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後,徐守光和晁千代騎着毛驢便到了湍水,之後二人又向北走了約半個時辰,便果然看見了神策軍的大旗。
二人正要過去,忽然聽見震天的喊殺聲從前方傳來。二人不知什麼情況趕緊拉住繮繩,從毛驢上翻了下來,而後把兩頭毛驢拉到路邊林子中藏好,這才接着樹林的掩護偷偷摸摸地向着神策軍大營處摸了過去。
待到二人弓着腰來到樹林邊上時,便看見無數頭裹黃色頭巾,腰纏黃色腰帶,手拿各式兵器的賊兵如潮水般涌向軍營大門處。而那軍營的大門已然被一根又粗又長的撞木給撞開,一羣神策軍的盾衛頂着大盾堵在門口,好些弓手聚集在盾衛的身後,他們彎弓搭箭,越過盾衛的頭頂或是從柵欄的間隙將箭矢向前射出,以減緩賊兵推進的速度。
好些賊兵被箭矢射中,有的直接被命中要害,立馬倒地不起;有的受了輕傷,一咬牙將箭桿折斷,而後繼續向着大門衝去;還有一個賊兵見身邊同伴被射穿了喉嚨,嚇得直接掉頭往回跑去,可剛跑回自家陣營,卻被一柄百來斤的銅錘砸中腦袋,腦袋瓜子頓時碎裂開來,腦漿四處飛濺,那場面慘不忍睹。使銅錘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將軍,這銅錘將軍渾身披滿堅硬的鎧甲,左肩的肩吞是一隻面目猙獰的惡鬼臉。他頭上戴着一頂厚實的鐵盔,鐵盔下還罩着一個鐵製的張嘴鬼面,鬼面兩個眼窩中似乎閃着幽幽的紅光。
把守大門的神策軍好不容易才將賊兵的這次衝鋒給抵擋下來,自己這邊也損失慘重,盾衛死傷大半,弓手也有幾個被賊兵流矢射中,但好在都沒傷到要害,便還站在原地,等待着賊兵的下一次進攻。
銅錘將軍擡首望了望前方的戰況,見這次衝鋒又被擋了下來,氣得一銅錘使勁砸在地面上,而後仰頭大吼一聲。
隨着銅錘將軍這聲吼叫,他身後的賊兵逐漸開始騷動起來,緊接着後面就有賊兵被拋飛了起來,其他賊兵紛紛向旁邊躲開,讓出了一條道路。而從那被讓出的道路中,則走出了一隊身高馬大、長相怪異的妖兵妖將。
待到這些妖兵妖將來到自己身前,銅錘將軍怒吼一聲,銅錘直直地指向神策軍軍營,下達了攻擊的指令。收到指令的妖兵妖將們個個興奮異常,他們的眼中閃爍着狂熱和期待,渴望着即將展開的殺戮。他們嚎叫着向着那軍營大門處衝了過去,那聲音如同野獸的咆哮,而在他們身後,則是被捲起的一陣陣黃沙。
軍營內的神策軍們看到了這一幕,他們的臉上充滿了驚恐和絕望。跟賊兵他們尚有一戰之力,但面對這兇殘暴虐的妖兵妖將,沒有人相信自己能在這樣的怪物面前活下來,一股絕望的氣息瞬間在所有神策軍中傳開來。
一隻牛首人身的怪物一馬當先,率先頂翻了大門處的兩個盾衛,隨後他一把拾起地上的撞木。這撞木少說也有個千把斤,平時需要十多二十人才擡得動,可這牛頭怪物卻輕易將着撞木給抱了起來。而後他抱着撞木左右轉了好幾個圈,利用撞木將周圍其他盾衛紛紛掃飛。
門口盾衛被掃飛後,大門後的弓手便立馬被暴露在衆妖兵妖將的面前。一個四臂修羅趁機跳進弓手之中,先是一刀將一名嚇得呆住的弓手齊腰砍成兩截,而後又使狼牙棒將面前一名轉身要逃的弓手腦袋敲碎。緊接着他使肋下雙臂握住一杆長槍,對着前方直捅過去,長槍一連穿透了兩名弓手的胸膛,將那二人給連在了一起。
這時,四臂修羅身側有一道影子快速閃過,只見一名個子矮小的奇怪侏儒手持兩把閃爍着寒光的鐮刀,快速穿梭於神策軍士兵當中。他手中鐮刀不斷地揮舞着,空氣彷彿被割裂,發出尖銳的破風聲。士兵們在他的鐮刀下如同脆弱的蘆葦,一個個被無情地斬斷,人仰馬翻,血花在空氣中綻放,染紅了周圍的土地。
神策軍的陣型很快便在這三名妖將的衝擊下變得支離破碎,三名妖將身後的妖兵也趁機涌了進來,在人羣之中大開殺戒。
正當人們已然絕望之時,一把沉重的鏈錘敲碎了一隻妖兵的腦袋,只見一位身形魁梧的將軍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將那鏈錘收了回去。而在這位將軍後面,則跟着另一位身披黑甲、手持弓箭的將軍,這將軍每次摸出兩枚箭矢,往弓弦上一搭,隨着弦聲響起,便有兩隻妖兵被利箭穿喉,應聲倒地。
“是龐都頭和韓都頭!”有士兵認出了這兩位將軍,興奮地喊了出來,瞬間,希望之火便再次被燃起。
龐、韓二位都頭帶着一隊騎兵在妖兵中衝殺着,瞬間引起了那三名妖將的注意。牛頭怪物揮舞着手中的撞木向這邊砸了過來,韓都頭馬術一流,立馬一勒繮繩,雙腿一夾馬腹,讓馬兒躍起,躲過了這一擊。可龐都頭卻沒這好本事,他胯下那高頭大馬被撞木砸了個正着,嘶鳴一聲便整個身子歪倒在地面上。
龐都頭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而這時那牛頭怪物趁機將撞木舉起,對準龐都頭倒下的地方便狠狠砸了下去。此時若換成尋常人,勢必會被這千斤撞木砸成肉泥,但這龐都頭不一般,他快速翻身躍起,將手中鏈錘丟在一旁,雙手向上一撐,竟將那撞木牢牢抓住。
牛頭怪物見狀,大吼一聲,抱着撞木便要把龐都頭往後面火盆裏推。龐都頭才起身,身形還未站穩,被牛頭怪物這忽然間推了一把,還真是沒站住,雙腳來回向後退了好多步。眼見就要撞到身後火盆了,龐都頭一咬牙,雙臂青筋暴起,雙腿成弓形抵住地面,瞬間也爆發出一股怪力。這股怪力不輸那牛頭怪物,撞木也終於被頂住,不得往前再移動分毫。
韓都頭自己雖躲過那一擊,但見龐都頭落馬,和那牛頭怪物苦戰在一起,便急忙彎弓搭箭要來救援。哪像這時突然一道身影快速掠過眼前,原來是那侏儒揮舞着手中鐮刀從自己面前跑了過去,緊接着自己的戰馬兩隻前腿竟被齊刷刷斬斷,馬兒痛苦地向前傾倒,而背上的韓都頭也一跟頭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那侏儒見韓都頭跌下了馬背,腳尖用力一踮地面,緊接着身子猛然一轉,整個人又朝着摔落在地面的韓都頭這邊衝了過來。韓都頭反應不慢,從落馬之時便蜷曲身體,藉着勢頭一個翻滾便站了起來。站起身的韓都頭見侏儒又折返衝了回來,連忙一邊後跳拉開距離,一邊拉弓搭箭朝着侏儒射了過去。侏儒原本還在全力衝刺,一瞧見箭矢襲來,急忙停住腳步,向一邊翻滾躲開。
韓都頭見一箭射空,便從箭袋中又摸出一枚箭矢,瞄準侏儒前方便要射過去。但此時,那四臂修羅卻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手中鋼刀對着韓都頭的脖子便斬了過來。韓都頭聽見身後有風聲響起,連忙回頭看去,只見一把明晃晃的鋼刀正對着自己的脖子飛快斬下。
韓都頭大驚失色,但此時的他已然來不及再躲閃了,眼見這鋼刀便要將自己腦袋砍下,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出現,擋在了他的前面,而後就聽見“叮”的一聲,一把唐刀與四臂修羅手中鋼刀咬在了一起。隨後來人手腕一番,一刀將鋼刀撥開,緊接着手中唐刀一個橫斬,將那四臂修羅逼退。這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守光。
“注意你身後!”徐守光提醒韓都頭。韓都頭聞聲趕忙回過頭看去,只見那侏儒又提着兩把鐮刀衝了過來。韓都頭也不愧是常年征戰沙場的老將,迅速調整好心態,將方纔那支還夾在指尖的箭矢對準侏儒射了出去。這韓都頭的箭又快又準,侏儒此時來不及躲閃,只得將右手鐮刀擋在胸前,只聽“噹”的一聲,箭矢深深地插入了鐮刀的木柄之中,木柄瞬間裂開來,隨後裂紋越發變大變深,又是一陣“咔咔”聲,木柄終於碎裂開來,鐮刀頭掉在了地上。少了一把武器的侏儒連忙向一旁的樹後躲去,而韓都頭則又從箭袋中摸出一枚箭矢,追着那侏儒便過去了。
再看這邊退開一步的四臂修羅,此時的他已然調整好身形,緊了緊手中的鋼刀和狼牙棒,便又對着徐守光衝了上來。但此時,四臂修羅身前突然出現了一把紅色油紙傘,傘面在他面前快速旋轉靠近。四臂修羅連忙揮舞手中狼牙棒將這紅色油紙傘打開,只是從這紅色油紙傘後面跳出一個絕美的女人,手裏拿着一把細劍,直直刺向四臂修羅的脖子,這女人正是晁千代。
四壁修羅見此,連忙一邊躲避一邊使鋼刀將孤鶩劍撥開到一旁,緊接着他肋下的兩隻胳膊握住長槍,對着晁千代的小腹刺了過來。晁千代將肩上披帛甩出,一把纏住落霞傘的傘柄,而後用力往回一扯,將落霞傘拉回擋在身前,將那長槍擋住。隨後她將孤鶩劍迅速插回到傘柄之中,向前一推,孤鶩劍的劍尖突破傘面,插進了四臂修羅的左肩。四臂修羅吃痛,悶哼一聲,手中狼牙棒掉到了地上。
眼見自己麾下的三名妖將竟然都被對手限制住了,那銅錘將軍跨上一匹健壯的戰馬,雙腿一夾馬腹,戰馬長嘶一聲,帶着他飛快地向着軍營這邊衝了過來。
銅錘將軍的目標是正與牛頭怪物角力的龐都頭,他高高舉起手中銅錘,胯下戰馬快速衝向龐都頭。但這時,突然一枚細小的飛針帶着破空聲快速飛向銅錘將軍鬼面上的空洞。銅錘將軍連忙使銅錘護在臉前擋住飛針。但就在這遮擋視線的一剎那,徐守光一步躍起,空中一腳狠狠蹬在了銅錘將軍的胸口,將他從馬上給踹了下來。
落地後的銅錘將軍一個翻身站了起來,他看向眼前的徐守光,鬼面下眼窩位置紅芒大盛,只見他雙腿猛然一蹬地面,高高躍起,手中銅錘對着徐守光猛地砸了下來。徐守光不敢硬接,連忙向後跳開幾步躲閃。銅錘砸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地面深深凹陷了下去,土石四散飛濺。一圈黃沙以銅錘爲圓心,向外迅速擴散開來。
徐守光此時已然跳出了銅錘將軍的攻擊範圍,落地後的銅錘將軍身體側轉,握着錘柄的手臂向着徐守光的方向迅速甩去,只見銅錘的錘頭與錘柄竟然分離開來,錘頭向着徐守光快速砸了過去。這一擊來得突然,好在徐守光反應不慢,將身子向側邊一歪,這才勉強躲過。
但銅錘將軍的攻擊還沒有結束,此時錘頭與錘柄之間還有鐵鏈相連,銅錘已然變成了鏈錘。銅錘將軍右手快速向徐守光側身的方向一甩,鏈錘的錘頭對着徐守光又飛了過去。
徐守光並沒有向後跳開躲閃,反而藉着這個機會向着銅錘將軍的方向衝了過去。他兩步跑到銅錘將軍面前,右手涓溪直直刺向銅錘將軍的面門。此時的銅錘將軍來不及做出躲閃,只得微微側過腦袋,把要害避開。
只聽“噹”的一聲,涓溪刺中銅錘將軍頭上的鐵盔,將鐵盔和鬼面一併挑落在地。而此時的銅錘將軍也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只見他長着長長的嘴,嘴裏有一口尖銳的獠牙,頭頂上豎着一對立起的耳朵,額頭前方的一對黃色的豎瞳正惡狠狠地盯着徐守光。
“狗...”徐守光看着眼前腦袋酷似狗頭的銅錘將軍,不禁驚出聲來。
“什麼狗啊...這分明是只棖棖!”小白糾正徐守光。
“棖棖?棖棖是什麼東西?”徐守光問道。
“大妖天狗的爪牙,性情殘暴嗜殺,常取人內臟和血液來獻祭天狗,有棖棖出現,或許天狗也正在附近...”小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