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眼前這只水猴子一個勁地討饒,徐守光便也沒有痛下殺手,不過他也沒有把唐刀涓溪收回刀鞘,而是拎在手裏,向着那水猴子問道:“饒你可以,不過你得跟我說說你們接下來還要做些什麼...”
水猴子聽罷,那一對黃澄澄的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兩圈,而後便琢磨着怎麼開口。
徐守光一看這水猴子一副不老實的樣子,便搶在它開口前,一邊用手指輕輕摩挲着涓溪的刀刃,一邊假裝不在意地說道:“我跟你說,別想着拿話來忽悠我,但凡你所說的有一絲假話,我便斬你一隻胳膊,胳膊斬沒了就斬腿,腿斬沒了便斬腦袋。如若腦袋斬掉了,你還能活,我便放了你...”
徐守光這一番恐嚇或許真起到了些作用,那只水猴子原本還琢磨着怎麼編瞎話呢,一聽徐守光這樣說,趕忙開口,把知道的東西都一股腦兒地全部都倒了出來。
據這水猴子說,它們這批水猴子也只是先鋒,尋常船隻,只消派出先鋒,便可將船上之人盡數屠滅。只是今日卻不想他們先鋒在這船上折了,那幫水匪見着情況不妙,一定會立馬回到水寨中報與大當家的凌虎,屆時凌虎必然舉全寨之兵前來,到時莫說是一條船了,就是拿下一個縣城也不在話下。
徐守光聽罷,便讓晁千代看着這水猴子,自己則去船首向對面小船上的水匪看去,果然,這些水匪見大船上許久不見了動靜,便有些起疑,他們停止用船槳敲擊船沿,豎起耳朵靜靜聽着,想要聽出些什麼來。
“看來他們還不曉得這船上水猴子已然盡數被消滅...”徐守光心中下了個結論。而後他又回到那水猴子身前,左手右手同時摸出一枚飛針。而後,徐守光略微瞧了一眼前方的水猴子,左手猛然發力,將一枚飛針甩出,對着那水猴子的脖頸處就射了過去。
那水猴子一見,立馬嚇了一跳,便趕忙要躲閃,可他它畢竟受了傷,加之徐守光飛針又快,方纔出手又突然,那水猴子只能眼睜睜看着飛針向自己的脖子飛了過來。
然而,在這時,徐守光右手迅速向前一甩,用更大的力量將一個飛針甩出。這枚速度飛針速度更快,很快便趕上了之前那枚飛針,只聽“叮”的一聲脆響,兩枚飛針相撞,濺起幾點火花,而後兩枚飛針分別向兩邊飛去,竟然擦着那水猴子的脖子飛了過去。
那水猴子被徐守光這下嚇得瑟瑟發抖,而後耳邊便聽徐守光問道:“你說,我這飛針練得如何,能否在瞬息之間取你性命?”
那水猴子趕忙連連點頭。徐守光瞧見水猴子這樣,頗爲滿意,而後說道:“你若想活命,現在便去到船邊,去把那幫水匪給我喊過來。不過你別想着跑,方纔你也瞧見了我飛針的本事,一息之間取人性命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水猴子被徐守光這樣一頓恐嚇,便只得乖乖站到船沿處,對着遠處小船不斷揮着手,示意他們過來。小船上的水匪們之前見沒動靜,還心裏頗爲疑慮,但見着這水猴子跟他們揮手,心中疑慮這才退去。
“嗨,我還當是這大船上有高人呢,瞬息之間便把水猴子先鋒悉數滅了,看來不過是那船上的人太不經打了,頃刻之間便讓水猴子們給分食乾淨了...”一名赤膊着上身的水匪道。
“可不是嗎,這些水猴子,身體強壯,天性殘暴,哪有那麼輕易被滅乾淨的...”旁邊一個手腳寬大的水匪接着說道。
“別聊了,你們沒看見那水猴子在招呼我們過去嗎?”一個皮膚黝黑的水匪小頭目衝那二人吼道。二人被小頭目一吼,瞬間也老實了,便乖乖解了船上的鐵鏈子,划着漿將小船向大船那邊靠了過去。
見這領頭的小船向大船靠了過去,其餘十來艘小船也紛紛學着樣子,把小船上鏈子解了,將火油收到小船中,而後向着大船靠了過去。
待到衆小船都到了大船下方,皮膚黝黑的小頭目一聲令下,衆水匪紛紛向着大船上拋出了鉤錨,而後順着繩子,一個一個接連爬到了大船甲板上,可這水匪們來到甲板後,見到的卻淨是些水猴子的屍體,小頭目瞧見這一幕,趕忙大喊:“中計了,快撤!”
可他這話音未落,就見一羣唐兵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將衆水匪圍在了中間。眼見是逃不掉了,小頭目一咬牙,大喝一聲:“姥姥的,跟他們拼了!”
也不怪他會這麼說,這大船上有一大半本就是水手,官兵本就不多,而這水匪卻呼呼啦啦上來三四十個,從人數上來看也是一點兒都不落下風。
水匪們此時也看清了情況,立馬氣焰便囂張了起來。而就在這時,一個手握紅色紙傘的身影從桅杆上猛然落下,正好落在那小頭目的身前,小頭目嚇了一跳,趕忙抄起手中的手斧對着那身影砍了過去,可那身影卻是異常靈活,微微讓了個身位,躲開手斧,緊接着從傘中抽出一根細劍向前遞出,一劍便刺穿了那小頭目的胸膛。那小頭目身子隨之一軟,倒在甲板上立馬沒了生息。
晁千代這下來得快,出手狠,把周圍一圈的水匪都給鎮住了。水匪們一愣,而後終於反應過來,立馬抄起手中傢伙對着晁千代招呼過來。但晁千代一個矮身,緊接着一下將手中那把紅色油紙傘撐開,這紅色油紙傘看似輕薄,實則堅固無比,水匪們手中刀槍劍戟砍在紅色油紙傘上面,立馬又都彈了回去。
水匪們見之前的攻擊都不奏效,罵罵咧咧地便又舉起手中兵器要招呼上去,可就在這時,只見前方官兵之間,有一位俠客打扮的年輕人,手中握着一把唐刀,刀身泛着層層疊疊的藍色波紋。這年輕人猛然向前邁出一步,將手中唐刀向前方揮出,緊跟着就見一股強大的如翻涌洪潮般的氣刃對着那聚在一堆的水匪便斬了過去。
氣刃迅速掠過水匪們,所過之處,到處都夾雜着水匪痛苦的慘嚎聲。待到氣刃消散之後,便見甲板上橫七豎八地倒着一地的水匪,受傷輕點兒的,則是捂着斷掉的胳膊或小腿,不住地在甲板上翻滾哀嚎;受傷重些的,便直接沒了生息。然而在衆多倒着的水匪中間,唯有一把紅色油紙傘安然無恙。
晁千代收了油紙傘,回到徐守光身邊,小船上剩下的零星幾個水匪,也被官兵們擒了回來。糧草督運指揮着官兵和水手們把那些還活着的水匪都給捆了起來,而後小步跑到徐守光和晁千代身邊,臉上帶着笑,拱手抱拳道:“少俠、姑娘好本領啊,方纔多虧了二位,不然這一船人的性命便都要折在這裏...”
“不打緊,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沒啥客氣的!”徐守光回道。
“嗯,嗯...”糧草督運聽徐守光這麼說,連連笑着點頭。但這時,那老舵工卻領着一衆水手船工過來,一羣人見着徐守光、晁千代二人立馬跪下,不住地磕頭。
徐守光連忙上前,要將那老舵工扶起來,可那老舵工卻不肯起,他哭着對徐守光說道:“這位少俠,你在此讓水虎幫折了好些人馬,水虎幫必然會來尋仇。少俠和諸位軍爺倒是好說,到揚州便直接上岸,只是可憐了我們這些靠水吃飯的...那水虎幫尋不到諸位,必然會遷怒於我們,到時我們必然會死無葬身之地啊!還請少俠能斬草除根,除去水虎幫匪首凌虎,救我等性命!”
徐守光聽罷,思索了片刻,正要開口,卻聽那糧草督運對着老舵工喝道:“老東西,休得在這裏胡言亂語!這朝廷的軍隊急等着軍糧,哪有時間去管着區區匪寇,汝等速速去開船,早點離開此處,若是耽誤了時辰,拿你們是問!”
聽見糧草督運這般說,老舵工和衆水手眼中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他們緩緩起身,垂着腦袋便要各自散去。也是,在這亂世中,有能力的人向來都只會生殺予奪,不對你動手就已經是仁慈了,又何必抱有那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呢...
然而,正當衆人要散去的時候,徐守光卻突然開口了:“我去!”
衆人突然聽見這一聲,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聽差了,老舵工更是用小拇指扣了扣耳朵眼,而後他緩緩轉過身,便看見徐守光正看着自己,口中又一次說道:“我去,勞煩諸位等我幾個時辰...”
衆人聽罷欣喜若狂,唯獨那糧草督運整個臉漲得通紅。他快步來到徐守光跟前,小聲說:“少俠啊,這軍務要緊...咱們又何必爲這幾個不相干的人去冒此風險呢...”
誰知,徐守光卻瞟了他一眼:“軍隊,不也是爲了保護百姓嗎...如若大人不願意派兵與徐某一同前往,便請在船上等待徐某幾個時辰,徐某除了匪首便回來!”
“...”糧草督運被徐守光一席話懟得無言以對,只好藉口要保護船上的軍糧軍械貓在船上。
接着,徐守光去點了幾個水匪出來,問到了水寨的位置,而後,他讓老舵工把船停了,又讓幾名水手給自己準備了艘輕舟。徐守光手撐着護欄,一步躍下大船,跳到了輕舟之上,可他才落地,正準備彎腰去拾起那船槳,卻突然感到腳下輕舟猛地一陣晃動。他趕忙扶住輕舟邊緣,穩住身子,而後回頭望去。只見晁千代揹着孤鶩落霞傘也跟着徐守光從大船上跳了下來。
“你跟着來幹嘛...”徐守光一皺眉。
“你幹嘛我就幹嘛...”晁千代答道。
“我是去刺殺那匪首,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不是添麻煩的問題...”
“那是什麼?”
“這我一走,你若也跟着走了,那糧草督運沒了人去牽制,必然會催促開船,到時咱們回來後上哪去找這船去啊...”
“這...”
“所以啊,你就該留在船上,看好那家夥,在我回來之前,別讓船開走了...”
“...”
“行了,不說了,你趕緊上去吧,急着啊,把人給我看住了!”徐守光催促着晁千代回了大船,而後自己便駕着輕舟,向那水虎幫的水寨方向駛了去。
不多時,夜色完全籠罩住大地,天空中銀河灑下點點繁星,水面波光粼粼,倒映出整個星空。徐守光搖着船槳,便見前方遠處水面上的星光似乎多了許多,彷彿真如詩仙那句疑似銀河落九天。可再細細瞧了瞧,原來這遠處閃爍的並不是星光,而是那水寨中的火把。
“看樣子到了。”徐守光心中道了一聲,而後他把船靠在岸邊蘆葦之中,一步跳到了岸上,慢慢向着水寨那邊摸了過去。
這水寨依山傍水,靠岸而建。其一半深嵌於碧波盪漾的江水中,如巨龍的身軀蜿蜒舒展,供無數船隻停泊避風;另一半則堅實地紮根在江岸之上,地面上扎着大大小小無數的帳子,燈火通明。水寨的背後,三面環抱着巍峨的山脈。夜色中,可以看出這些山體向着水寨的一側,峭壁如削,險峻異常,而另一側,更是一面絕壁,高聳入雲,光滑如鏡,可謂是一個絕佳的天然屏障。
藉着夜色的掩護,徐守光悄然摸到了水寨邊,隔着胳膊粗細的木柵欄,徐守光可以清晰看到水寨中密密麻麻扎着許多帳子,有好幾隊水匪,手裏打着火把,肩上扛着各式兵器,在這些帳子之中來來回回不停穿梭巡邏。
再往遠些地方望去,只見水寨中臨江畔的一處,空着一大塊空地,空地前方支起一座格外大的帳子。這大帳子明顯區別於其它所有帳子,其它帳子都是一些破布組成,但這大帳子所用布料卻極其豪華,上面還覆蓋滿了各式各樣精美的花紋。大帳子外豎着一杆大旗,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