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些時候,醫博士已經爲晁千代看過了,尚君長之前的撞擊大部分都被落霞傘化解了,晁千代的傷勢並不重,稍稍調理下就可痊癒。至於爲何過了許久都還沒醒,醫博士說可能是這幾日連續的奔走戰鬥讓她體力嚴重透支,等休息好了,自然就會醒來。
聽了醫博士的話,徐守光放心了許多,這繃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頓時一股睏意立馬席捲過來。說實在的,這些天徐守光忙於應付各種事兒,操的心比晁千代只多不少,再加上剛纔又被尚君長使龍筋鞭吸了些真氣走,現在的徐守光眼睛一閉就能睡着。徐守光想着目前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了,於是便把兩條板凳架到了一起,隨後往上面一躺,便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守光隱約之間聽見小白在叫他:“徐守光!徐守光!”
徐守光也不知到底是做夢還是在現實中,他閉着眼睛說:“怎麼了?小白...”
“這兩天我吸收了許多妖力,方纔我已經把這些妖力都消化掉了,現在我的力量又有提升,你快些拿玉佩出來試試...”
聽小白這麼說,剛剛還睡得昏昏沉沉的徐守光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喊道:“真的啊!”
只聽“咚”的一聲,醫博士被徐守光這一聲嚇得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徐守光看向四周,見老安、安母和醫博士都望向自己,晁千代睡得很死,仍然沒被這一聲驚醒。
徐守光趕忙對着幾人抱了個拳,而後打着手勢示意幾人說自己只是做夢了,幾人見徐守光只是做夢,也便沒再多說什麼。
徐守光見衆人各自忙去了,便壓從如意袋中調出玉佩,壓低聲音對小白悄悄說:“小白呀,可以了,你趕緊試試吧...”
徐守光話音剛落,就見玉佩中慢慢浮出一幅黑白畫卷。
黑白畫卷正中央是之前見過的那個叫李峻的年輕人,只是畫面中場景不再是皇宮,而是在一個房間內。房間裏除了李峻外,還有一個衣着華貴、溫文爾雅的女人。
女人坐在臥榻邊,肚子微微隆起,像是懷孕了。李峻小心翼翼地蹲在女人前身,把耳朵輕輕貼近女人的肚子,仔細地傾聽着。
“杞王每日都聽,可是這肚中孩子與你講話了?”女人打趣道。
“哈哈哈,愛妃說笑了,本王現在是日盼夜盼,就盼着這日子能快些過去,盼着能抱抱這孩子...”李峻看着王妃的肚子,言語中充滿了溫柔。
“杞王何必心急,太醫都說了,下個月初五,便是臣妾生產的日子...”
“嗯,愛妃這段時間確實辛苦了,本王這就吩咐下人們去廚房備些羊奶山藥羹來給你補補。”
“這羊奶山藥羹太過腥了,臣妾有些吃不下去...”王妃皺了皺眉頭。
“吃不下去,王妃莫不是有哪裏不舒服?”李峻關切地問道。
“沒有,杞王不必擔憂,臣妾就想吃點酸的,您差人取些梅子來便是...”
“梅子,酸的...酸的好,酸的好!俗話說酸兒辣女,愛妃想吃酸的,必是男嬰!”杞王高興的手舞足蹈。
“瞧您那高興的...”
“哈哈哈,等這孩子出世,先立他爲世子,等到聖人再還政於我,便再將世子立爲太子...”
杞王李峻話還沒說完,王妃趕緊將他的嘴捂住,小聲說道:“杞王,聖人還政之事可不敢隨便說...”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當初父皇駕崩之時,本就應由我來繼大位...只是因爲當時本王年少,當今聖人才先代本王來治國,說待本王成年有了子嗣後,便還政與本王...”
“聖人雖這麼說過,但請神容易送神難,臣妾只是擔心到時聖人又不願意了...”
“...說實話,本王也有些這方面的擔憂,之前本王曾聽聞越地有一絕色佳人,名喚越女,於是本王便四處尋訪,終於將那越女尋得,獻給了聖人。”
“聖人可喜歡?”
“哈哈哈,聖人喜歡得緊!今日早朝,聖人還因本王獻越女之功下旨嘉獎!”
“聖人喜歡就好...”
...
看到這裏,就見黑白畫面戛然而止,而後又慢慢散開了。
上次已經經歷過畫面中斷,徐守光也有了經驗,他知道以小白現在的力量,也只能做到這樣了,所以他沒有向上次一樣大喊大叫,但他還是不死心地低聲問了句:“沒有了?”
“嗯,沒有了。”小白答道。
聽小白說沒了,徐守光這才徹底死心,他開始回憶剛纔看到的畫面。
“杞王李峻,王妃,嬰兒...如果這玉佩當真與我身世相關,那照現在看下來,這嬰兒八成就是我了...那杞王是我阿爺,王妃是我孃親,那我...我不就是皇親國戚了!”想到這裏,徐守光莫名覺得一陣興奮,腰板不自覺挺得老直了。
“...嗯...可如果說我是杞王和王妃的兒子,那爲什麼他倆又拋棄了我呢?是他倆遭遇了什麼嗎?”徐守光想着想着,實在想不通,便問小白:“小白啊,你知道杞王嗎?”
“不知道。”小白每次都否定得很堅決。
“...你...你不是識百妖、曉萬物嗎?”
“嗯,沒錯。”
“那你說不知道...”
“...這杞王既不是妖也不是物,我不知道這有錯嗎?”小白理直氣壯地說道。
徐守光不得不承認,小白咬文嚼字的功夫着實不錯,他也懶得跟小白去扯皮,嘆了口氣,而後無聊地看向周圍。
突然,徐守光的視線落在前方正在煎藥的醫博士身上,這醫博士好歹一直是跟着晉王的,晉王也是王,杞王也是王,問問說不定他知道呢...
想到這裏,徐守光拖着條板凳坐到了醫博士身邊。醫博士瞧見徐守光坐了過來,只當他是想瞭解晁千代的情況,便說:“這姑娘沒事,放心...”
“嗯,有您在,我自然放心!”徐守光先把高帽子給醫博士扣上,而後頓了頓說:“醫博士啊,有個問題,我想向您討教一下...”
見徐守光這麼客氣,那醫博士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他看着徐守光,警惕地問道:“啥...啥問題,你說...”
“哈哈,就是想問下您,您知道杞王是誰嗎?”
“杞王...”醫博士一邊捏着下巴上的鬍鬚,一邊重複着杞王這兩個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徐守光一看醫博士這架勢,趕忙問到:“您知道啊...”
“杞王...”醫博士又重複了一便,徐守光眼都不帶眨一下的看着他。
“不認識...”醫博士想了老半天,最終答道。
“...你...”徐守光不知道該說些啥了。
“老朽一直都是跟隨晉王的,若是晉王府的人,老朽自然認識。但這齊王聽名字該是宮裏的,這宮裏的事,老朽就不清楚咯...”醫博士慢吞吞地解釋道,徐守光聽後心中不免又是一陣失落。
“不過...”醫博士忽然又來了個轉折,徐守光頓時眼睛一亮,趕忙問道:“不過什麼?”
“老朽聽晉王說過,這楊復光楊將軍奉旨正從長安去往鄧州招兵,算着時間,現在也差不多到均州了,這均州就在房州以北,少俠若是騎快馬過去,不足一日便到了。”
“這楊將軍知道杞王?”
“楊將軍是宮裏的老人了,他不滿十歲就進宮了,伺候過懿宗皇帝,這宮裏有啥人啊,問他準沒錯!”
“那我這冒冒失失去找他,他會不會不理我...”
“嗨喲,徐少俠啊,您不是有晉王給您的腰牌嗎?這楊將軍與晉王素來交好,您把腰牌給他看就是了...”
“對呀,多謝醫博士相告!”徐守光一拱手,隨後他看了看還睡着的晁千代,心想着如果按醫博士說的,騎馬去趟均州來回也不過兩日,乾脆不叫醒晁千代了,讓她再多休息會。
於是,徐守光拜託醫博士幫忙照顧晁千代,又與老安說了聲,便出門上馬,奔着北方的均州去了。
次日黃昏,均陽縣內,徐守光去縣衙打聽了楊復光一行人的下落。一開始時縣衙裏幾個衙役都只當徐守光是個妄人,一陣大笑後便要將他趕走,直到徐守光從懷裏摸出晉王的腰牌。要說這晉王的腰牌,還真是好用。徐守光將腰牌一亮出來,方纔還嘻嘻哈哈的幾個衙役立馬變得恭恭敬敬,就連這均陽縣的縣太爺都親自迎了出來。
縣太爺一聽說徐守光想知道楊復光的下落,立馬就告訴徐守光。原來這楊將軍一行人也是昨天才到的均陽縣,現在正在縣裏東頭的驛站裏歇息着,說罷還特別殷勤地要給徐守光帶路。徐守光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他現在還不知道這杞王李峻跟自己是什麼關係,更不知道這杞王是何許人也,在這個階段他可不想卷那麼多不必要的人進來,於是只找縣太爺要了點上好的草料把馬餵飽,便獨自一人向着驛站去了。
驛站離縣衙不遠,徐守光騎着馬,不一會兒便到了這驛站跟前。這驛站有上下兩層,一樓門口站着幾個官軍守着,徐守光墊着腳朝裏面瞧了瞧,也沒見着其他人,於是便朝二樓望去。二樓只有一間屋子亮着燈,這屋子窗子緊閉,燭火將一個人影照在窗戶紙上,這人影正伏在桌案上寫寫畫畫,在他跟前還擺着厚厚一疊縣誌,想必他便是楊復光了。
“什麼人!”一樓的官軍見徐守光一直擡頭看着樓上,怕他是歹人,於是趕緊喊上左右,握着刀柄,朝着徐守光就走了過來。
“你是何人,大晚上的在此鬼鬼祟祟作甚!”帶頭的官軍拿手指着徐守光的問道。
“軍爺,在下徐守光,到此處找楊復光楊將軍有要事商議!”徐守光趕忙解釋道。
可這不說不要緊,一聽徐守光提起“楊復光將軍”這幾個字,幾名官軍瞬間警惕到了極點,好傢伙,昨日剛收到密報,說是有個叫北斗七煞的殺手組織要在去鄧州的途中刺殺楊將軍,今日果然就有個傢伙奔着楊將軍來!只聽“蒼啷啷”幾聲,官軍們紛紛抽出了朴刀,直直指向徐守光。
“軍爺...是不是誤會了,我不是壞人...對了,我這裏有晉王的腰牌,軍爺若不信,大可拿腰牌去一驗真僞...”徐守光說罷,便將手伸入懷裏要將腰牌摸出來。
“別動!”帶頭的官軍大喝一聲,他見徐守光伸手入懷,以爲是要摸什麼暗器,趕忙制止道。
“...”面對眼前這神經緊張到極致的官軍大哥,徐守光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徐守光覺得這聲音似有些耳熟,於是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黃臉漢子帶着兩名官軍過來了,這黃臉漢子不正是前些日子在成都龍王廟一起鬥過岷江龍王的賊王八王建嗎!
“回王都頭,我等在這抓了個刺客...”官軍大哥趕忙向黃臉漢子彙報。
“刺客?”黃臉漢子聽罷,便舉着火把向徐守光這邊看來。
“王大哥!”徐守光喊道。
“徐兄弟!是你啊...”王建也認出了徐守光,隨即他跟左右官兵喊到:“他哪是什麼刺客喲,他就是我之前常跟你們提起的救過我命的徐少俠...”
一聽王建這麼說,方纔那位官兵大哥尷尬極了,他對着徐守光雙手一抱拳:“徐少俠,方纔是小人的不是,讓徐少俠受驚了,還望徐少俠勿怪!”
“唉,大哥你這也是爲了楊將軍的安危着想,如此盡職盡責,徐某佩服!”徐守光見誤會解開了,便也給了對面個臺階下。
“哈哈哈!徐兄弟好氣度啊!你我難得又相見,只是今日我當班,不能飲酒...這樣,我一會給你安排一房間先住下,等明日我與你一醉方休!”王建很是豪爽,他一邊帶着徐守光向驛站內走去,一邊示意手下去安排房間。
“王大哥,我這次前來其實是有重要的事要請教楊將軍。”徐守光跟王建提起來這的目的。
“找楊將軍...何事啊?”王建看着徐守光。
徐守光覺得玉佩的祕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於是也沒有回答王建的話。
見徐守光久久不作聲,王建猜到其中必有難言之隱,便說:“既不方便明說,老王我也就不問了,我這就帶你上去找楊將軍...”
說罷,王建便領着徐守光向着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