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宋大河鬼爪將至,一把紅傘猛然在徐守光面前撐開,替他擋下了這一擊。晁千代隨後一甩披帛,將落霞傘重新捲回手裏。宋大河見攻擊被擋了下來,便立刻後跳一步,調整好架勢。而徐守光則趁着這個間隙迅速跑至羽慄雄太身邊,一個轉身擋在了羽慄雄太身前。
“前輩!”徐守光眼中緊緊盯着隨時都會再次發動攻擊的宋大河,口中喊着劍客,但羽慄雄太始終都沒有回答。徐守光心中焦急,偏過腦袋看向仍撐着刀保持半跪姿勢的劍客。此時的羽慄雄太雖身受重傷,但胸口處仍微微起伏,看樣子還有呼吸。徐守光心中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儘快打倒宋大河,而後送羽慄雄太去醫治。
晁千代也看出羽慄雄太還活着,她上前一步,一手持孤鶩劍,一手持落霞傘,與徐守光肩並肩站着。而此時宋大河正側身站着,胳膊背在身後,背後袖子中枯槁通紅的鬼手不斷散發着黑氣,黝黑的臉上眼睛眯起,來回打量着面前的二人。
“徐兄弟,你確是一個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想必假以時日,便再無敵手...”宋大河突然竟誇起徐守光來了,也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他頓了頓,接着說:“只是...只是徐兄弟雖然武功蓋世,無人能敵,卻終究逃不過陽壽的限制...”
宋大河的話突然停住,他依舊側身站着,一雙手背在背後,眯着的眼睛一直在觀察徐守光的表情,好一陣子後,宋大河又道:“如今宋某有一不老藥方子,是年輕時機緣巧合從一神仙那討來的,徐兄弟若能放過宋某,宋某願將這方子贈與徐兄弟...”
徐守光早就在傀儡人的記憶中見過這番誆騙人的話,如今宋大河還當真恬不知恥地又說一遍,徐守光忍不住笑出聲來。
“徐兄弟不信?”
“哈哈哈,我本來是要信的,只是宋幫主這口中神仙所授的還陽丹不知何時卻變成了不老藥...”
宋大河原本就沒想過徐守光能信他,之所以講這一番話,就只是爲了拖延時間,此時的他背在身後的鬼爪之中早已凝聚起了一團黑氣。見徐守光識破,索性也不裝了,直接揮動鬼爪,要把那團黑氣打出。
突然,宋大河發現他的胳膊怎麼也抽不動,像是被什麼東西拽住了似的。他連忙回頭一看,只見從地板中間不知何時竟伸出了兩根傀儡絲。這傀儡絲呈白色,半透明,似有似無,牢牢地將他握着黑氣的鬼爪捆住,原來這便是徐守光吸收了傀儡人妖丹後學會的妖丹絕技——纏繞!
眼見這團黑氣不斷膨脹,馬上就要爆炸了,宋大河情急之下直接用另一只鬼爪將這團黑氣向一旁打出。這團黑氣在空中不斷膨脹,直接一頭鑽入了一旁看着的鹽幫幫衆之中。短暫的慌亂之後,這團黑氣在人堆中轟然炸開,在黑氣附近的瞬間便化爲齏粉;離着遠些的則被炸得四分五裂,腸子和腦漿流了一地;還有些僥倖活了下來的,接觸過黑氣的部位也都是迅速枯萎。一時間這縣衙之內血肉橫飛,哀嚎一片。
此時徐守光用於纏繞的虛幻傀儡絲也已然過了時限,散成無數光點後,消失在空中。宋大河抽回鬼爪,揉了揉方纔被勒出一圈血印子的手腕。這時,那個曾主持擂臺的大鬍子舉着正迅速枯萎的胳膊,跌跌撞撞地跑到宋大河身邊,噗通一聲跪下:“幫主,救我啊...”
可不等大鬍子把話說完,只見宋大河鬼爪一伸,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一縷縷黑氣瞬間籠罩住了大鬍子全身,緊接着就看見大鬍子整個身體迅速乾癟枯萎,眼珠子深深地向眼眶中凹陷下去,只幾息的功夫,大鬍子便只剩下了一層皮囊,緊緊地貼在骨頭架子上。
宋大河一把甩開乾癟的大鬍子,又看了看方纔的血印子。見那血印子此時已然完全癒合,宋大河滿意地笑了笑。還站着的鹽幫幫衆各個看得目瞪口呆,他們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這個曾經對他們體恤關懷之至的宋幫主,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見宋大河如此歹毒,徐守光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操起鐵劍,一個箭步衝上前,對準宋大河的胸口狠狠刺去。宋大河也不閃躲,直接擡起鬼手一拍,便將劍鋒拍開。徐守光似乎也早料到這一劍必然無法傷到宋大河,藉着劍鋒偏轉的力道,原地轉了一圈,劍鋒呈螺旋向下掃去。
這羅剎魔功練得是鬼手,這徐守光攻其下盤,宋大河還是有所顧忌。宋大河向後小跳,閃出徐守光鐵劍攻擊範圍,略作調整後,宋大河立馬矮身向前邁步,緊接着探出鬼爪,直取徐守光的咽喉。徐守光連忙就地向後方一滾,躲開鬼爪,而後將鐵劍來回左右掄圓了,輪番將地面的碎磚塊一股腦兒的全向着宋大河招呼去。
宋大河見此,連忙一擡手將身後斗篷帶起,各種碎磚塊打到斗篷上,頓時就被卸了力,軟綿綿地紛紛掉落到地面上。而斗篷後方,宋大河又極其陰險地蓄了一團黑氣。
這時,宋大河餘光掃見身側一個身影逼近,連忙轉頭看去,只見是晁千代正舉着落霞傘刺了過來。落霞傘的傘頭原本是平的,但此時晁千代一按傘把兒底端,只聽唰的一聲,孤鶩劍的劍尖便從傘頭鑽了出來。
這一劍直刺宋大河面門,宋大河連忙張開鬼手擋在身前。這羅剎功霸道,鬼手堅硬如寒鐵,孤鶩劍的劍尖竟不能穿透這鬼手分毫。宋大河冷哼一聲,便要握緊鬼手將孤鶩劍抓住,可說時遲那時快,孤鶩劍猛地又縮回了落霞傘之中,緊接着晁千代將傘骨向前一推,落霞傘頓時便撐開來。寬大的傘面遮擋住了宋大河的視線,宋大河頓感不妙,連忙使鬼手要把這傘給扒拉開,不想就在這時,宋大河突然感到腿部一陣生疼,原來是晁千代趁落霞傘遮蔽住宋大河視線之時,一把抽出孤鶩劍,隨即蹲身從傘下方將孤鶩劍送出。
孤鶩劍刺穿了宋大河的左腿,宋大河忍着疼,使鬼爪向前拍出一掌,將落霞傘連同晁千代一同向後震退。可這才退了落霞傘,徐守光的鐵劍又馬上迎了上來。徐守光右手持劍一劍刺向宋大河喉嚨,宋大河瘸着腿,躲閃是來不及的,只得使鬼爪向鐵劍劍身一抓,將鐵劍牢牢控制住。徐守光也不拔劍,只是立馬從如意袋中調出兩枚飛針至左手,對着宋大河的右腿擲出。
這飛針動作並不隱蔽,但此時宋大河的左腿受傷,不好躲閃,而鬼爪又抓着鐵劍,來不及格擋,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這兩枚飛針刺入右腿之中。一聲悶哼後,宋大河蹣跚着退了兩步,終於再無法支撐,坐倒在地上。
雙腿受傷的宋大河無法動彈,他左右看了看,見身邊有鹽幫幫衆,便伸手過去要抓過來替自己療傷。可這鹽幫幫衆們方纔可是見過大鬍子是如何活活地被吸成人幹的,哪裏還能傻站在原地,紛紛跳開跑走,宋大河左右撈了兩下,卻都只撈了個空。
“殺了他!”大概是這宋大河實在太可恨了,一個身着黑衣的鹽幫幫衆竟指着他喊了起來。
見手下有人竟敢忤逆自己,宋大河眼神充滿殺氣,望向那個黑衣幫衆。這眼神可怕,黑衣幫衆頓時給嚇得不敢出聲了。
“殺了他!”又是一聲喊殺,宋大河轉過臉看了過去,是一個赤膊上身的,左臂前端一片漆黑,已然枯萎壞死。見宋大河充滿殺意的眼神,這赤膊上身的卻全然不怕,反而又喊了一聲。
“殺了他!殺了他...”見有了帶頭的,越來越多的人跟着喊出聲來。漸漸地,喊殺聲愈發整齊,縣衙內所有還站着的,都舉着拳頭,衝着攤在地上的宋大河喊殺。
“你們...你們想造反嗎!”宋大河使鬼爪來回指着衆人,可此時衆人對他的仇恨早已超過了對他的畏懼,又豈會因爲他幾句恐嚇就輕易退去。
衆人慢慢地圍了上來,幾個被黑氣傷了的甚至還抄起了傢伙,宋大河用雙手撐着地不斷地向後退着。突然宋大河的鬼爪像是摸到了什麼東西,他連忙回頭一看,原來是被耳光子扇得不成人形的花繁。這下宋大河猶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探出鬼爪鎖住花繁的脖子,一縷縷黑氣瞬間籠罩住了花繁全身,花繁也如同之前的大鬍子整個身體迅速乾癟枯萎,眼珠子深深地向眼眶中凹陷下去,而宋大河的腿傷則肉眼可見的快速癒合着。
只聽嗖的一聲,一枚飛針釘在了宋大河的手腕上,宋大河狠狠皺了下眉頭,但他卻絲毫不放手。羅剎魔功不斷吸收着花繁的生命,這讓宋大河的腿傷好了許多,他一個翻身站了起來,花繁則被拎着跪在了地上,脖子被宋大河掐住,疼痛讓花繁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拼命的掙扎着,但無濟於事。
眼見宋大河傷勢就要痊癒,徐守光和晁千代對視一眼,同時朝宋大河攻了過去。宋大河倒也不急,將花繁扯過來,擋在身前。徐守光和晁千代倒是不介意連花繁一齊殺了,但眼前首要目標是宋大河,二人繞開花繁,兵分兩路,左右同時進攻,直取宋大河。
宋大河明顯更忌憚晁千代的落霞傘,將花繁擋住晁千代,自己則集中精力對付徐守光。徐守光如方纔一般,一劍刺向宋大河脖頸,宋大河依舊不躲,探出鬼爪將鐵劍牢牢抓住。徐守光見機會來了,如法炮製,依舊調出兩枚飛針,又對着宋大河的腿上射去。但宋大河已經吃過一次虧,怎能不長教訓,只見他鬼爪處黑氣猛然冒出,鐵劍劍身竟然瞬間就變得鏽跡斑斑,緊接着鬼爪用力一握,長滿鏽跡的鐵劍隨着咔嚓一聲,便斷成兩截。宋大河抓着半截生鏽鐵劍,用力向下方一甩,便把那兩枚飛針齊刷刷打落在地上。
徐守光大驚,他沒想到宋大河竟然還有這本事。而宋大河也不給徐守光反應的時間,直接擡起腿,一腳踹在徐守光小腹上,將徐守光踢飛老遠。
解決完徐守光的宋大河立馬在鬼爪中聚起一團黑氣,他瞄了一眼花繁對面的晁千代,見晁千代此時正分神,不禁嘴角向上一挑,立馬將花繁扯到一邊,鬼爪推着黑氣向晁千代打去。
晁千代的注意力全在徐守光身上,見宋大河鬼爪襲來,她下意識地向後退,可已然來不及了。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是傷的身影撲了過來,擋在了晁千代的前面,是羽慄雄太!鬼爪刺入羽慄雄太的胸口,黑氣隨之在他體內炸開,瞬間震碎了他的五臟六腑。羽慄雄太吐出一大口鮮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沒了氣息。
晁千代見羽慄雄太爲救自己而死,頓時眼淚就涌了出來,她沒去管那宋大河,徑直撲倒羽慄雄太身前,一邊嚎嚎大哭一邊試着想把羽慄雄太叫醒。
宋大河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將鬼爪高高舉起,對準晁千代的腦袋抓去,可突然,一枚白羽猛地刺入了他的右眼眼眶之中,劇痛讓他瞬間崩潰。宋大河捂着右眼向後退了好幾步,他用剩下的左眼向前方看去,已然形如骷髏般的花繁,手裏握着被折斷的箭桿攤坐在地上大笑:“宋大河,我要你陪我一起死!哈哈哈...”
宋大河怎麼也沒料到自己會栽在花繁這個敗類的手裏,他氣急敗壞,兩步衝上前去,鬼爪對準花繁胸口直接刺了進去,而後猛地向外一扯,將花繁的心臟帶了出來,花繁笑聲戛然而止,立刻癱倒在地上,徹底沒了聲息。
宋大河仍不解氣,大喝一聲,將手中心臟擠爆。幾乎是同時,一柄唐刀也從背後洞穿了他的心臟,宋大河只覺得渾身發冷,他跪倒在地上,不甘心地緩緩回過頭去,只見徐守光一把將羽慄雄太的唐刀拔出,宋大河慘叫一聲,向前倒了下去,死了。
手刃宋大河後,徐守光默默走到羽慄雄太身前,將死去的羽慄雄太抱了起來。宋千和剩餘的鹽幫幫衆見狀,自覺地站到兩邊,讓開了一條道路。徐守光也不說話,只是抱着羽慄雄太的屍體向縣衙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