谷弟子，悄無聲息地藏到了莫璃房間外另一處陰影中。

    雖然那人躲過了周圍的所有人，卻瞞不過步小天的感知。

    看着那藏身在陰影中的人，步小天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那竟是另一個步小天！

    原來今夜正是莫璃出嫁的前一夜，一切與當年他曾經歷的一模一樣。

    步小天躲在暗處靜靜地看着那個年少的自己呼喚莫璃的名字，進入房間與莫璃交談，屋內的動靜被外面的千金子等人發現動靜，步小天悄悄離開，那些人強闖進房間內搜查，直到所有人都離開。

    看着莫璃失落的模樣，步小天心裏隱隱作痛。

    但他剛剛看見了年少的自己，又不想讓莫璃看到自己現在滿頭白發的模樣，那樣會嚇到她的。

    於是步小天化出一件斗篷遮住了自己全身，身形緩緩從原地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莫璃身後。

    爲了不讓莫璃察覺自己的身份，步小天壓低了聲音，儘量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問道：

    “你真的要嫁給唐文虎嗎？”

    聽到身後突然傳來陌生聲音的莫璃一驚，立刻起身看向身後，發現房間內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全身被斗篷罩住人，警惕的問道：

    “你是誰？怎麼會在我房間裏？”

    面對莫璃的問題，步小天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但就在這時步小天腦海裏突然閃過一些畫面，說出了一句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不記得我了嗎？一年前，白楊村。”

    只是還不等步小天細細思索自己的異狀，卻見莫璃聽到他這句話之後竟神情一怔，彷彿真的想起了什麼。

    果然，只見莫璃神色中的防備消散了不少，帶着幾分驚訝和疑惑問道：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來找我？”

    步小天沉默片刻，看着自己渾身黑袍的模樣，似乎明白了什麼，心裏掀起駭浪，但聲音還是如同之前一樣平靜：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只想知道，你是真的打算嫁給唐文虎嗎？”

    莫璃見眼前之人不肯回答自己的問題，冷哼一聲，道：

    “關你什麼事？”

    步小天強心壓下心底的波瀾，硬着心腸逼問道：

    “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將那小子的腦袋砍下來，當做你成親的賀禮。”

    此話一出，莫璃頓時亡魂大冒，她已經意識到眼前之人修爲強大無比，之前一直藏在附近卻能讓所有人都沒有一絲察覺，如果他真要殺步小天，恐怕沒人能夠阻止。

    於是莫璃像是認命一般，不再隱瞞自己的想法：

    “我能怎麼辦？我爹現在危在旦夕，谷裏的一切都是大長老在做主，若果我不聽他們的話，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對待我爹。

    而且唐家的聘禮是一株三千年的紫參，這是救我爹性命的唯一希望。

    所以就算明知道他們只是把我當成交換的籌碼，我也只能任命。

    大不了等我嫁過去以後，爲我爹拿到了紫參，我就自行了斷。”

    聽着莫璃決絕的話語，步小天心底一陣抽痛，沉默半晌才強忍着內心翻涌的情緒勸說道：

    “爲什麼一定要死呢？嫁到唐家成爲唐家的二少奶奶應該也算是不錯的婚事吧？”

    只是莫璃聽了他的勸說，卻冷笑一聲道：

    “呵！二少奶奶？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修行多年的前輩了，難道你不知道唐家次子唐文虎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步小天這些年爲了尋找救治莫璃的方法也曾去過蜀州，但那時唐家因爲在藥王谷莫璃大婚時損失慘重，之後更是被不知名的勢力給滅了門，而他並沒有興趣去瞭解一個已經被滅門的唐家之事，所以他對唐家和唐文虎的事瞭解的並不算多。

    於是隱藏在斗篷中的步小天點了點頭，道：

    “不知道。”

    莫璃雖然有些驚訝，但她不敢觸怒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高手，將其中的內情說了出來：

    “唐文虎雖然是西蜀唐家二公子，但其嗜色如命，而且還喜歡凌虐女子，落到他手中的女子要麼被他生生折磨死，要麼不堪折磨自盡而死。

    偏偏唐家勢大，幾乎沒人敢找他們麻煩，那些死者的家人只要敢找他們的麻煩，最後的下場不過是家破人亡罷了。

    現在你還覺得這是一樁好婚事嗎？”

    聽完莫璃的話，步小天沉默片刻，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知道了。”

    說完便身形便化作一道黑煙消散在原地。

    離開了莫璃的小院，步小天找了個僻靜之處，終於再也壓不住內心的驚濤駭浪。

    剛剛在他說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看到了自己變化出的斗篷上的花紋，立刻就意識到他竟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件斗篷。

    上一次見到這件斗篷，是在黑炎殿前莫璃身死的時候突然出現的那個黑袍人身上！

    但這件斗篷是他以法力以五行相剋之法幻化，能遮蔽一切氣息，其上花紋也是他的法力幻化時自行凝聚而成，可以說在這世間獨一無二，不可能再出現一件一模一樣的花紋！

    在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步小天同樣想起了當年黑袍人隨意驅使“干將”的情景。

    “干將”是傳世的神劍，若不是在他年幼遭劫時吸了他的心頭血，無意之中被蒼龍珠散發的靈力血煉過，就連他也不可能驅使，那黑袍人卻能任意驅使，威力甚至比在當年的他手中還要強大。

    當年他因爲莫璃的死大受打擊，根本沒細想過這些。

    此時想來，如果當年那黑袍人就是他自己呢？

    如果這裏不是幻境，而是他回到了過去，那麼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如果真是這樣，他既然能回到過去，那是不是就能改變一切，阻止莫璃的悲劇呢？

    步小天越想越激動，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

    這一切只是他的猜測，還需要一些驗證。

    於是步小天循着記憶中的位置，很快出現在自己當年在藥王谷居住的房間之中。

    以步小天如今的修爲，可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直接出現在藥王谷的任何地方。

    所以即便是他耽誤了一段時間，但還是在少年步小天回來之前進入了房間。

    很快，少年步小天偷偷從窗戶溜進了房間。

    少年步小天進來的時候，隱藏在斗篷裏的步小天仔細感受了一番，這房間裏除了他們自己，在沒有任何人存在。

    步小天頓時明悟，原來當年那個制住他取走赤鐵扇、裝着九葉紫參煉成的參丹的玉瓶以及青雲袍的人也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