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大鼴鼠回到了自己家中。說是家,其實也只是個稍微大一點的地洞。此時大赤鏈蛇正盤踞在地洞的中央,它見大鼴鼠回來了,便問道:“石頭偷回來了嗎?”
“沒...沒有...”大鼴鼠戰戰兢兢地回答道。
“你說什麼!”大赤鏈蛇一對豎瞳狠狠地盯着大鼴鼠,長滿毒牙的嘴裏不住地來回吐着猩紅的信子。
“赤鏈君切莫動怒,東西我本來已經偷到手了,小的拿了東西就往地洞裏鑽,卻沒想到這個傢伙一點武德都不講,他直接在小的地洞口放煙,硬是把小的給薰了出去...”大鼴鼠委屈地說。
“然後呢?”斷了尾巴的大守宮從赤鏈蛇背後慢慢爬了出來。
“然後那個傢伙便把小的抓到了...”
大守宮聽罷趕忙去洞口看了兩眼,確認後面沒人跟了過來,這才爬回來問大鼴鼠:“既然被擒住了,那你是怎麼回來的?”
“那家夥擒住了小的,便逼問小的背後是誰指示。小的原本也是咬緊牙關就是不說,但這傢伙太狠毒,使他那到抵在小的脖子上,小的沒辦法...”
“所以你跟那人把我出賣了...”大赤鏈蛇陰毒地看着大鼴鼠,脖子弓起,像是隨時都會對大鼴鼠發出致命一擊似的。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我是跟他說了我頭上是有赤鏈君罩着的,本想藉着赤鏈君的威名把他嚇走,卻不想這個傢伙卻說斬草要除根,還問小的要不要合作...”
“合作?”大赤鏈蛇聽着就很想笑,它第一次聽說人要找妖怪合作。
“嗯,他讓小的回來騙赤鏈君說他被小蛇咬死了,東西呀、寶貝呀都在身上。而後讓小的引赤鏈君去他跟前,他躺在地上詐死,等赤鏈君靠近後,趁着您沒防備突然發動襲擊。他還跟小的許諾,說一旦事成,這隨州地界便由小的來掌管。小的當時只想着如何脫身,便佯裝答應他,這才能有命回來跟赤鏈君您報信!”
“喲!他許你這麼優厚的條件,你怎麼還把他賣了呢?”大赤鏈蛇緊緊盯着大鼴鼠說道。
“小的自知自己有幾斤幾兩,小的也就想求個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如今小的一家老小都在您手上,小的自然不敢造次...”大鼴鼠實話實說。
“哼!算你識相!”大赤鏈蛇鼻子裏哼了一聲。
“赤鏈君英明!咱們可千萬不能去送死。”大鼴鼠拼命點着頭。
斷尾大守宮聽完了大鼴鼠說的,一對豎瞳來迴轉了幾圈,而後對大赤鏈蛇說道:“赤鏈君,依我看,我們不妨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怎麼個將計就計法?”大赤鏈蛇趕忙問道。
“他不是要詐死賺你麼?那麼赤鏈君,你便讓這鼴鼠帶着你去他正面吸引他的注意,而我則繞去他後方,趁他不備,一口將他咬死。給他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好!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哈哈哈,就這麼辦!”
隨後,大赤鏈蛇看向大鼴鼠:“你,就按之前那家夥說的,快些帶我去他那兒!”
“...赤鏈君,這使不得,小的好不容易才從他那逃回來,可不敢再回去了...”大鼴鼠連連推辭。
“好啊,你若不去,我便把你全家一口吞掉!”大赤鏈蛇說罷便向後扭動着游到幾隻小鼴鼠身後,大嘴張開,涎水順着牙齒滴落在小鼴鼠們身前,嚇得幾隻小鼴鼠吱哇吱哇地哭出聲來。
“別!別!赤鏈君,我去,我去還不行嗎...”大鼴鼠趕忙跪下向大赤鏈蛇磕頭。
大赤鏈蛇見大鼴鼠答應了,便又從小鼴鼠身邊遊開了,對着大鼴鼠喝道:“那還不快去帶路!”
大鼴鼠不敢耽擱,連忙走在前頭帶路,大赤鏈蛇和大守宮則跟了上去。出了地洞後,大鼴鼠回頭看向大赤鏈蛇說道:“赤鏈君,我這次也算是給您立了個大功,期望等解決完那家夥後,赤鏈君能如約放過我一家老小...”
“放心,事成後我定會給你一家老小一個好歸宿!”大赤鏈蛇口中又禁不住分泌出了許多涎水。
不過這大鼴鼠視力並不好,大赤鏈蛇的動作竟絲毫沒有看見,它聽大赤鏈蛇跟自己保證,便不再猶豫,帶着身後二妖快速向前跑去。
跑了好一陣子,已經可以遠遠的瞧見那拴馬的大樹了,大鼴鼠停了下來,轉身對二妖說:“那家夥就在前面那顆樹底下!”
二妖看了下彼此,點了下頭,而後大守宮說:“赤鏈君,我先繞去他背後,一會你去前面吸引他注意力。這傢伙我去他交過手,身手不錯,你切莫靠得太近了!”
“放心吧,守宮兄。”大赤鏈蛇吐着信子說道。
隨後,二妖便各自分頭行動。大赤鏈蛇跟着大鼴鼠慢慢向那大樹靠近。穿過幾道草叢後,大赤鏈蛇便看見一人倒在地上裝死,這人穿着一身俠客裝,或許是怕裝不像中毒而死的膚色,他把雙手都踹在懷裏,就連臉也被一個大斗笠遮了個嚴嚴實實。這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看上去還真跟死透了似的。
“哼!小子,裝得還挺像的...”大赤鏈蛇心中暗笑,等到離那具“屍體”還有一丈遠的時候,它喊住了大鼴鼠,自己則左遊一下,右爬一點的,但始終都保持着一丈的距離,半分不肯靠近。
見大赤鏈蛇始終不肯靠前,那“屍體”似乎也有些急躁,只見那“屍體”已然微微有些顫抖,但很快又控制住了。
“哈哈!小子,就忍不住了?你越想我過去,我就偏不過去!”大赤鏈蛇心中嘲諷道。
“赤鏈君...我...我有些怕...”大鼴鼠四肢不住的發抖。
“慌什麼!”大赤鏈蛇壓低聲音呵斥大鼴鼠。
“我...我...”大鼴鼠似乎怕得有些厲害,話都說不全了。
見大鼴鼠這般,大赤鏈蛇生怕它的反常行爲會暴露自己這邊的意圖,於是低着嗓子小聲說道:“沒用的東西,快滾一邊去,要是讓他瞧出個破綻來,我吃你全家!”
見大赤鏈蛇同意,大鼴鼠趕忙滋溜一下鑽到了草叢中去,而後消失個無影無蹤。
看着大鼴鼠往回跑的背影,大赤鏈蛇心中罵道:“哼!狡猾的傢伙,想必是找這個藉口回去救他一家去了...現在還有正事要忙,沒工夫管你,等我忙完正事了,回頭再收拾你!”
大赤鏈蛇正想着,只見那“屍體”後方不遠處的草叢微微動了一下。
“終於到位了...”大赤鏈蛇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不過這時,那“屍體”似乎也感覺到身後的動靜,身子又有了些許抖動。大赤鏈蛇害怕露餡,趕忙用尾巴拍打身後的草叢,發出聲響,用於吸引那“屍體”的注意力。
果然,大赤鏈蛇這番操作後,那“屍體”又不動了。這時,大赤鏈蛇看見在“屍體”的背後,那斷了尾巴的大守宮已然露出了身形,它努力壓低身體,四肢緩慢地在地上爬行,悄無聲息地接近那具“屍體”。
大赤鏈蛇趕忙也慢慢向前挪動。這時,那具“屍體”似乎感覺機會來了,渾身又不住地開始抖動,似乎隨時都會撲上來一樣。
“對了...看着我就對了...”大赤鏈蛇見斷尾大守宮越發逼近那“屍體”,不禁心中一陣狂喜。
五步...四步...三步...兩步...一步!大守宮眼見那“屍體”終於進了自己的攻擊範圍,便絲毫不帶猶豫的,張開那滿是尖牙利齒的大嘴,奮力一躍,對着那地上的屍體就咬了過去。
可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大守宮即將咬中地上的“屍體”時,從樹上猛然躍下一個白色人影,這人影雙手反握着一把唐刀,對着大守宮的脖子奮力扎了下去。只聽“唰”的一聲,斷了尾巴的大守宮被這唐刀一刀刺穿了喉嚨,整個身體被牢牢釘在了地上。
大赤鏈蛇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它看向那白色人影,正是穿着睡衣的徐守光。而這時,躺在地上那具“屍體”衣服也猛然被掀開,兩個身影從那裏面鑽了出來,正是狸和豺。
狸鑽出來後一邊大口喘着氣一邊罵道:“死黃皮,你說你缺德不!那衣服裏原本就悶,你還一直在裏面放屁!”
而豺聽見後,一隻爪子撓着腦袋,不好意思地傻笑着。
徐守光白了一眼豺,轉而又看向大赤鏈蛇:“怎麼樣,咱們這將計就計如何?”
大赤鏈蛇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眼前這白衣服傢伙一早便猜到,如果只是用尋常的手段詐他們,以那大守宮的狡詐,是斷然不會信的。所以這才讓大鼴鼠假意出賣自己,給它們來了個計中計...
“該死的鼴鼠,等我回去定然吃你全家!”大赤鏈蛇也不敢戀戰,連忙掉頭就跑。
只聽“嗖嗖”兩聲,兩枚飛針扎在大赤鏈蛇正前方,大赤鏈蛇連忙調轉個方向準備繼續逃,可才一轉頭,就見徐守光一步攔在它身前,左右手各夾着兩枚飛針,作勢要往自己這兒射過來。
大赤鏈蛇只得掉頭再換一個方向,掉頭後剛遊沒兩步,便聽見“噹”的一聲鑼響,這蛇本來就對聲音敏感,巨大的聲音一下震得大赤鏈蛇腦子暈乎乎的。
見這條路也走不通,大赤鏈蛇只好再次掉頭改換方向。可才轉過頭來,大赤鏈蛇又看見前方有一個一手握着斬骨刀,一手拄着拐,腦袋上還頂着口破鐵鍋的傢伙攔在它身前。
此時的大赤鏈蛇已然被包圍了,它聽大守宮說過徐守光的厲害,方纔也親眼見着徐守光只一刀便送那大守宮上了西天。它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便索性放低姿態,求饒道:“英雄,小的本無意與英雄爲難,也是被那斷了尾巴的傢伙所矇蔽,這才冒犯了英雄,還請英雄高擡貴手,就當我是個屁,把我放了算了...”
聽大赤鏈蛇這麼一說,豺不禁又回過頭看向身後,它這前兩天一下吃了太多牛肉,現在肚子中還不太舒服,時不時就有個屁蹦出來。
“哈哈,好啊,不過我得看你有沒有誠意了...”徐守光笑着說。
“有!有!”大赤鏈蛇不住地點着腦袋。
“那跟我說說你家家主吧。”
“英雄想知道什麼?”大赤鏈蛇趕忙問道。
“你家家主是姓焦嗎?”徐守光問。
“對,英雄說的沒錯,我家家主正是姓焦。”大赤鏈蛇點着頭。
“嗖”的一聲,徐守光立馬甩出一枚飛針,射到這大赤鏈蛇的尾巴上,大赤鏈蛇吃痛,在地上一陣扭動。
“看來你不夠有誠意啊...”徐守光說着,便裝作又要將手中飛針射出的樣子。
“慢着!慢着!我家家主姓柳!姓柳!”大赤鏈蛇趕忙說了實話。
“是嘛,你瞧瞧,早說實話就不必受這罪了...”
“是!是!小的知錯了...”
“你家家主現在何處啊?”
“...在...在雲夢澤...”大赤鏈蛇看着徐守光手中飛針,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
“不錯,這次還挺老實的,那他爲何要去雲夢澤呀?”
“...我家家主前些日子得了一方術,據說可以和其他人交換身體,但這交換身體需要一個靈力充沛的環境,放眼整個大唐,估計也就只有雲夢澤符合這個條件了。”
這大赤鏈蛇說的倒也合情合理,於是徐守光便準備問下一個問題,但在這時,徐守光只覺得腳上一陣疼痛,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條周身赤紅的小蛇正咬在他的腿脖子上。徐守光趕忙一把抓起那赤紅小蛇,向遠處使勁一扔。
“哈哈哈!臭小子,你中了我族的赤鏈毒,即刻便會毒發身亡!”大赤鏈蛇見徐守光被咬中,總算舒了一口氣。原來,它方纔假意配合徐守光,就是爲了拖延時間,等它的徒子徒孫來救自己。
“是嗎?”徐守光蹲下身子,擼起褲管,看了下腿上的傷口,只有兩個淺淺的牙痕。從牙痕中滲出些許血液,但從血液的顏色看,似乎沒有什麼中毒的跡象。
“...這...這怎麼可能!”大赤鏈蛇一臉的不可置信。
“看來那書上說的沒錯,那蟾皇膽雖然噁心,但吃了後真的百毒不侵!”徐守光看着腿上的傷口,自言自語道。
“你竟吃了蟾皇膽!”大赤鏈蛇見自己的如意算盤落空,也不敢耽擱,趕忙要逃。它想周圍看了一圈,見豺拄着個拐,應該是裏面最弱的,於是便選了豺的方向做突破口。
大赤鏈蛇張開大嘴,用尾巴將身子一彈,朝着豺就射了過去,妄圖逼着豺讓出一條退路來。而豺拄着拐,確實行動不便,只得使胳膊來護着自己身子。眼見大赤鏈蛇就要咬中豺的胳膊,只聽一邊徐守光大喊一聲:“纏繞!”只見兩條虛幻傀儡絲立馬將大赤鏈蛇的身子捆了個結實,隨即大赤鏈便被這兩條傀儡絲硬拽到了地面上去。
“黃皮兄,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徐守光喊道。
大赤鏈蛇的腦袋正好落在了豺跟前,豺瞧見這機會也不含糊,立馬舉起斬骨刀,大喝一句:“嗯吶!”而後對着大赤鏈蛇的蛇頭就斬了下去,只聽“咔嚓”一聲,大赤鏈蛇的腦袋被斬飛好幾尺遠,沒了頭的身子在地上一陣抽搐,最終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