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波瀾漸起 卷二 第七十七章 壁畫

    由於不知道還要在這裏呆多久，步小天隨手將其他火把都熄滅了，只留下了一支離他們最近的火把還在靜靜的燃燒。

    兩人依偎着做在一起，在這安靜的石殿裏，能聽到彼此淺淺的呼吸聲。

    雖然他們一句話都沒說，但他們只覺得彼此的兩顆心前所未有地接近。

    漆黑的石殿裏看不到日出日落，只有靠火把的燃燒來計時間。

    但是火把的數量畢竟有限，當最後一支火把燃盡，石殿便再次陷入了黑暗。

    步小天將放在身側的長劍拿在手裏，運起一絲真氣，長劍便發出萌萌的青光，照亮了他們周身的一小片地方。

    他們坐的地方跟石像的距離不遠，微弱的青光照在石像上，將之襯得有些陰森恐怖。

    石像微微低着頭，似乎正注視着他們。

    但兩人沒有心思關注這些，他們已經沒有心思去管任何事情了。

    兩人身邊有彼此也不覺得死亡有什麼可怕的，但就這麼死在這裏，心裏難免還是有些遺憾。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璃突然輕輕地開口問道：

    “小天，你在想什麼？”

    步小天聞言，同樣輕聲回答：

    “在想我娘、村子，可惜我不能爲他們報仇了。

    還有師父、師兄們和雲影，我上山的時候，師兄們都很照顧我，師父雖然一副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但我知道他心裏還是關心我們這些弟子的，我死了以後雲影應該會很傷心吧？”

    “跟我講講你以前的事吧，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但我還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以前的事呢？”

    “好。”

    步小天沉默了片刻，才輕輕點頭。

    隨後便慢慢地跟莫璃江蘇起了曾經的點點滴滴，從那個他長大的小山村，到後來上山修行，再到下山時經歷的一切。

    莫璃就一直靠在他的肩膀上靜靜地聽着，聽到他講到開心的地方，她的臉上會露出笑意，當他講到悲傷的事情，臉上也會陪他一起露出悲傷的神色。

    莫璃有時候甚至在想，只要能這樣一直陪在他身邊，就算是死在這裏也不算太壞，至少他們可以不用再爲了以後的事擔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咕咕”的聲音傳來。

    她餓了。

    步小天翻遍身上的包袱，也沒有找到一點食物。

    他們的食物和水已經耗盡了。

    看着步小天依舊在不死心的翻找，莫璃輕輕搖頭，道：

    “別找了，我沒事。”

    步小天聞言也停下了翻找的動作，輕輕地摟住她的肩膀。

    就這樣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莫璃突然開口輕喚道：

    “小天…”

    “我在。”

    “娶我好不好？”

    再次聽到莫璃說出這樣的話，步小天沒有再驚慌，也沒有猶豫多久，便輕輕點頭：

    “好。”

    已經這麼久了也沒見人來救他們，或許他們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吧？

    能在死前結爲夫妻，也算是了了一樁遺憾吧，他不想她帶着遺憾離開這世上。

    沒有香燭，他便以劍爲香。

    沒有鳳冠霞帔，莫璃便將身上的青雲袍變成嫁衣的樣子。

    沒有高堂，他們便對着石殿中唯一的神像行跪拜之禮，雖然這石像兇惡了一些，但也算是個寄託。

    就這樣，他們便在這無人的地底石殿中拜完了天地。

    然後兩人又依偎在了一起，靜靜地聽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感受着身體裏的力氣一點點流逝。

    步小天擁着莫璃，看向石像後面的牆壁，藉着長劍的微光，隱隱可以看見牆上那些雜亂的劃痕。

    那些劃痕沒有什麼規律，似乎是隨意刻畫上去的。

    但或許是太過飢渴讓他有些頭暈眼花的緣故，步小天竟感覺那些刻痕似乎在緩緩移動。

    莫璃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緩，似乎睡着了。

    從掉進這裏以後他們就沒有合過眼，她應該已經很累了。

    步小天沒有打擾她，將身體裏所剩不多的真氣運轉起來，長劍上的光芒亮了一些，使得步小天看得更加清楚。

    雖然這樣會使他的身體更快枯竭，但已經都這樣了，反正都是要死在這裏的，多撐一會兒少撐一會兒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擔當步小天定睛看去的時候，卻發現那些刻痕根本沒有動。

    果然是他的幻覺嗎？

    步小天收回大半真氣，只讓長劍維持先前的光亮，不再盯着那些刻痕，眼神變得虛浮。

    但就在他的目光的焦點從那些刻痕上移開的時候，那些刻痕竟然又緩緩移動了起來，甚至他體內的真氣也自行沿着《天經》的行氣方式運轉起來。

    身體裏的感覺不會錯，步小天終於確定了牆上的刻痕有古怪。

    “莫璃！莫璃！”

    步小天趕緊將目光從牆上移開，抓着莫璃的肩膀輕輕晃動，試圖喚醒她。

    好一會兒，莫璃才悠悠轉醒。

    “怎麼了…”

    莫璃雖然醒了過來，但她的聲音裏始終透着一股難言的虛弱。

    步小天雖然不忍心打擾莫璃，但牆上的刻痕確實有古怪，說不定能夠幫他們離開這裏：

    “你看牆上的刻紋，我看着它們的時候感覺好奇怪，它們好像在動！”

    莫璃轉頭想要向牆上看去，但她實在太虛弱了，連轉頭的動作都做得很費力。

    步小天把她扶起來，讓她能看到牆上的刻痕。

    莫璃吃力地看向那些刻痕，但是卻並沒有任何奇怪的感覺，她微微搖頭，道：

    “那就是鑿牆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痕跡而已，你是餓花眼看錯了吧？小天，別再浪費精力了，睡一覺吧，那樣我們還能撐得更久。”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莫璃顯得更加虛弱。

    步小天終究是不忍心再勉強她，就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

    而他自己則繼續研究着牆上的刻痕。

    牆上的刻痕着實古怪，當步小天正眼看它們的時候，它們就跟普通的刻痕一樣，根本沒有一絲異常，但是只要步小天移開大部分目光，只用用餘光看那些刻痕，它們就像活過來了一樣在牆上緩緩遊動，甚至帶動了他的真氣按照《天經》的行氣方式緩緩運轉。

    步小天想弄明白那些刻痕到底有什麼作用，便沒有阻止體內真氣的運轉。

    終於，他體內的真氣按照《天經》行氣的方式運轉完了一整個周天。

    但是他體內的真氣在運行了一個周天之後並沒有停止流動，反而沿着另一種行氣路線流轉起來。

    這套新的行氣方式跟《天經》的行氣方式大相徑庭，甚至可以說是截然想法，但卻又相輔相成，似乎兩者本來就是一體。

    步小天任由體內的真氣一遍遍自主運轉，他只覺得通體舒泰。

    以前修行《天經》，步小天自身的修爲境界不高，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妥，但是自從藉助青蛟渡劫的力量重塑經脈之後，他再修行《天經》的時候，就隱隱察覺到有一絲缺憾，似乎缺了一部分，讓他有種彆扭難受的感覺。

    這還是下山以來第一次有種圓滿無缺的感覺。

    步小天頓時明悟，只怕這牆上的刻痕才是完整的《天經》。

    不知道過了多久，步小天周身突然光芒大盛，一股強大的氣勁以他爲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捲，在這石殿中掀起了陣陣狂風。

    但所有的狂風和氣勁都避開了身邊熟睡的莫璃，完全沒有打擾到她。

    片刻之後，步小天身上的青光緩緩收斂，石殿中亂竄的氣勁和狂風也緩緩平息。

    石殿十分堅固，剛纔的動靜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傷。

    “嗒！”

    卻就在步小天體悟完整的《天經》的時候，一個細微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小石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步小天看向面前的牆壁，卻見另一邊沒有刻痕的地方竟然脫落了一小塊。

    這就讓他感到十分奇怪了，以這石殿的堅固程度，就連之前上面的洞窟坍塌那麼大的動靜都沒有毀壞這裏的牆壁，怎麼會因爲他剛剛弄出的那點動靜就損壞？

    步小天將莫璃輕輕地放在地上，站起身走向那脫落的地方，想要看個究竟。

    湊近一看，他頓時有了發現。

    原來牆壁上佈滿了一條條細細的裂紋，想來是被上面的洞窟塌陷的動靜震裂的，剛剛步小天身上散發的氣勁正好將其中最脆弱的部分刮掉了。

    只見那不過指甲大小的一塊空洞裏似乎有些奇怪的紋路，他可以肯定這並不是石塊脫落以後自然形成的。

    難道這石壁上最外面的一層是後加上去的？

    裏面還藏了一些別的東西？

    左右無事，步小天便舉起手中的長劍，小心翼翼地將牆壁上最外面的那一層石皮一點點剝落下來。

    畢竟已經斷糧斷水好一段時間了，只是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情就讓步小天累得大汗淋漓。

    終於將整面牆上的石皮剝落下來，步小天後退兩步，藉着長劍上的青光，看清了牆壁上紋路的全貌。

    那是一幅壁畫，沒有色彩，刻的是一場大戰。

    畫面裏天塌地陷，滔天洪水似要淹沒一切。

    一個人身牛頭的高大身影站在洪水之上被無數其他身影圍攻，那些圍攻他的身影各不相同，有人、有獸，步小天甚至還從裏面看到了張牙舞爪的飛龍，振翅怒飛的巨鳥，仰天咆哮的猛虎，以及揹負盤蛇的大龜。

    雖然這壁畫刻的有些粗糙，但步小天還是能從中感受到一股慘烈的氣息。

    他猜測那牛頭人身的身影應該就是佇立在大殿中的那石像，其他的應該是遠古四大聖獸，蒼龍、白虎、朱雀、玄武以及其他步小天不認識的神獸。

    在青蛟化龍之前，他曾聽他說起過四聖獸的傳說，知道他們是爲了拯救天地犧牲了自己。

    但是他不明白那些聖獸、神獸以及人爲什麼要圍攻那牛頭人身的身影，難道那毀天滅地的災難是他引發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牛頭人身的傢伙應該不是什麼好神吧？

    他之前竟在他的面前跟莫璃拜了天地。

    想到這裏，步小天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的石像。

    這一看，卻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這石像跟壁畫上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步小天仔細比較，頓時發現了哪裏不一樣。

    壁畫上的牛頭的雙角是從兩側向中間彎曲，而這石像的雙角卻是從兩側向後面彎曲。

    難道是打造這石像的時候弄錯了？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這座石殿顯然是爲了供奉那石像而建造的，怎麼會把最重要的石像弄錯？

    這石像一定有玄機！

    步小天走到石像跟前，仔細查探，最後更是攀着石像去看他頭頂的雙角。

    步小天看得仔細，果然發現了一絲異常。

    這石像的雙角跟它的頭顱相連的地方紋路不對，似乎是後裝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