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錢鏐軍帳外,徐守光對守衛說道:“在下徐守光,前來拜見錢將軍,還請軍爺通傳一下。”
那守衛是錢鏐的親兵,也隨錢鏐在八百裏村外堤壩處與無支祁戰鬥過。這一戰,徐守光可謂是居功至偉,這守衛如何不認得,他趕忙躬身抱拳道:“徐大俠太客氣,錢將軍正在帳中與婁將軍商議軍務,現在恐怕有些不方便,還請徐大俠在此等候片刻...”
“哦,好說好說。”徐守光也不着急,既然是來求人辦事,那就按別人的安排來便是。
徐守光站着等了一會兒,這時,軍帳簾子被掀開,錢鏐的副官勾着腦袋從裏面走了出來。他見着徐守光,先是一怔,但隨即迎上去,雙手抱拳道:“徐大俠,末將受錢將軍令,正欲去村子裏尋你,沒想到你正好在這兒...徐大俠,裏面請!”說罷,副官退後讓出一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錢將軍不是正在會客嗎?”徐守光問了一句。
“不打緊,請徐大俠進去也是婁將軍的意思,徐大俠,請吧!”副官笑着說道。
徐守光仔細回想了下自己認識的人,其中也沒有一個姓婁的,不過他雖有疑慮,還是隨着副官一同進到了軍帳之中。
“報錢將軍,徐大俠到了!”副官引徐守光進去後便退身出了軍帳。
“哈哈哈!徐兄弟,我這才讓副官去請的你,沒想到這麼快!哈哈哈!”錢鏐說道。
“哦,在下剛好有事想請將軍幫忙,所以就在帳外...”徐守光道。
“哈哈,不急,徐兄弟,我先跟你介紹下這位...”錢鏐拉過徐守光,指着對面一個身着鎧甲,個子矮小,但卻十分精壯的漢子說道:“這位是浙東觀察使劉漢宏劉大人手下部將婁賚婁將軍,婁將軍可是劉大人帳下第一猛將。”
徐守光聽錢鏐介紹完,便雙手一抱拳道:“在下徐守光,見過婁將軍了!”
“哈哈哈!徐大俠不必客氣,你大戰無支祁的事蹟在杭州城中已經傳開了,今日能在這裏見到徐大俠,實在是婁某的榮幸啊!哈哈哈!”婁賚抱拳大笑道。
“哪裏...要說戰無支祁,錢將軍才是功勞最大,若不是他一箭射中無支祁心臟,在下恐怕早就是那無支祁腹中的冤魂一條了...”徐守光謙虛道。
“哈哈哈!徐兄弟太謙虛了,若不是你以命相搏,拖住無支祁,我哪有機會射箭啊,哈哈哈...”錢鏐擺擺手說道,隨後他頓了頓,又問道:“徐兄弟說有事找我,是何事啊?”
徐守光聽錢鏐主動問,便答道:“哦,是這樣,在下要送晁姑娘去東瀛,這個錢將軍你是知道的。但聽說只有揚州有船,但現在這兵荒馬亂的,揚州城又是在和賊兵交鋒的第一線,尋常人家這時候想去揚州城,只怕是到了也會被當做細作給抓起來,所以,在下便想請錢將軍爲在下開具一份過所,到時好憑藉這份過所進到揚州城中。”
“哦,這個好說,我一會便爲徐兄弟你開具便是。”錢鏐答應下來,但接着又說道:“不過,徐兄弟,有件事可能也需要你能幫忙...”
“錢將軍有何吩咐但說無妨...”徐守光道。
“婁將軍,這是你的事,還是你自己說罷...”錢鏐轉頭看向婁賚說道。
婁賚聽罷,笑着說道:“哈哈哈,好。徐大俠,婁某奉劉大人之命,也正好要去揚州辦些軍務,只是正如你方纔所說,揚州城外賊兵遍地,並非我老婁貪生怕死,而是這軍務重要,不敢有半分差池,我聽說了徐大俠鬥無支祁的事蹟,所以這才特地前來,想請徐大俠與我等一併同行,以壯聲勢。”
徐守光聽罷,思索了片刻,不等他回答,婁賚又補充道:“婁某在揚州大都督府中有熟人,有他們出面,相信更容易找到去往東瀛的海船。”
不得不說,婁賚這番話對徐守光倒是很有吸引力,徐守光聽罷也不再猶豫,當即同意了下來。而後,幾人又寒暄了幾句,婁賚與徐守光約定出發時間和地點,而後徐守光便又回到八百裏村中去了。
徐守光回到住處,與晁千代說了下去揚州的事,隨後,晁千代便回房間去收拾行李細軟去了,而徐守光也回了自己的房間中。
見時間距離約定的出發時間尚早,徐守光閒來無事,便索性躺在牀上閉目養神。這時,小白的聲音在徐守光耳邊響起:“徐守光,你打敗無支祁後,他雖沒死,可體內也逸散出了大量的妖力,我將這些妖力收了起來,就在你昏迷的這幾日,我也將這些妖力吸收完了,現在我的靈力貌似又有突破,你把那玉佩拿出來,我們看看能不能解開新的封印...”
徐守光一聽,即刻坐直身體,他迅速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將它緊緊握在手心。就在此時,玉佩的表面突然泛起一陣流光,這些流光像是被激活的古老符文,閃爍着幽藍與金黃的光芒。它們緩緩從玉佩上逸散出來,像是被釋放的精靈,在空中翩翩起舞。隨着流光的擴散,它們逐漸交織成一幅巨大的黑白畫卷。
黑白畫卷中,徐守光看見了一身布衣的林統領懷中抱着嬰兒,在街巷中不斷地向前奔跑。他一邊跑一邊不住地回頭看,臉上露出一股驚懼的表情,似乎他身後有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追着他一般。
這時,只見林統領的前方巷子中閃出兩個黑影,這兩個黑影一個手握長刀,一個手握金瓜,見面不由分說,對着林統領就招呼了過去。
林統領一手抱着襁褓,有所牽絆,不過他畢竟還是有着一身本領,他快速挪動腳步,躲過那亂舞的金瓜。但隨後,突然,一把鋒利的長刀破空而來,直取林統領的要害。林統領連忙右手舉起朴刀,擋住長刀的攻擊,朴刀與長刀相交,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林統領緊接着一腳飛出,正中持刀之人的小腹,將那人踹翻在地上。而這時,手持金瓜之人又打了過來,林統領連忙再次側身避過,而後手腕一轉,讓朴刀在手中轉了半圈,倒持着朴刀直接將刀刃捅進了那人的心口。
那人慘叫一聲,當即金瓜重重墜地,發出沉悶的迴響。他的身體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林統領見這二人一死一傷,這才敢長舒了一口氣。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凌厲的破空聲突然響起,從巷尾的高牆上,一道寒光如流星般疾射而來,直取林統領懷中的襁褓。
林統領眼疾手快,擡頭間已瞧見那飛鏢。但此時想要躲避卻爲時已晚,他一咬牙,毫不遲疑地趕忙轉身將襁褓緊緊護在懷中。那飛鏢來勢洶洶,帶着刺耳的呼嘯聲,狠狠地扎入了林統領的後背,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襟。林統領悶哼一聲,眉頭緊鎖,但他卻咬緊牙關,強忍住疼痛。回身一把將手中朴刀飛了出去,只聽見高牆之上一聲慘叫,一個黑影應聲落地。
林統領背上不住地滲出血液,但他不敢多做停留,連忙抱着襁褓中的嬰兒繼續向前逃去。但那飛鏢終究還是扎入了要害,林統領只感到身體愈發虛弱。他步履蹣跚,咬着牙堅持着,但身後巷子卻漸漸傳來了一陣陣的嘈雜聲。
他知道追兵已至,今日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去了。他思索片刻,在一偏僻巷中的一戶人家前,將襁褓輕輕放在了門口,而後又理了理布片,將嬰兒包裹得更嚴實些,而後起身,慢慢退到了巷子外。
這時,只聽見巷子外有人喊道:“他在這兒!”緊接着,便又聽見無數腳步聲紛紛向着那邊靠攏過去,而後,那些聲音漸漸遠去。
過不多久,一個醉漢跌跌撞撞的來到了門口,徐守光看着這醉漢,一陣熟悉感頓時涌出,這不就是徐知書徐老頭嗎...徐知書將門打開,正欲進屋,卻猛地被絆了一跤,摔在地上。好半天,他爬起身來,回頭看過去,才發現方纔絆他的竟是這個襁褓中的嬰兒。這下徐知書的酒終於醒了,他趕忙跑過去,將襁褓中的嬰兒抱起,隨即出門左右看了看,見沒人瞧見,又迅速縮回到屋裏,把門關上。
畫面到了這裏戛然而止。其實,這一切徐守光便想到過,不過親眼看過之後,徐守光這才真正斷定,這襁褓中的嬰兒便是自己,自己正是杞王和杞王妃的孩子,而自己的真名叫作李復。
“這玉佩中還尚存有一部分尚未解開,你也不用着急,咱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解開這麼多祕密,已然很不錯了...”小白安慰徐守光道。
“嗯...”徐守光點了點頭,又接着一臉嚴肅說道:“小白,謝謝你...”
突然聽到徐守光這麼說,小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支支吾吾半天,總算憋出一句:“好了,好了,別肉麻了...你以後得注意,不要以爲自己是什麼大唐皇室血脈便目中無人了,要知道我可是白澤大神,可比你的還要尊貴許多...”
“哈哈哈,放心吧,不能夠,不能夠的...”徐守光忙撓着腦袋說道。
過了兩個時辰,八百裏村外,徐守光與婁賚一行人會合,錢鏐因忙於軍務,沒來送行,不過也差人送來了兩匹快馬。徐守光和晁千代接過繮繩,翻身上馬,隨後一行人便沿着道路向北行進。
婁賚一行人馬不多,也就十餘騎。一路上婁賚也是十分殷情,不斷地跟徐守光和晁千代說話套着近乎。徐守光還好,本身在市井中長大,八面玲瓏的,跟婁賚你一言我一語的,倒很快便熟絡起來;但晁千代除了徐守光,對其他所有人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態度,婁賚試着跟她說了好幾次話,可晁千代要麼便是敷衍着“嗯”了一聲,要麼乾脆直接愛答不理的,搞得婁賚一臉尷尬,幾次之後,便也不自討沒趣了。
“對了,徐兄弟呀,你一身本領,不知是跟哪位師父學的呀?”婁賚騎在馬上問道。
“哦,在下師父是五龍宮東瀛子,不知婁將軍可曾聽過?”徐守光說道。
“東瀛子道長...莫不是姓杜,之前也曾在朝中做過官的?”
“哈哈,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認識師父的時候,他便是道士了。”
“哦,哈哈哈,原來如此...”婁賚笑道,而後他又問道:“哎,徐兄弟呀,我聽說那無支祁是洪荒時期的大妖,聽說大禹當年降服他都花了不少力氣的,這對於神仙都尚且如此困難,更何況是你我這樣的凡人了...這也不知道,徐兄弟是用了什麼辦法,才將這無支祁制服的?”
“哦,這個確實如此。要論實力,我比那無支祁差的不只是一星半點,只是這無支祁被鎮壓了幾千年,實力只有原來的十之一二,加上大禹和衆神當年便知道這無支祁始終會掙脫法陣束縛,於是聯手在會稽山上藏了一件法寶,也就是憑藉着這件法寶,我與錢將軍等一衆英雄才能將無支祁制服,重新封印在錢塘江底。”
“哦,這樣啊...”婁賚不自覺點了點頭,隨後他又想問些什麼,這時,卻聽見前方路邊,從樹林中跳出一隊人馬,這些人一副賊兵打扮,足有四五十人,爲首的是一個獨眼大鬍子,拿着一柄大錘。大鬍子看向這邊,見戰馬上,婁賚一行人都是唐軍打扮,便舉着大錘指向這邊,大聲吼道:“小的們,唐兵們又給咱們送糧食來了,大家夥也別客氣,直接上!”
大鬍子話音落地,就見那四五十人向着這邊就衝了過來。婁賚見着,趕忙把馬兒靠近徐守光說道:“徐兄弟,在下身上有密信,萬萬不可出事,前方這些賊兵還得麻煩徐兄弟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