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火焰中慢慢化爲灰燼的機關鳥,黑袍人聲音越發顫抖起來:“你...你毀了機關鳥,毀了他的心血,我要你償命!”說罷,黑袍人一甩右臂,五根傀儡絲從袖中被甩出,徑直朝着徐守光面門抽打過來,徐守光趕忙矮身躲過,傀儡絲擦着額頭滑了過去,抽中了徐守光身後高大的晾布架,實木架子咔嚓一聲斷開來,中間部分更是齊刷刷被片出了四個木片。
隨後,黑袍人一擡胳膊,將傀儡絲拉回身旁,這傀儡絲像是有生命般糾纏在一起,竟纏繞成了一根鞭子。黑袍人揮動着鞭子再次甩向徐守光,徐守光趕忙往側邊一滾避開,鞭子抽在了一口大染缸上,就聽哐啷一聲,這大染缸瞬間破碎成百千塊,碎片四散紛飛開來,紫色染料灑了一地。
翻滾一圈後,徐守光立馬從如意袋中調出兩枚飛針,而後將一擡,將飛針向黑袍人射去。見有飛針襲來,黑袍人也不忙,左手一舉,將黑色斗篷在身前一卷,兩枚飛針打在柔軟的斗篷上,力道頓時被卸去了大半,此時黑袍人再將胳膊一甩,黑色斗篷譁啦一聲向下展開,兩枚飛針隨即斜斜地插進了黑袍人腳下的泥土裏。
“哼!雕蟲小技!”黑袍人冷哼一聲,一步躍前,右手舞着鞭子對着徐守光橫抽過來。像鞭子這類的軟武器,招架無用,徐守光只得再次翻滾躲避,可不料徐守光纔剛矮身,只見那由傀儡絲組成的鞭子突然分成了兩根,一上一下同時掃了過來,徐守光躲開了上面的,可下面的那根鞭子卻如疾風般在他的瞳孔中不斷放大。
“糟了!”徐守光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他沒想到眼前的黑袍人對傀儡絲的掌握竟到了如此地步,竟能隨意控制傀儡絲的組合與分離。眼見這鞭子就要將自己的腦袋瓜子一分爲二,忽然一把紙傘旋轉着飛至徐守光眼前,將鞭子彈開,是落霞傘!徐守光大喜,他看向前方,就見晁千代從牆頭一躍而下,手中孤鶩劍直取黑袍人面門。黑袍人一心只想着對付徐守光,顯然沒料到晁千代會殺出來,突然見這孤鶩劍襲來,慌忙擡起左臂格擋。
孤鶩劍在空中轉了半圈,繞過黑袍人左臂,從他的臉上劃過。黑袍被劍尖高高挑起,而後又如蒲公英般緩緩落下。一個周身由木頭組成的傀儡人左臂舉在空中,胳膊後面的橢圓形的木頭腦袋上有一道深深的劍痕,劍痕的上面眼睛的位置正綻放出詭異的紅光。
“傀儡人!”徐守光驚出聲來,他萬沒有想到操縱一隻機關鳥的偃師居然是一個傀儡人,一個活着的傀儡人!
“可惡...”傀儡人憤怒地望着眼前的二人。他迅速收回鞭子,對着離得近些的晁千代抽了過去。晁千代急忙向後躍開一步躲開,緊接着她半轉上身,左手抓起肩上纏着的披帛一頭,用力向後方擲出。披帛直直地飛向落霞傘,正好卷在傘柄上,而後又見晁千代用力一抽,將披帛連同落霞傘一齊往回拉去,只一息不到的功夫,落霞傘便又落回她的手中,而披帛也如雲霞般輕飄飄地又重新披回到了她的肩頭。
“你的傷要不要緊...”晁千代又向後退了兩步,來到徐守光身前。
“無礙,一點皮肉傷而已。”徐守光提劍向前一步,與晁千代並肩站着。緊接着他側過腦袋,在晁千代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晁千代聽罷點了點頭。
“可惡...”自機關鳥被毀後,傀儡人似乎陷入了瘋狂,口中一直重複着這句話,他將鞭子舉過頭頂,對着二人所在方向狠狠地抽了下來,鞭子裹挾着勁風,在空中劃出尖銳的聲響。徐守光和晁千代趕忙向兩邊跳開,鞭子抽在二人中間的石板上,炸出一聲脆響,緊接着,就見那被抽中的石板中間迅速爬上一道裂紋,裂紋處的石板猛地沉了下去,兩端則蹺了起來。翹起的石板帶動兩旁的大染缸一陣晃動,缸內的染料向上方濺起老高,頓時將晾布架上的布匹染得五彩斑斕,甚是好看。
徐守光顧不得欣賞身後的五彩布匹,他又從如意袋中調出兩枚飛針,一邊向側邊跑去,一邊將兩枚飛針向着傀儡人閃着紅芒的雙眼射去。傀儡人此刻已陷入瘋狂,再加上兩枚飛針來得突然,鐺鐺兩聲,兩枚飛針便深深釘入傀儡人的雙眼中。
但傀儡人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插着飛針的雙眼依舊紅芒閃爍。傀儡人用這詭異可怖的雙眼死死盯着徐守光,口中依舊不斷重複着:“可惡...”
傀儡人舉起鞭子,向徐守光再次抽了過來,而此時,晁千代已然繞到了傀儡人的身後,原來方纔徐守光便偷偷與她說到,二人分兩邊站,使傀儡人首尾不能相顧,必會出現破綻。晁千代見傀儡人此時注意力都在徐守光身上,感覺時機已然成熟,抽出孤鶩劍向傀儡人後頸直刺過去。
眼見晁千代就要得手,不想此時徐守光卻發現傀儡人那木頭做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一種不好的感覺頓時升起。徐守光急忙對着晁千代打呼:“小心有詐!”
但爲時已晚,只見傀儡人頭未轉,但空出的左手猛地向後方一擡,左手五指中飛快射出五根極細的傀儡絲。這一招使得突然,晁千代毫無防備,她來不及撐開落霞傘,只好使孤鶩劍將最中間的一根傀儡絲撥開。
剩餘的四根傀儡絲扎入了晁千代的雙臂與膝蓋處,晁千代一聲慘叫,但她卻沒有摔倒,而是一轉方向,舉着劍對着徐守光衝了過來。
“快躲開!我控制不了自己了!”晁千代衝徐守光喊到。徐守光連忙向側面閃身避開,可不想就在此時,傀儡人手中鞭子也抽了過來。情急之下,徐守光使出謫仙步,順着勢頭倒地翻滾一圈,背部擦着鞭子險而又險的避了過去。
翻滾一圈後,徐守光迅速站穩身形,向後連跳兩步拉開距離。他望向前方,此刻的晁千代正舉着孤鶩劍對準自己,臉上表情痛苦,想必是被傀儡絲折磨的。而晁千代身後的傀儡人,雙眼處依舊閃着紅芒,一手握着由傀儡絲組成的鞭子,一手操控着晁千代,只是之前的癲狂之狀蕩然無存。徐守光這才明白過來,這傀儡人極其擅長僞裝,之前的機關鳥是僞裝;眼睛部位的紅芒是僞裝;就連癲狂的狀態,也是裝出來麻痹他二人的。
這時,傀儡人又操控着晁千代攻了上來,晁千代俯身向前一衝,手中孤鶩劍對着徐守光的腰腹一個揮斬。徐守光連忙使鐵劍格擋,劍刃相拼,火花四濺。這時,只聽小白聲音在徐守光耳邊喊到:“小心上方!”,他急忙擡頭看去,就見傀儡師躍在空中,手中鞭子已然不見了,五根傀儡絲直直地從頭頂上向自己射來。
徐守光連忙用力將孤鶩劍推開,緊接着雙腿用力,向後方跳了一步。腳還未落地,就聽嗖嗖幾聲,五根傀儡絲徑直扎在自己原先站着位置。然而空中傀儡人此時已跳至徐守光後方,一頭扎入地板中的五根傀儡絲猶如五把鋒利的鍘刀,對着徐守光傾斜下來。徐守光可不想成方纔那被傀儡絲斬斷的晾布架,趕忙側身向邊上一個翻滾躲開。
可不等徐守光起身,孤鶩劍又至,鋒利的劍刃在徐守光肩頭劃過,瞬間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從傷口中噴濺而出,徐守光悶哼一聲,踉踉蹌蹌地向後方退了幾步,而後捂着傷口跪倒在地上。
“徐守光!你怎麼不躲開...”晁千代哭着喊到。
“這劍這麼快,我也得躲得開啊...”徐守光心中暗暗叫苦,口中卻說到:“若不挨幾刀,怎能找機會把你救下來...”
晁千代一聽,立馬哭得更傷心了:“你別管我了,快些跑罷...”
“那怎麼能行...答應的事不做到,我都會瞧不起我自己...”徐守光忍痛又站起身來。
見徐守光這般說,遠處的傀儡人一個擡手,收回了插入地板中的傀儡線,“小子!有幾分義氣,我今天不殺你,你走罷...”
“你說什麼?”徐守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傀儡人。
“趁我改變主意前,你走罷...”
“那她呢?”徐守光指着晁千代。
“她不行,有人指名要她...”
“不放她,那你說什麼說...”徐守光見傀儡人不打算放過晁千代,又將鐵劍舉起。
“你快走罷,這傀儡人厲害,你打不贏他的...”晁千代紅着雙眼哭着喊到。
“打不打得贏,不試試怎麼知道...”徐守光忍着肩頭的劇痛,咬牙說到。
“本看你義氣,有心放你一馬,可不想你卻如此不識好歹...也罷,今夜就成全了你,讓你跟這丫頭一併赴那黃泉,做一對鬼鴛鴦!”傀儡人說罷,躬身右手拇指按地,而後又直起身子,將右手舉至齊眉,拇指和地板間連着的傀儡絲猶如一根弓弦。此時傀儡人左手將弓弦向後一拉,對準徐守光方向猛地一放,弓弦瞬間繃直,一道氣刃帶着破空的聲響朝着徐守光直直飛了過去。
這氣刃來勢兇猛,徐守光不敢硬接,連忙轉身躲在晾布架後方,氣刃擦着晾布架飛了過去,掠過了一口大染缸,而後便消散開去。約摸兩息過後,那大染缸突然發出嘎吱一聲,緊接着就見那大染缸中間被切開變爲兩半,各自向着兩端倒去,緊接着染缸中的黃色染料譁啦一聲便散落開來。
徐守光看着那染缸邊緣整齊的切口,心中不禁有些有些後怕,若是當時這氣刃本就是對着這晾布架而來,細細的木頭架子又怎能強得過這厚實的大染缸...
就在這時,徐守光又聞弦響,他不敢在架子後多呆,趕忙向前邁步躲閃,可這纔剛探出頭來,就見那邊傀儡人手歪向一邊,一道斜着的氣刃對着徐守光的胸口就劈了過來。徐守光趕忙使用謫仙步,膝蓋一彎,身體向後傾倒,從氣刃下方鑽了過去。這氣刃刮了過去,將一路的晾布架連同五顏六色的布匹齊齊斬成了兩段。
見徐守光身手如此靈活,傀儡人連忙操控晁千代上前與之纏鬥,而自己則又再次躬身,索性將右手剩餘四個指尖的傀儡絲一股腦兒全部扎入地板中,而後向上一拉,頓時五根弓弦便並排立於傀儡人的身前。
傀儡人左手在胸前一覽,將五根弓弦全部握於手中,而後向後拉出一個滿弦,五道氣刃蓄勢待發。此時徐守光正與被控制的晁千代纏鬥在一塊,眼睛餘光瞟見傀儡人這邊,只見傀儡人左手一張,五道氣刃齊齊對着二人飛了過來。
“糟糕!”徐守光望了一眼正舉劍刺來的晁千代,來不及躲閃,只得任憑孤鶩劍刺入小腹。隨後徐守光一把攬住晁千代,繼而一個轉身將她護在了懷裏,徐守光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這飛來的五道氣刃!
“不要!”晁千代哭喊着想將徐守光推開,但此時的她正被傀儡人控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徐守光被這氣刃撕碎。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羽慄雄太猶如神兵天降,落到徐守光背後。只見羽慄雄太左腿向後一個撤步,右腿微躬,將唐刀收至腰間,而後猛然向前方橫向揮出,一道凌厲的弧形氣刃從唐刀中迅速向外散開。這弧形氣刃與傀儡人那五道氣刃相撞,瞬間便將那五道氣刃一分爲二,殘破的氣刃在空中飛了不足兩尺,便立刻消散開了。
破了那五道氣刃後,那弧形氣刃攻勢依舊不減,直直飛向前方的傀儡人。弧形氣刃橫着掃過傀儡人的身軀,又往前飛了數尺,這才消散開來。傀儡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有着類似真正人類一般的表情,此時雙眼圓睜,嘴巴大張,他不相信居然有人可以一擊就破除了他引以爲豪的五道氣刃,他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會如此輕易地就被打敗了。
漸漸地,傀儡人的胸腹間出現了一道切口,半截身子順着這整齊的切口緩緩滑落到地上,傀儡人帶着驚訝與不甘的臉上,紅芒漸漸黯淡下來,一枚纏繞着黑氣的紫色妖丹從切口處滾落出來,傀儡人終於不再動彈。
此時控制晁千代的五根傀儡線也脫落了下來,晁千代身子一軟,與徐守光一同癱倒在了地上。她拼命地擡起頭看向徐守光,見徐守光跪在地上,躬着身子,頭低垂下來,晁千代顧不得四肢的疼痛,掙扎着爬到徐守光身前,一邊搖晃着他的身體,一邊哭着叫徐守光的名字。
“我說...你別哭啊,我還沒死呢...”徐守光低着頭小聲地說道。
見徐守光還有氣,晁千代開心至極,一抹臉上的淚水,一把抱住徐守光。
“哎喲!”徐守光疼地叫出聲來,“我說...你能不能先幫我把劍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