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我美嗎?”黃家小姐黃雲兒又問了一遍。
眼見滿屋子一團糟,此刻的黃雲兒又是憔悴地脫了像,這話怎麼聽就怎麼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這讓徐守光也有些頭皮發麻,但徐守光強忍着這種不適感,心想着就陪她演出戲吧,於是徐守光眼睛瞥向一旁,努力咽了口口水:“美,美!美得不可方物!”
“喲,小郎君,瞧你那油嘴滑舌的,淨瞎說...”黃雲兒這話看似撒嬌,卻總透着些陰邪的氣息。
“沒...沒瞎說,句句肺腑啊!”
“那既然沒瞎說,小郎君爲何不瞧人家一眼呢?”黃雲兒後面一句話明顯提高了些聲調。
徐守光無奈,只好用手抹了一把臉,換作一副癡情臉看向黃雲兒。可這不看也罷,徐守光這一看,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見此時黃雲兒雙眼被黑色瞳孔佔滿,幽黑的瞳孔就像是兩個無底洞,自打徐守光和她眼神對上後,目光就牢牢地被那對黑瞳吸了進去,眼珠子一動也動彈不得,連眼皮都不帶眨的。
徐守光的意識也清晰地感到眼睛一陣乾澀,但此刻的他已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整個人正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要摸向黃雲兒的臉。
“這是她的迷魂術,快咬破舌尖!”小白的聲音在徐守光腦中響起,徐守光這才反應過來,儘管他身體絕大多數地方已然不受自己控制,但好在嘴巴和舌頭都還能動。徐守光趕忙按小白所說的,將舌尖塞入上下牙齒間,而後用力一咬。一陣劇痛感瞬間直擊徐守光大腦,緊接着,徐守光就感到口中一股腥甜。而後他使勁眨了眨眼,身體也終於重新回到自己的控制下。
黃雲兒,或者說是那鏡妖發現徐守光竟然破了她的迷魂術,不由大怒,一手抓起梳妝檯上的剪刀,對着徐守光就刺了過來。徐守光連忙向後躲閃,但那鏡妖仍是不依不饒,剪刀又是向前一揮。徐守光害怕傷到黃雲兒本身,於是也不敢還手,只是一味閃躲避讓。
“快用舌尖血吐她!”小白大喊道。
徐守光聽到小白喊,想也不想,趁着黃雲兒剪刀又一次揮空的時機,一口舌尖血噴了出去,正好噴了黃雲兒一臉,頓時,黃雲兒臉上沾到血的地方就開始滋滋地冒着黑氣,黃雲兒尖叫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彈。
徐守光方纔被那鏡妖給陰了一把,又被她拿着剪刀追得到處跑,一肚子火正愁沒地方撒呢,對着倒在地上的黃雲兒又是吐了一口舌尖血,隨之而來的是黃雲兒又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等到黃雲兒的慘叫聲漸漸停了下來,徐守光這才蹲下身子,靠近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黃雲兒問道:“說吧,你是何方妖怪,爲何要害這黃家小姐?”
“哈哈哈!明知故問,這黃雲兒的身體乃是至陰之軀,可是修煉的絕佳補品!”此刻黃雲兒的表情雖充滿了疲憊,但語氣卻還是十分張狂。
“...我的本事你也看到了,這樣,你從這黃雲兒身體自己乖乖出來,我便放過你!”
“哈哈哈,你以爲我會傻到聽了你的話,從這丫頭身體裏出來,好讓你殺我嗎?實話告訴你吧,這丫頭我是要定了!”
“...我說,你這又何必呢,你千辛萬苦的修煉不就是爲了償前世的怨氣嗎?不如這樣,你跟我說說你有啥心願未了,我幫你去實現了!”徐守光見硬的不行,便來軟的。
“小郎君,此話當真?”鏡妖控制着黃雲兒問道。
“自然當真,我徐守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徐守光拍着胸脯說道。
“原來是徐郎,那不瞞徐郎,奴家之前便是被這黃老太爺給害的,他垂涎奴家的美色,便要對奴家用強,結果被奴家的阿爺發現,給打了出去,此後這黃老太爺便懷恨在心,整日尋思如何報復奴家阿爺,只是蒼天無眼,終於還是給他逮到個機會,設計害得奴家家破人亡。阿爺死後,黃老太爺便拘禁奴家在黃宅,奴家不堪受辱,便一頭撞死在柱子上。”黃雲兒說着,竟從眼角流下兩滴淚來。
說罷,黃雲兒頓了頓,又接着說:“徐郎若是能替奴家將那黃老太爺殺了,那便也算了確奴家這樁心願,到時奴家自然會離開這黃雲兒的...”
“這...”徐守光沒想到竟然聽到這樣離奇的故事,一時不知該不該答應她。
“也罷,徐郎既然覺得難辦,那還是奴家自己與那黃老太爺的女兒黃雲兒同歸於盡好了...”
“別,別,你切莫衝動,我幫你便是!”徐守光只得先穩住這鏡妖再說。
徐守光說罷,便從那黃雲兒的閨房中退了出來。黃家大郎見徐守光出來,便馬上迎了上去,問道:“小師傅,如何了?”
徐守光搖搖頭,這讓黃家大郎不免有些失望。
“敢問一下,黃老太爺之前是否得罪過什麼人啊?”徐守光想着鏡妖說的,便乾脆先從黃家大郎那打聽一二。
“我家阿爺爲人和善得很,鄰里有難,我家阿爺都是必施以援手,又怎麼會得罪人呢?”黃家大郎手擺個不停。
“那會不會是黃老太爺年少之時有做過什麼違心之事?”徐守光又問道。
“住口!我家阿爺從小便讀聖賢書,小師傅你休得再胡言亂語!”黃家大郎顯然是有些怒了。
徐守光見狀也不再多問,只讓黃家大郎引着自己去見黃老太爺去了。
黃老太爺見黃家大郎領着徐守光回來了,便問道:“小師傅,可成了嗎?”
徐守光看着黃老太爺,想了想而後說道:“差不多了,作祟的是只鏡妖,這鏡妖本事其實不強,只是還有些小問題...”
“小問題?什麼小問題...哦,銀子好說,我們再加一百兩給小師傅您!”黃老太爺一揮手,示意賬房先生立馬去取銀子。
徐守光趕忙一伸手攔住賬房先生,而後說:“不是銀子的問題...”
“那是何事?小師傅但講無妨!”黃老太爺有些急了。
“這裏有些不方便說,還請黃老太爺移步,與我去內堂說話...”
黃老太爺雖不知徐守光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但救女心切的他想都沒想,便同徐守光進了內堂之中。
一進內堂,徐守光關好房門,而後靠近黃老太爺耳朵,小聲把方纔鏡妖所說之事與黃老太爺重複了一遍。黃老太爺聽罷,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鬍子氣得向上炸起:“若是需要老朽的命去救雲兒,讓老朽舍了這條命去也就罷了,只是何必非要把這髒水潑得老朽一身!老朽自問這輩子從未做過什麼虧心事,又何來欺凌婦女,又何來設計害人家破人亡!”
徐守光見黃老太爺情緒如此激動,不像是裝的,便好言安撫,心中也不禁生出些許疑惑:“難道是中間有什麼誤會?”
他扶着黃老太爺出了內堂,又回到了大廳,而後,他抱着滿肚子疑慮,由幾個家丁引着,又再次穿過兩道院子,來到了雲兒的閨房之中。
此時舌尖血的效力已過,黃雲兒又揹着身子坐在梳妝檯前,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銅鏡。似乎是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黃雲兒並沒有起身,也沒有轉過身子,仍背對着徐守光,冷冷地問道:“那黃老太爺殺了嗎?”
“沒有,我瞧那黃老太爺也不像是壞人,是不是這中間有什麼誤會呢?”徐守光問道。
“啊!哈哈哈!你還真去問了,哪有什麼誤會,都是我編的而已!”黃雲兒這會才轉過身子,笑得前仰後合的。
“你!”徐守光見自己又被這鏡妖耍了,心中怒氣瞬間拉滿,從如意袋中調出涓溪握在手中。
“哈哈哈,想殺我呀!來呀!不怕這丫頭有事就動手呀!”黃雲兒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見徐守光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黃雲兒猛地收住了笑:“哼!半大小子還想套我身世,簡直是癡心妄想!不過這也挺有趣的,再陪你玩上兩天,等這次滿月,我玩膩了,便將這丫頭的精血吸乾,到時你們就等着給這丫頭收屍吧!哈哈哈哈!”
徐守光強忍住怒火,將涓溪收了起來,而後他出門,吩咐家丁們把黃雲兒閨房的門鎖起來,便又回到了大廳之中。
徐守光見黃家大郎在,於是便問道:“這個雲兒小姐是何時患上的這失心瘋?”
“小妹這樣差不多半個多月了。”黃家大郎想了想,而後答道。
“那她手裏那銅鏡是之前就在這的嗎?”徐守光又問道。
“那銅鏡?那應該不是,我之前沒印象。”黃家大郎仔細思索了下,而後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一拍大腿說道:“我想起來,那銅鏡是霍家小姐送給雲兒的!”
“霍家小姐?”
“對,她爹經營着這襄州城裏最大的銅器鋪子。”
“...霍家小姐是李大公子的表妹?”徐守光也像是想起了什麼。
“對,對!我記得半個多月前,小妹還舉着那個銅鏡跟我說,說她未來婆家的人都極好,特別是那霍家小姐,這她還沒過門呢,就天天拉着她去逛園子,還特意選了個極好看的銅鏡給她...小師傅,莫不是那霍家小姐!”
“這我不知道,不過我會去查的。這樣,黃兄,你幫我兩個幫,一是喊個家丁去趟襄陽客棧,給一位姓晁的姑娘傳個話,說我明日再回去,”而後,徐守光又一隻玉器攤攤主說道:“二是先幫在下給這位大哥五十兩,剩下五十兩等事成之後再給他送去。”
自打這黃雲兒出事後,黃家上下請了不少法師和道士,但都不如這眼前年輕人靠譜,於是黃家大郎只是稍微思索片刻便同意了。
交代完這兩件事後,徐守光便又向黃家大郎問了霍家小姐的住處,而後便隻身向着霍府去了。
待徐守光到霍府大門前時,已是酉時,天色已然微微擦黑。霍府大門外掛上了兩盞大燈籠,兩個家丁站在門外小聲地交談着。徐守光此來目的是來試探試探這霍家小姐,看那銅鏡的事她是否知情。於是,徐守光幾步上前,對那兩個家丁拱手作揖道:“二位大哥,小的是黃家人,受我家大郎差遣,特來向霍家小姐問有關銅鏡之事。”
兩個家丁聽徐守光這麼一說,相互看了一眼,而後其中一家丁說:“你先在這等着,我這就進去向我家小姐稟報。”
“那有勞了!”徐守光又作了個揖。
等那家丁進去了,徐守光忽然一拍腦門,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糟了,我忘記了今日還要去請法師,這位大哥,小的先去請法師了,不然又得挨我家大郎一頓好打了...”
那家丁眼神有些鄙夷地看着眼前的冒失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徐守光趕緊走。
徐守光對這家丁作了個揖,而後便一溜煙跑到霍府另一側,兩腿一蹬,輕鬆便躍到了霍府院牆之上。而後他站在院牆上向裏面看了看,瞧見了方纔跑進去的那名家丁,於是順着院牆跳上房頂,在房頂上弓着身子,跟着那家丁一路進了個院子。
這院子裏種滿了各種花草,假山嶙峋,院子前面有一間佈置得十分雅緻的屋子,屋子門口還立着四尊銅製的侍女燭臺。
“稟大小姐,黃家大郎差了個人來,說要請大小姐問那銅鏡之事...”那家丁站在院中對着屋子裏大聲稟報道。
“...跟他說我病了,把人打發走!”屋子裏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諾!”家丁點頭便退去了。
等家丁走後,屋子裏又傳出來方纔那女人的聲音:“環兒,你快些去找老爺來,就說那銅鏡的事似乎黃家已經知道了...”
“諾,奴婢這就去。”聲音才落下,徐守光就瞧見一個丫鬟打扮之人小跑着從屋子裏跑了出來,順着路就向前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