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巢聽得阿史那這般說,頓時來了興致,他大聲吩咐手下親兵道:“聽到沒,阿史那兄弟嫌這酒味道淡了,還不快去取些人血來...”而後,黃巢靠近那親兵耳邊,又小聲嘀咕了幾句。
手下親兵聽到黃巢吩咐,連忙應了一聲,而後便退出帳外去了。過不多久,那親兵又再次回到帳中,只是手中多了一個裝滿鮮血的盆子。
親兵把這盆子鮮血端到桌岸上,而後便退了下去。黃巢走到那盆鮮血旁邊,將酒壺整個浸到鮮血之中,灌了滿滿一壺。而後,他走到阿史那面前,親自給他斟了滿滿一杯,得意地說道:“這血是小皇帝身邊那郭公公的,這個老閹人受小皇帝命,出城去搬救兵去了,卻被我這邊拿了。要說這老閹人整天錦衣玉食,吃羊肉只吃未滿月的小羊羔肉,喝美酒也只喝西域進貢而來的葡萄美酒。這般極近奢侈養出來的人,身上的血自然也就精貴,我自打拿住他後,一次也就放他半壺血,每次放血之後必然找郎中將他傷口治好,免得死掉了...今天阿史那兄弟既然想喝,我便差人去多接了些,這次接了一整盆子鮮血,絕對管夠!只可惜那郭公公怕是活不了了,哎,只有等破城之後拿下那小皇帝了...”
阿史那端着盛滿鮮血的酒杯,道了聲:“謝黃王!”而後便舉杯就要一飲而盡。只是在這時,就聽見旁邊木先生說話了:“放肆!阿史那,你不知這軍中不得飲酒嗎?”
阿史那被木先生這樣一罵,不由覺得木先生有些小題大做了。他端着酒杯呆站在前面,一時間倒有些尷尬。
而這時,黃巢顯然看出了阿史那的尷尬,忙打圓場道:“不妨事,不妨事!本王的軍營中,飲酒不犯軍法,阿史那兄弟儘管開懷暢飲便是!”
“那也不行,阿史那,你別忘了,你是北斗七煞的人。只要你是北斗七煞的人,在軍中便禁止飲酒!”
“木先生...”黃巢還想幫着說些啥,卻不想木先生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黃王,這是我北斗七煞的家事,還請黃王莫要過問...”
這木先生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己留,黃巢頓時臉色變得鐵青。只是他礙着兩家現在需要同仇敵愾,便忍着沒有發作。
而阿史那被木先生這樣一說後,只好放下酒杯,對着黃巢拱手行了一禮,便回到了木先生身後。
木先生見阿史那回來,帳子中氣氛也不太好,便對着黃巢拱手道:“黃王,老夫還有些事要準備,便先告辭了...”
黃巢此時也在氣頭上,木先生跟他說話,他也不答,只是擡起左手,使勁對帳子門口揮了揮,意思是送客。接着就見兩個親兵出列,引着木先生和阿史那向回走去。
親兵把二人送出帳子就回去了。只剩下木先生和阿史那二人。
“方纔你真的想喝那人血?”木先生問道。
“義父,我哪裏是要喝那人血,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結識黃王,讓這聯盟更牢固些...”阿史那爭辯道。
“哼!牢固...牢固只會建立在你有實力的基礎上!不然你就是喝了那一整盆子血都沒用!”木先生不屑地說道。而後他頓了頓,又接着說:“黃巢此人殘暴,老夫我若不是爲了對付那小皇帝,這種人我連看不不想多看他一眼!你記得,除了公事,切莫跟這人走得太近!”
“...義父放心,孩兒有分寸的...”阿史那答道。
與此同時,大帳之中,黃巢抓起那酒壺用力向地面摔去,酒壺瞬間便被摔了個粉碎,裏面的人血四處飛濺,灑了一地。
“黃王,息怒啊,這木先生呀,向來自視清高,黃王您又何必跟那樣的人一般見識呢...”屏風後面走出一個老道,這老道年約四五十歲,丹鳳眼,山羊鬍,穿着一襲黃色道袍,腰間挎着一柄寶劍,左手持着拂塵,正是那趙返璞。
“哼!說得輕巧,一個落魄戶,有什麼資格來給本王臉色!等本王拿下了長安,勢必拿這老匹夫的血來大擺慶功宴!”
“呵呵!那是拿下長安之後的事兒了。當前最重要的讓北斗七煞潛入城內,將那大門打開...”
“知道了,知道了!本王也就是嘴巴上說說,道長放心吧,本王知道該怎麼做!”黃巢顯然也不想聽趙返璞絮叨,隨便敷衍了兩句。
趙返璞也看出了黃巢的不耐煩,便也不揪着這個多說,換了個話題道:“我觀那阿史那倒是有幾分意思,黃王不如試着多跟他接觸接觸,我感覺這人也是頗有野心,必然不會久居他人之下...”
“嗯,道長跟本王想到一塊去了,本王這便差人挑些金銀珠寶,去給那阿史那送去...”黃巢點着頭說道。
“不可...”黃巢沒說完,話便被趙返璞打斷了。趙返璞看着黃巢疑惑瞧着自己,便又補充說道:“這阿史那終究還在木先生麾下,現在兩家合作,這挖角的事做在明面上恐傷了兩家的和氣...”
“...嗯,道長言之有理啊,那依道長看,這事該如何做呢?”黃巢問道。
“不如,把這事交給影子去辦吧...”趙返璞略微思考片刻,而後說道。
“好,那就一切聽道長安排!”黃巢認同道。
稍晚些,北斗七煞營寨內,徐守光找到剛剛回來的木先生,詢問何時潛入長安城。
“不急,等明晚。明晚是初一,月黑風高,最爲適合潛入城中;且我已經給城中的探子下了令,讓他們明日將城中情況盡數彙報給我。到時萬事俱備,大事必成!”木先生回答道。
“不行,我等不來這麼久,我不知道千代是不是有危險,我今晚便要去救她!”徐守光說道。
“瞎胡鬧!你可知這長安城裏藏着多少高手...今天探子消息還沒到,長安城裏現在是啥情況你也不知道,就這麼蒙着腦袋闖了進去,十條命都不夠你死的!”
“我本身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爲了將千代救出來,你們願意明天去便明天去,反正我是要今夜去、我們道不同,不相爲謀!”徐守光說罷,也不等木先生回話,轉身便走出了帳子。
之後,徐守光回到自己住處,稍微收拾了下,而後便將一些用得上的物品放入了如意袋中。再之後,徐守光掀開簾子,便向着城牆方向走了過去。
出了營寨後,徐守光沿着小路一路前行,只是走了不到一里地,一個高大人影卻擋在了他的身前。這人一身銀甲,臉上有着大片地被燒傷的痕跡,手中握着一杆銀槍,正是阿史那。
“我奉木先生之命,特地來此截住你,帶你回去!”阿史那說道。
徐守光與阿史那交手過數次,從來沒有佔到過便宜,自然知道阿史那的厲害,他不敢有絲毫的輕視,從如意袋中調出唐刀涓溪,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就在徐守光準備和阿史那一戰之時,可阿史那的動作卻出人意料。他猛地將手中的銀槍深深扎入堅硬的地面,自己則是轉了個身,背對着徐守光,也不說話,只是裝作沒有看見他一般。
徐守光立馬看懂了阿史那的意思,他明顯是想偷偷放徐守光過去。徐守光自然明白,這阿史那也不會那麼好心,他是想借唐軍之手將徐守光弄死。不過,徐守光雖然知道這裏面的兇險,但他心中始終記掛着晁千代,晁千代此時也不知情況如何,他是一刻也不願意多耽擱,於是徐守光毅然決然地從阿史那身邊走了過去,向着長安城方向繼續前行。
走不多久,徐守光便來到了長安城外城的城牆角下。他躲在樹叢中向着長安城看去,只見長安城城牆巍然屹立,彷彿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鋼鐵壁壘,高達天際,令人望而生畏。其上,全副武裝的官軍猶如鋼鐵長城,他們的鎧甲在夕陽的餘暉下熠熠生輝,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城牆上守衛們時刻注意着城牆外的動靜。他們目光如炬,任何風吹草動都無法逃過他們的敏銳眼睛。一旦發現半點異樣,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長弓,搭上鋒利的箭矢,然後,在一聲聲尖銳的呼嘯聲中,將箭矢直射而出,如同閃電劃破天際,直取敵人要害。
徐守光並不着急,他就藏在那樹叢之中,默默地等着天黑。
隨着天色逐漸昏暗,如同巨幕緩緩閉合,長安城的城牆在最後一縷餘暉中顯得尤爲莊重。守衛們齊刷刷地點燃了火把,一時間,火光衝天而起,在城牆上跳躍、搖曳,彷彿一羣狂野的精靈在暗夜中起舞。火光與城牆的石磚交織,映出了一片金碧輝煌的景象,彷彿整個長安城都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環。
然而,那看似一塊塊的金色磚石,其實早已佈滿了歲月的痕跡,每一塊石磚都彷彿在訴說着曾經的輝煌與如今的落寞。而大唐的盛世,也就像這城牆上的火光一樣,雖然看起來璀璨奪目、金碧輝煌,但內部實際上早已腐朽不堪,湮滅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徐守光沒有時間多做感慨,他趁着夜色悄悄摸到了城牆下方,而後口中默默念道:“海市蜃樓!”
隨後,附近城牆上的守衛們眼前,一層薄如蟬翼的灰霧悄然瀰漫開來,如同無形的幕布,將他們的視線籠罩其中。這灰霧並非尋常之物,能夠屏蔽其中的一切聲和光。在這灰霧的籠罩下,之前的畫面在守衛們的眼中不斷循環着。趁着這個時機,徐守光猶如一隻靈活的豹子,幾步翻身便來到了城牆頂上。
他站在城牆上,俯瞰着下方的一切,只見一隊守衛正從下方巡邏經過,徐守光趕忙將身子藏到了陰影之中。他小心翼翼地窺視着下方的動靜,生怕被巡邏的守衛發現。等到巡邏額守衛們走遠了,徐守光這才又從陰影中鑽了出來。他迅速從城牆上跳了下去,向着皇宮方向走去。
長安城分一百零九坊,夜幕低垂,百坊燈火輝煌,猶如繁星點點,灑落在大地之上。青石鋪就的街道寬闊而平整,城外與城內截然是兩個世界,只見兩旁店鋪琳琅滿目,叫賣聲此起彼伏,匯成一首繁華的交響樂。空氣中瀰漫着各種香氣,有烤肉的煙燻味,有甜品的誘人甜香,還有酒樓裏飄出的酒香,令人陶醉。
燈火闌珊,灑在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爲這座古老的都市披上了一層神祕而寧靜的面紗。坊間小巷,曲徑通幽,石板路上映着斑駁的樹影,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和孩童的嬉笑聲,更爲這夜晚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穿過熙熙攘攘的衆多坊市,徐守光終於來到了皇城跟前。皇城巍峨壯觀,散發着古老而威嚴的氣息。皇城的守衛明顯比外城更爲密集,每一個士兵都身穿精鐵鎧甲,手持鋒利長戟,目光如炬,警惕地巡視着四周。
徐守光記得木先生曾說過晁千代被長生教送到了小皇帝處,意圖用她來控制小皇帝。
“以千代的性格,必然不可能甘願幫助長生教。但倘若真是如此,長生教必然會想盡辦法來讓千代屈服或者是乾脆以奇詭手段控制住千代。不管是用的哪種手段,千代勢必都會陷入危險之中。我得儘快找到千代才是...”
徐守光想到這裏,又不免犯難了,他該上哪去找晁千代呢?他用手捂住腦袋,冥思苦想,試圖尋找更多的線索。
“長生教之所以看中了千代,想必是因爲千代那盛世容顏。那麼,很大可能是會安排千代去侍寢...”
一想到這裏,徐守光瞬間不淡定了,腦子中盡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不過他很快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思考。果然,他很快便平靜下來,憑藉着之前在說書先生那聽來的一星半點,徐守光心中漸漸有了答案:“內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