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他會死嗎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呦呦鹿鳴字數:2235更新時間:24/07/24 04:41:37
    傅硯辭也放下了筷子,他聲音很輕:“你也覺得我心狠?”

    沒了胃口,程京妤推開面前的碗,她苦笑了一下:“我還沒到不知好歹的地步,只是——”

    只是感覺,那個死去的姑娘有種代她而死的感覺。

    她雖然出身高門大戶,可是從不知寢人皮肉,踩人骨血是什麼滋味。

    現在嘗到了,一身的血跟着涼下去。

    ——當然怪不了傅硯辭。

    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傅硯墨,他年紀不大,做出來的事情卻能如此陰損。

    還只是十四歲的小姑娘,他到底怎麼下得去手?

    大概是看着她臉色慘白,傅硯辭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輕撫。

    其實還有更殘忍的,傅硯辭原本不想讓程京妤知道。

    她沒必要面對這些骯髒污穢的荒唐。

    她應該開心,毫無芥蒂和顧慮的,當他功成後,坐上高位的皇后。

    但是膽子太小了,共情能力也太強了。

    而且讓她知道了劉平的事情,程京妤很容易就能舉一反三。

    “之前有唐未央,現在有劉家小女兒,”程京妤回握住傅硯辭的手,毫無期待地問:“其實不止這些對不對?他掌權多年,缺德陰損的事情不會少做。”

    飯菜讓下人撤下去,傅硯辭接過下人遞來的帕子,替她試手。

    “要聽嗎?”傅硯辭此時的聲音有點鄭重:“不是什麼好事,多聽無益。”

    程京妤想聽。

    她想要知道,在傅硯墨手底下枉死的人,都是怎麼死的。

    光看傅硯墨這個人,雖然會覺得他有些陰險和毒辣,但是她總覺得,人都是有底線的,一個人心再狠,又能狠到哪裏去?

    但是事實證明她還是想錯了,有的人天生就是壞種。

    當一個壞種手中有了權利,就會顛覆掉所有人的三觀。

    傅硯辭沉聲,有一種將畫卷展開,徐徐陳述:

    “永信十六年,傅硯墨十四歲,突然迷上鬥獸,所以揹着傅恆,跟公孫亦臻求了很久,再加上公孫家的縱容,他擁有了自己的一個鬥獸場。”

    傅硯辭的眼睛沒有看程京妤,而是盯着庭院中一顆很高的桂花樹。

    眼中沒有焦距,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在看那一處。

    “如果只是鬥獸場的話,……”

    他很快接過我的話:“如果只是鬥獸場的話,其實不算什麼,就算是g公孫家不幫他隱瞞,或者有一日被針對的朝臣曝光出來,也頂多是玩物喪志。”

    程京妤感覺原本傅硯辭握着她的手,是微微溫熱的,此刻也變得有點微涼。

    那就不止是鬥獸場。

    “……他抓活人進去,”說到這裏傅硯辭的語氣急躁了一些:“我不是第一次見死人,但確實是第一次看見人是那樣死的。”

    不用太多具體的描述,程京妤也知道那不會是一個讓人樂見的場面。

    就連一邊的春華也發出一聲錯愕的低叫,隨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知道她腦補了什麼。

    “兩個人被困在那裏,只有殺死另一個,才能活一個。”

    傅硯辭繼續說:“這跟在戰場上打仗不一樣,打仗衝鋒陷陣,靠的是勇氣,再怎麼說,也有一些技巧。但搏鬥不是,那是赤手空拳,兩個被餓狠了的人,都拼命想殺死對方,可能是眼睛被挖掉,可能是內臟被徒手挖出,血噴射一地,只爲博得傅硯墨一笑。”

    這些話說出來的時候其實是有一點不自覺的,因爲這些記憶埋了太久,十三歲時看見這些,傅硯辭還曾經做過噩夢。

    但現在想起來,竟然也已經過了這麼久。

    他本來還以爲自己已經忘了。

    “我天爺——”說話的還是春華,她小臉被嚇得又青又白,看起來快要聽不下去了。

    程京妤從來都不知道傅硯辭經歷過這些。

    她也不知道,傅硯墨原比表面上看的,還要殘暴更多。

    “不過這件事很快被公孫家的其他人發現,當時已經死了三五個人,茲事體大,再這樣下去,恐怕收不了場。”

    所以,傅硯墨的舅舅連夜找了公孫亦臻,這件事壓下去,鬥獸場也直接拆了。

    傅硯墨爲此鬧了很久,但那時候的他,年紀小,胳膊擰不過大腿,最終也只能屈服。

    “我那時候,要活下去都得費很大功夫,所以根本沒有多餘的能力,將這件事情捅出去,即便捅出去,公孫家也能輕易將傅硯墨摘出去,這是他們世家的能力。”

    因此,將近十年過去,這件事無法追溯,死了的人也就是死了。

    程京妤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完全帶上了暗啞。

    不光是對傅硯墨的殘忍,還有那些出生在底層,生而無名,死也無名的人。

    “還有嗎?”

    她甚至不敢想象,那樣一個衣冠禽獸,還能將事情做得怎樣的地步,還能枉顧多少人命?

    “永信十九年,橘洲鬧旱災,傅恆欽點了賑災官員,帶着災銀和糧食過去賑災,傅硯墨那個時候,爲了拉攏官員,錢袋子空虛,將主意打在了災銀上。”

    這一次就連夙已也忍不住出聲:“他連百姓的救命錢都不放過?”

    但其實想想,傅硯墨連鬥獸變成了鬥人,已經可以窺見,他根本沒有良知這種東西。

    貪贓枉法,也就不那麼令人意外了。

    “他打錢的主意,但他當然不會想要自己出面,所以他怕老人去,收買了賑災的官員,那一年賑災的糧食,到了百姓手裏已經混了一半的糟糠。”

    “後來,傅硯墨怕事情敗露,還找了個理由,將那個官員殺了。”

    殺人是傅硯墨會做的事。

    “這些除外,像劉家人這樣的事情,並不在少數,傅硯墨擅長一切利用低段位人羣的弱點,滿足自己私慾的手段。”

    並且他不會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他生來高貴,踩着平民的骨血,認爲這些都是理所應當。

    程京妤直到這時候,才感覺到一陣陣後怕。

    她得益於自己的身份,但是那些沒有身份的人,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庇佑。

    她以前明白,但是從來沒有這麼清楚地理解過。

    “那他會死嗎?”她怔忪地問傅硯辭。

    當然要死,不然那些死了的人,像昨夜那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誰來奠她?

    “這次他當然要死。”傅硯辭肯定的說。

    程京妤就信他,她回握傅硯辭的手:“那個小姑娘,我能幫忙安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