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些時候,徐守光一行人將幾個囚車裏面關着的人全都放了出來,這些人見重獲自由,原本早已心灰意冷的眼神中立馬恢復了清明。其中一個年級稍長些的男人立馬領着衆人對着徐守光一行人就拜。
“此番多謝幾位大俠相救,還請受我等一拜!”
“不必客氣...”徐守光扶起那男人,之後把從玄蠍君身上找到的一塊磁石給到那男人,教會他看磁石的方法,而後又說道:“只要逆着這磁石的指向便可走出這片大霧,一會你帶着大家一塊把馬車上的囚籠拆了,而後領着大夥乘着馬車趕緊離開這裏吧。”
男人點點頭,而後便去招呼其他人一起拆囚籠去了。晁千代聽徐守光的意思是不跟他們一塊出去,便問道:“咱們不和他們一塊走嗎?”
“嗯,咱們在這還有兩件事未了...”徐守光點點頭。
“什麼事?”
“一是我答應了黑眼兄和黃皮兄,要帶他們去到雲夢澤去安家,”徐守光指了指遠處的狸和豺,而後徐守光表情突然一下變得很嚴肅,“二是我還有筆賬要找那柳天行算算...”
約摸半個時辰過後,被救出來的那羣人趕着馬車走了自不必提,徐守光一行人也都上了木筏子。徐守光一手拿着裝着磁石的木匣子指着方向,另一只手撐着竹篙,而狸也在站在木筏子的另一邊撐着竹篙。
湖面上霧氣濃密,木筏子緩慢地在蘆葦叢中穿行着,木筏子劃過水面掀起的圈圈漣漪正不斷地向後倒退,四周十分寂靜,幾人只能聽見竹篙入水聲和那反射回來的漣漪拍在木筏邊緣所發出的聲音。狸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子,問徐守光:“咱們走了有一陣子了,這雲夢澤還有多久到啊?”
狸這話音剛落,木筏子底部像是撞到了藏在水底的石頭,整個木筏子猛然一震,木筏子上面的幾人都向前一傾倒。徐守光反應極快,立馬調整身形,向前邁出一步找回了平衡;晁千代和豺則是坐在木筏子上,用手撐了下木筏子表面,也便止住了前傾;最可憐的還是狸,原本就站在木筏子邊上,這突然間一震,慣性馬上讓狸從木筏子上直接摔到了湖裏。
“救...救命!我不會游水!”掉在湖水中的狸一陣撲騰,嗆了兩口水,而後拼命喊了出聲。只是他在水中掙扎了許久,也不見有誰跳到湖水中來救他。他連忙擡頭看向木筏子上,只見徐守光、晁千代和豺此時正瞧着他。
狸剛想說這幾個見死不救啊,忽然發現自己也沒有像之前以爲的那樣沉入水底...或者換句話說,他此時已然坐在了水底,湖水最多只能到人膝蓋,而自己身後不遠處,便是岸邊。
“黑眼兄,既然你已經在水裏了,還麻煩你直接幫忙把木筏子拖到岸邊吧,這大家都不太想被這湖水弄溼腳...”徐守光笑着和狸說道。
“嗯吶!”豺也指了指自己被包的嚴實的腳和手中的拐,也跟着附和點了點頭。
狸沒有理這兩傢伙,他站起身來,獨自趟着水向岸邊走去。徐守光無奈,他想了很久,實在沒好意思讓腿上有傷的豺下水去推木筏子,只得擼起褲管,自己跳到了水中。
一炷香後,岸邊,徐守光坐在篝火堆前,烤着剛從河裏順手捕上來的幾條魚。徐守光的身邊坐着狸和豺,狸坐的儘量靠近火堆,在溫暖的火焰下,狸身上溼漉漉的皮毛很快便被烘乾。而豺則傻傻地張着嘴流着口水,眼珠子一步也不帶移開地看着徐守光手中的烤魚。
烤魚隨着表皮色澤不斷變得金黃,也逐漸傳出一陣陣肉香味,徐守光拿了一條小的,咬了一小口試了試,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從如意袋中調出了一罐芥末,取出些許灑在烤魚上。
做完這一切後,徐守光將烤魚分了出去。豺接過烤魚後一口便咬了下去,一股衝鼻子的芥辣味瞬間讓豺鼻涕眼淚一齊流了出來。衆人看了豺這幅狼狽相,不禁都笑得前仰後合的,晁千代笑着坐到豺的身邊跟他說:“這個要慢慢吃才可以。”而後便拿着烤魚輕輕咬了一小口做示範。
豺看着晁千代,從她臉上表情看得出這烤魚似乎十分美味,並不似他吃的那麼辛辣,於是也學着晁千代的樣,在烤魚邊邊咬上一小口,瞬間,他感受到烤魚微脆的外皮下,內裏確是肉質鮮嫩多汁,炭火的薰香與魚肉本身的甘甜完美融合,而芥末所帶來的輕微刺激讓這種鮮美感覺更加突出,原來這魚肉烤熟了,竟然如此鮮美!
很快,幾隻烤魚便被吃得只剩一副骨架子了。豺意猶未盡,便拄着拐,要去湖裏再去抓幾條魚上來。衆人說啥也攔不住他,便只得讓他去了。
“注意些!別走遠了!還有,別把腿上傷口弄溼了!”徐守光望着豺的背影,大聲叮囑道。
“嗯吶!”豺沒有回頭,但看他頭上那口破鐵鍋上下點了幾下,應該是聽見了。
看着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霧氣中,徐守光拿出裝着磁石的木匣子,打開看了看,只見那磁石倒是極爲活躍,在木匣子中一抖一抖的,估計是快到了。徐守光看着木匣子中的磁石,心中不禁盤算着要如何去找到柳天行,又該如何去對付他。
這時,遠處霧氣中突然傳來一陣響動,聽起來像是打鬥的聲音,正是從方纔豺去的方向傳過來的。幾人一下子都跳了起來,拿了各自兵器便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衝了過去。
徐守光衝在最前面,穿過霧氣,徐守光很快便瞧見了豺的身影。此時的豺正舉着斬骨刀擋在身前。在豺身前有一個小童,這小童身高與豺相仿,穿着一身由荷葉蓮花製成的衣服,雙手正舉着一杆蓮花槍,對着豺使勁往下壓。
豺舉着斬骨刀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發抖了,眼見蓮花槍槍尖離自己越來越近,豺左手只得棄掉拐,抵在斬骨刀刀背上,這才勉強撐住,不讓那蓮花槍槍尖繼續靠近。
徐守光見此情景,連忙一個躍步衝了上去,右手迅速抽出涓溪,向那使蓮花槍的小童揮砍過去。可這時,徐守光突然感覺有一道勁風從自己上方傳來,他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能量整飛快接近他。徐守光不敢怠慢,立馬改變方向,朝着側面一個翻滾躲了過去。
只聽見“嘭”的一聲,一抹白色身影如流星般砸在徐守光方纔所在的位置,頓時地面上被砸出一個一尺來深的大坑,深坑周圍的霧氣瞬間向外散開,空氣中瀰漫着塵土和碎石的味道。那白色身影從坑中直起了身子,只見來人身高八尺,一襲白袍,衣袖中長着一對寬大的翅膀。這人臉倒是生的好看,面容宛如山間清泉,洗淨了世俗塵埃,帶着一種不染纖塵的純淨,眉宇之間透露出一股飄逸出塵的氣質。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宛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一縷縷如墨髮絲隨意地垂落,增添了幾分俊逸不羈的味道。
來人望向眼前的徐守光,臉上表情冷漠無比:“大膽奸賊!還不快把解藥交出來!”
徐守光被他問得一臉懵,什麼解藥...解藥!徐守光立馬反應過來,這怕就是柳天行惹出來的禍!於是,徐守光趕忙解釋道:“誤會!誤會了!”
“呸!什麼誤會!這上島的外人個個都是貪婪之輩,哪有什麼好人!雲中君,別跟他廢話,直接殺了,再去搜屍體找解藥便是!”持蓮花槍的童子啐了一口,而後手上又多添了幾分力道。
豺棄了拐後,本就是一隻腳勉強站立,現在那童子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豺立馬站不住了,撲通一下便坐到了地上。
見豺倒下,那童子立刻向着豺刺出蓮花槍。徐守光見此趕忙要上前去救,可雲中君一眼看出徐守光的意圖,一步攔在徐守光身前,迅速向前甩動羽翼。徐守光瞧見雲中君攻了過來,連忙一下止住腳步,向後跳開。幸虧徐守光撤步及時,雲中君翅膀前端的長羽毛如一把把鋒銳的尖刀,只是將徐守光的一縷前發切斷。
但徐守光躍不過雲中君,豺那邊就萬分危險!眼見蓮花槍對着豺的喉嚨就刺了過去,這時,一把紅色油紙傘從霧氣中飛了出來,正好擋在了豺的身前,將那蓮花槍擋了下來。緊接着,就見紅傘陡然一收,晁千代手持孤鶩劍快速刺向身前的童子。
這一擊來得極其突然,那童子見了趕忙向後退走,但胸前荷葉還是被孤鶩劍削下了一個角。
晁千代乘勝追擊,握着孤鶩劍有接連向着那童子刺去,童子手握長槍,距離雖長,但面對近身短打卻也只能被動防守。
趁着晁千代利用凌厲的劍勢將那童子逼退,狸也飛快跑到豺的身邊,一把扛起豺,把它背到了稍遠一些的地方。
雲中君聽見身後聲響不對,連忙回頭看去,就見晁千代正壓着那童子打,眼見那童子就要不敵,雲中君一甩翅膀,將幾根如飛刀般的羽毛射向晁千代。
此時晁千代一劍快過一劍,正全力攻擊前方的童子,全然沒有注意雲中君這邊的幾根飛羽。徐守光見狀,連忙大聲提醒道:“千代!小心!”
晁千代聽見徐守光提醒,這才注意到飛羽襲來,她趕忙打開落霞傘,將飛羽盡數擋下。
雖然這一招沒有傷到晁千代,卻也打斷了她的攻勢,蓮花槍童子緩了過來,雙手在槍桿中間一扭,立馬將那杆長槍變作了兩杆短槍。隨後,他趁着晁千代撐開落霞傘防禦飛羽之機,快步上前,使短槍刺向晁千代。
晁千代一轉落霞傘方向,擋下這一槍,而後左手一收傘,右手孤鶩劍又對着前方童子刺出。不過,手持兩把短槍的童子也不似方纔那般慌亂,他左手短槍防守,右手短槍進攻,倒也跟晁千代打得個有來有回的。
見童子短時間內不會落敗,雲中君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徐守光身上。只見他張開雙翼,雙腳猛地一蹬,整個人如白晝流星般,飛快地衝向了徐守光。
徐守光知道眼前這雲中君必然是把自己當做柳天行一黨,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自然也不願意跟雲中君動手。眼見雲中君衝了過來,徐守光只好向側面躲閃。但不想這雲中君在如此高速的運動中卻也十分靈活,他身子一轉,衝鋒軌跡劃出一條優美的弧形,而弧形的終點,便是徐守光現在所在的位置!
雲中君正高速接近徐守光,待到靠近徐守光身前時,雲中君將兩隻翅膀交叉疊在一起,將翅膀前端的鋒銳羽毛對準徐守光同時橫斬過去。徐守光眼見躲不過去了,只好抽出涓溪,架到身前格擋。
鋒利的羽毛和涓溪咬在了一起,雲中君和徐守光相互較着勁。徐守光趕忙趁機再次喊道:“咱先別動手,你聽我解釋,這真是誤會!”
“誤會...你們對鳳仙下毒時也是誤會?”雲中君顯然沒有要停手的意思,只見他翅膀最前端的幾根羽毛快速振動起來,緊接着,這幾根羽毛就如離弦的箭般對着徐守光就射了過來。
如此之近的距離下,徐守光根本沒辦法躲開,他只好使出幻鱗,召出一個由半透明綠色虛幻鱗片組成的護盾,將這些飛羽盡數擋下。
護盾擋下飛羽的同時,也把雲中君從身前彈開,雲中君清秀的臉上立馬浮現出一抹驚訝的神色,眼前這小子居然能像他們一樣使出妖丹絕技。不過這一抹驚訝很快便被消失不見,雲中君很快便又恢復了之前那張瞧不出表情的冷漠臉。
虛幻護盾很快崩潰,就在護盾崩潰的這一瞬間,雲中君又如同方纔一般發起了衝鋒。這次徐守光顯然已經知曉雲中君的招式路數,他左手從如意袋中調出兩枚飛針,對着衝過來的雲中君雙眼就甩了過去。雲中君連忙將翅膀擡到身前互住雙眼,用堅硬的羽毛將飛針挑開,而後他將翅膀放下,看向眼前。可眼前哪還有徐守光的身影...
忽然,雲中君只覺得頭頂上方似有什麼在快速接近,他連忙擡頭,只見徐守光正如他最開始的招式般,持着唐刀快速從頭頂斬落。雲中君連忙將兩隻翅膀架起防下徐守光這一刀,但他忽然間感到自己的翅膀好像被什麼東西拽住了,怎麼擡也擡不起來。他連忙用餘光向下一瞟,只見兩條虛幻的傀儡絲從地面上伸出,正牢牢地纏着他的一對翅膀。
“吾命休矣...”雲中君嘆了口氣。從空中落下的徐守光手中唐刀準抵在雲中君的脖子上,但他卻沒有將唐刀砍下去,反而一閃身越過雲中君,緊跟着一個箭步衝到那蓮花槍童子身前,一刀上挑,將馬上要刺中童子喉嚨的孤鶩劍挑開。
晁千代驚訝地看着面前的徐守光,而徐守光看着眼前那同樣吃驚的蓮花槍童子,將唐刀一手一收,說道:“他們不是敵人...”
此時,雲中君翅膀上的傀儡絲也已經到了極限,傀儡絲迅速瓦解,雲中君又恢復了行動能力。見徐守光似乎確實沒有惡意,雲中君也不再動手,他來到童子身前,將他攙了起來,而後看向徐守光的眼睛,問道:“說說吧,你們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