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三最後這句話,徐守光只當他在放屁。徐守光想了想,又接着問道:“你說着王教頭是江陵府本地人,那可知他家舊宅具體在何處嗎?”
馮三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了,有關王教頭的事,我也都是從老楊那裏知道的,你若想瞭解更多,不如去問下老楊...”
徐守光聽罷,轉過頭來對着邢捕頭問道:“那老楊可醒來了?”
“早就醒來了,她媳婦也醒來了。”邢捕頭答道。
“那好,咱們一塊去找老楊問下。”徐守光說着,便從王教頭隔間的牀上站起身來,向屋外走去,邢捕頭見了也急忙跟了上去。
“哎...那我呢?”馮三見二人要走,趕忙喊了聲,“若是沒啥要問的,是不是勞煩官爺也送我去驛站歇息...”
“你去驛站作甚,咱衙門哪有那麼多閒錢給你去驛站住!”邢捕頭聽罷,一皺眉頭喝到。馮三膽小,被邢捕頭這麼一喝,立馬縮着身子大氣也不敢出一個。隨後,邢捕頭指着一旁的小隔間說:“你回你的小隔間呆着,哪也不要去,等候傳喚!”
馮三趕忙點點頭,隨後縮回自己的小隔間,小心地把門給合上了。見馮三縮回隔間中了,邢捕頭又招呼來一名捕快,指了指關着的門,小聲吩咐道:“你就在這裏看着他,別讓他跑了...”
捕快點了點頭,便搬了個板凳,直接坐在了門口,而邢捕頭則又領着徐守光一塊去了東廂房。進了東廂房的廳中,只見老楊夫婦二人都坐在桌前抹着眼淚,尤其是老楊,哭得格外傷心,眼睛的哭腫了。
老楊見徐守光進來,立馬站起身子,憤怒喊道:“你那姘頭害了我兒子,我要你們償命!”說罷便又要撲上來拼命。徐守光一個側身讓過老楊,隨後伸出右手抓住老楊胳膊,反手一擰,將老楊背身按在桌上,說道:“你兒子的死跟晁姑娘沒有關係,她也是被冤枉的!你且冷靜下先,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只是此時老楊哪裏聽得進話,趴在桌上不住地掙扎着,沒被控制的那只手也拼命地抓向後方的徐守光。無奈之下,徐守光只得繼續按着老楊,口中大聲喊道:“你也想寶兒沉冤得雪吧!你也想找出真兇替寶兒報仇吧!若是想就先冷靜下來,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果然,這話一出,老楊也不再掙扎了。徐守光感到手中老楊胳膊力量明顯小了,於是便慢慢鬆開了手。老楊把手抽了回去,揉了揉被捏青的胳膊,轉身看着徐守光。
“我正與邢捕頭一塊查此案,既是爲了在下的朋友晁姑娘不蒙冤,又是爲了還寶兒一個公道。”徐守光看着老楊夫婦二人說道,“目前,同住在西廂房的王都頭嫌疑頗大,但我們一時又找不到他人...”
“是那王都頭...殺的我家寶兒?”老楊不等徐守光說完打斷道。
“你別激動,目前還不確定,只是這王都頭嫌疑較大而已...”徐守光解釋道,而後又接着問:“我來找你,便想問下你可知這王都頭真名叫啥,平日裏都做些什麼嗎?”
老楊聽罷想了想,而後答道:“他也只跟我說他姓王,具體叫啥,我也不曉得。至於他每日鬼鬼祟祟的,我也總抓不到他影兒,前陣子若不是要找他討要房錢,我也不會在那屋前蹲了一整天,這才等到他回來...”
“那你把房子租與他住,可知他家舊宅在何處啊?”徐守光又問道。
老楊聽罷仔細思考了下,而後答道:“具體的不清楚,但他過去曾是這江陵水軍教頭,可以去軍營中問下。”
而後,徐守光和邢捕頭又問了些許其他問題,但老楊似乎對那王教頭瞭解的也就這些了。又問了下楊嫂,同樣如此。於是徐守光和邢捕頭便辭了老楊夫婦,重新回到了院子中。
徐守光出門之後便轉身對着邢捕頭道:“邢捕頭,這樣,你本地人脈熟絡,一會你派人去那水軍軍營中找幾個老兵打探一下,看之前是否有個姓王的教頭,再問下那王教頭之前都與誰來往,去哪裏可以找到他。”
“好叻!”邢捕頭爽快答應下來,隨後便招呼來幾個捕快,將此事吩咐了下去。要說這邢捕頭,瞧見徐守光辦起案子來有條不紊的,心想跟着這人,說不定這案子還真能破,於是交代完事情之後,邢捕頭又回頭找到徐守光:“我已經派了幾個兄弟去軍營查看了,那徐少俠,咱接下來還做些什麼?”
“去縣衙,調出過去幾年所有有關拍花的卷宗,有關王姓男童的需要格外關注...”徐守光說着說着,擡眼看了一下面前的邢捕頭,卻見這邢捕頭眼神左右躲閃,露出一副尷尬神色。
“怎麼了?”徐守光問道。
“這...這不瞞徐少俠,自我之前好幾任捕頭,便沒正兒八經辦過案子,卷宗上所書不信也罷...”邢捕頭撓了撓腦袋,尷尬說道。
“...”這可把徐守光給整無語了,正當他不知道要說些啥時,邢捕頭又開口了:“這卷宗雖不可靠,但咱可以直接去找拍花張,這老家夥在這江陵幹了幾十年的拍花買賣,一開始還是自己去拐,後來被我逮着了一回,便從此不再出手。不過這狗改不了吃屎,拍花張雖不再出手,卻轉成了中間人,專幹這牽線搭橋之事。可以說,這江陵府中所有跟拍花沾邊的買賣,沒有他拍花張不清楚的。”
聽邢捕頭這麼說,徐守光便當即讓邢捕頭帶路,領他去找那拍花張。二人上了馬,一前一後,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便來到一寺廟外。二人栓好馬兒,徐守光擡頭看去,只見這山門上赫然寫着“銀枝寺”三個大字。
邢捕頭見徐守光一臉狐疑地擡頭看着山門,便笑着解釋道:“這銀枝寺的觀音很靈的,百姓們但凡想要求子,都會來這拜一拜。當然,也不全是拜觀音的,也有些是連同那拍花張一起拜的...”
說罷,邢捕頭便領着徐守光進了銀枝寺。一個小和尚見着邢捕頭,趕忙上前施了個僧禮,而後恭敬地將邢捕頭和徐守光請進了一旁的禪房之中。小和尚奉上茶,而後對着邢捕頭道了聲:“二位慢用,我去請師父來。”便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進來了一個年紀五六十歲,滿臉皺紋的老和尚。
“不知邢捕頭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老和尚進門後沒有行僧禮,倒是十分熱情地跟邢捕頭打招呼。不過這邢捕頭卻不吃他那套,繃着個臉說道:“拍花張,本捕頭這次來是有事問你!”
老和尚,不,應該說是拍花張愣了一下,而後很快臉上又堆砌笑容道:“捕頭,今年要交的人頭,不是上個月就交過了嗎...”
“住口!”邢捕頭怒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就是了,別說那些沒用的!”
拍花張見邢捕頭神色有些慍怒,又看了看他身邊的徐守光,便只得不情不願地說了句:“那就請捕頭問吧...”
邢捕頭轉頭看了眼徐守光,對他點了點頭。徐守光會意,便問道:“拍花張,這江陵府幾年前可有拍花子拐走男童?”
一聽徐守光問的這話,拍花張笑了:“嘿,您這說笑了不是,江陵府哪年沒有拍花子辦事,男童價高,要拐一般也都是拐男童...”
“那被拐男童中可有姓王的?”徐守光沒理會拍花張的冷嘲熱諷,接着問道。
“這百家姓中,王也是大姓,自然不少。”
“那其中可有那王教頭家的?”
“什麼王教頭不王教頭的,這個老朽可不清楚。不過,咱拍花這行也有這行的規矩,官家的人不碰。這姓王的若真是個教頭,那他家的孩子自然不會被這江陵的拍花子拐去。”
“那會不會是外地來的把孩子拐了去?”徐守光接着問。
“那不會,還是那句話,一行有一行的規矩,要在這行裏混,就不能去別家地盤上架鍋!”拍花張篤定地說。
徐守光聽罷,思考了片刻,覺得也沒什麼好問的,便對邢捕頭使了個眼色,而後二人便一同起身,離了這銀枝寺。
隨後,二人便又騎馬回了老楊家。此時去軍營打探的捕快們也回來了,邢捕頭連忙問他們事問得怎樣了。聽邢捕頭問話,其中一個捕快說道:“小的們去了那軍營中,尋了好些人,才問到一些消息。原來幾年前還真有一位姓王的教頭,喚作王志。這王志平日裏素來不喜好與人說話,只是跟一位林教頭有些來往。好在這林教頭還在軍營之中,於是小的們便找到了那林教頭,問了下有關王志的情況...”
“問道什麼了嗎?”徐守光趕忙問道。
“那林教頭說,王志這人話雖不多,但爲人做事細緻。平時除了飲酒,也沒什麼別的愛好。林教頭常與這王志一同喝酒,有時喝高了還會一同切磋武藝。有一次,二人約在王志家中飲酒,林教頭見王志心不在焉,似有一些苦悶,便問何事。王志開始還不願意說,只是禁不住這林教頭一問再問,便告訴了這林教頭。原來這個王志媳婦當年難產死了,給他留下個兒子。他一人好不容易將兒子拉扯大了,便想着要不要續絃。林教頭聽罷哈哈大笑,直言這有什麼好扭扭捏捏的,看上哪家姑娘直接上門提親便是。可這王志卻擺了擺手,說自己也不是看上別人姑娘家了,只是那姑娘對自己兒子很是體貼,想着孩子也不能一直沒有孃親,便才考慮這個事。林教頭聽罷,只當是這王志給自己找個藉口而已,不過他也沒有說破,便只跟王志說,不如讓那姑娘帶孩子帶幾天,看看情況如何,合適的話便娶來便是。王志一聽,覺得此話在理,於是便也不多想,與林教頭把酒言歡去了。”
捕快說得口渴,解下水袋來喝了一口,而後接着說:“幾天後,林教頭忽然想找這王志喝酒,卻在軍營中尋不見他人,於是散了班後便去到他家去找。但敲了許久的門,卻始終不見有人來開,倒是對門的鄰居聽見敲門聲,便打開了門來看。林教頭忙問鄰居這王志去向,結果鄰居卻告訴他說王志家的孩子被一個拍花子拐跑了,王志這些天四處去尋,一直也沒有歸家。林教頭一聽,這才明白,之前王志所說的那姑娘,居然是個拍花子。此後幾年,林教頭便一直沒了王志的音訊,直到兩個月前...”
這捕快故事講得不錯,可這卻急壞了邢捕頭,他趕忙問道:“兩個月前怎的了?”
“兩個月前,一天,林教頭散班歸家的途中,王志攔在了他的身前。與老友重逢,林教頭自然歡心,他忙上前問王志近況。可王志卻沒和他多說,只說自己尋到了害他兒子的仇人的線索,現在需要些許銀子,此次前來便是找林教頭借些銀子。林教頭也不小氣,便把身上的十兩銀子都給了那王志,王志接過銀子,只對林教頭道了謝,便又匆匆離去了,再之後就沒了他的消息...”
“那你可問來了那王志家舊宅在何處?”徐守光問道。
“問來了,就在城北鐵女寺西邊巷子中。”捕快答道。
“好!快帶我們去!”徐守光說道。
於是徐守光、邢捕頭、幾個捕快一起,一行人穿街過巷,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了之前所說的鐵女寺西邊的巷子中。
到了巷子當中,一行人挨家挨戶的敲門,敲了兩家後,便有一大嬸來應門。
“請問這位大嬸,這王志王教頭家可在附近啊?”徐守光問道。
大嬸聽罷,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她指着斜對面一個院門說道:“那便是了...”說罷,便要把門關上。可徐守光看出她似乎知道些什麼,腳往前伸,抵住房門,隔着門問道:“衙門辦案,那家怎麼了,還望大嬸與我們細細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