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算賬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呦呦鹿鳴字數:2669更新時間:24/06/27 13:10:53
    程京妤剛要跨出去的腳收回來。

    春華沒發現後窗的動靜,好奇地探頭:“公主不走麼?”

    但是隨即,後窗的人袍擺一動,顯出身形來。

    程京妤早有預謀,捂住了春華的脣。

    一聲尖叫差點泄出,春華雙眼瞪大看着莫名出現的傅硯辭:“殿、殿殿下!”

    怎麼這人神出鬼沒的?

    還還還直接闖進公主的房裏!

    簡直是太膽大包天,太肆意妄爲了!

    “春華先去給皇后上茶,我馬上就來。”

    雖然心底有一些不滿,但是看傅硯辭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惹。

    於是春華到嘴的話又收了回去,福了個禮後退出程京妤的院子。

    只是現在還是白天,她不知道傅硯辭怎麼會突然造訪。

    而且她真以爲她家公主跟傅硯辭鬧崩了來着.....

    程京妤半掩上門,回身看向傅硯辭。

    自從搬過來之後,她忙着收拾新宅子,傅硯辭忙着他的公事。

    加上本就要避人耳目,所以一直沒見上面。

    “怎麼這時候過來?”程京妤在桌前倒了杯水,遞給傅硯辭。

    對方不擡手接,神情有些沉,就像春華看見的,有些心情不大好的模樣。

    每次傅硯辭耷拉着眼皮的時候,程京妤都會有種奇怪的感覺——

    覺得傅硯辭像一隻被主人遺留在府裏的小狗。

    她將杯子舉起,抵在傅硯辭脣邊:“張嘴。”

    於是薄脣輕啓,傅硯辭抿了兩口,然後奪過程京妤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張手抱住她。

    ——這麼突如其來的依賴。

    程京妤心念一動,張手回抱住他,緩緩地拍着他的背:“怎麼了?”

    “今天傅硯墨提起她,當着傅恆的面。”

    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傅硯辭恐怕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會說起李玉舒。

    但是傅硯墨一個小輩,即便李玉舒的位份不高,一個故去的人,還是宮裏的禁忌,他竟然敢隨意提起。

    想來定然不會是什麼好話。

    又能讓傅硯辭露出這副模樣的,想來傅恆也不會有什麼好反應。

    “他們說她什麼?”

    其實傅硯辭會跟她說,程京妤還是覺得欣慰的。

    起碼比什麼都壓在自己心裏,一句都不透露的好。

    “污衊她的那套說辭,提及那個閹人。”

    傅硯墨竟然敢!

    程京妤眼裏淬了三分冷:“皇帝沒說什麼?”

    她無法再對傅硯辭說出:你父皇,這樣的稱謂。

    對傅硯辭來說,傅恆確實不配爲人父,如果他夠稱職,就不會有傅硯辭兩年爲質生活。

    再有李玉舒的事在,讓她覺得,傅恆確實不配爲一個男人。

    就算不愛,也不該讓她那樣死去。

    “我以前覺得,沒有什麼會影響我對傅恆的看法,從五歲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是個遊離於父親職責之外的人。”

    傅硯辭將下巴擱在程京妤肩上,手收緊,懷抱着她。

    他目光空洞地落在一個點上:“但我居然還會因爲他的冷漠覺得不值。”

    “因爲他就是不值。”程京妤順着他的背輕撫:“他是個很自私的人,對你兩個哥哥也不見得父子感情深厚,利用或許佔了更多。”

    程京妤一直覺得,傅恆應當是那種極爲自私自負的人。

    他跟蕭聖高本質上是一種人。

    有時候程京妤也會恍惚,是不是權勢在握的人,被頂禮膜拜,站在巔峯的時候,都會失去人性?

    可現在,將她抱在懷裏,細聲說着委屈的傅硯辭,又讓她否認了這個想法。

    也許沒有帶着愛的人,天生自私。

    但是被愛與愛人的人,總是渴求圓滿。

    “方纔站在那裏,宮牆四面的風吹在我身上,我看着傅恆,覺得很冷。”

    傅硯辭依賴程京妤身上的熱源,所以更加貼近她,兩人的身體幾乎沒有留出縫隙。

    其實不是什麼情緒都沒有,在傅恆談笑風生,提起李玉舒的時候。

    他面前不斷閃過李玉舒當年倒在宮階下的場景。

    恨。

    這個時候,他心口會涌上殺意。

    想要將傅恆臉上的人皮的面具撕下來,讓他露出與李玉舒一樣猙獰的痛苦。

    只有這樣,他十五年的憋屈才能得以紓解。

    “不要急,好不好?”程京妤細聲安慰:“我知道,你一定替你母親覺得難過,但是善惡終有報,只是沒到時候而已。”

    還需要再等等。

    等羽翼豐滿,等能將大靖整個攥握在手。

    “所以我忍住了,忍不住的時候就來找你了。”

    傅硯辭離開皇宮時,覺得茫然。

    他其實覺得自己骨子裏有很大一部分性格像傅恆,同樣冷漠,自我。

    但他又非常排斥這樣的性格。

    程京妤的心軟的一塌糊塗,不斷在傅硯辭的背上輕拍:“別難過,別難過。”

    “我不會變成他的。”傅硯辭突然說:“虛僞,陰暗,自負,我不會變成他那個模樣,你也不會是她和公孫亦臻。”

    “我知道。”程京妤輕聲道:“你當然不是他,從你爲了緬懷母親爲她私設靈位,總記得她愛紫鳶花起,你就不會是第二個傅恆。”

    她也不會是李玉舒,她無法不同情李玉舒,因爲身世所迫,沒得選的李玉舒。

    “你這麼難過,就讓我更加怨恨他們了。”程京妤突然心生一計。

    她推開傅硯辭,轉而摟住他的脖子。

    身上的橙花香飄入傅硯辭的鼻尖,程京妤的笑容很好地衝散心底那股戾氣。

    他問:“你想幹什麼?”

    “皇后不是寶貝她的太子麼?她當年在你母親的事情上定然沒少摻和,那就讓他們狗咬狗好了。”

    狗咬狗?

    如此粗鄙的話,叫程京妤講出來,竟然有幾分可愛。

    傅硯辭替她將亂了的鬢角掛回耳後,輕撫她的臉“敢問公主怎麼狗咬狗?我好等着看熱鬧。”

    “這個麼.....”程京妤抿脣一笑,頗有幾分得意:“殿下拭目以待。”

    他們在房中呆了太久,春華七上八下地跑來催促。

    隔着門她不敢進來:“公主,皇后有些不耐煩了,您趕快些,不然攔不住啦!”

    青天白日還關起門,春華簡直不敢想裏面在幹什麼。

    咯吱一聲門被打開,程京妤捂着脣從裏面出來,走前還瞪了一眼裏面的人。

    而後差點同手同腳絆倒自己。

    可惡,不告訴他就上嘴,還用咬的!

    腳步匆匆到了前廳,公孫亦臻正好放下茶杯看過。

    程京妤於是微微彎下腰,面露痛苦:“娘娘恕罪,實在是天熱貪涼,晨起多喝了兩碗綠豆羹,這才耽擱了接見。”

    公孫亦臻顯然沒有上一次見面時的和善,她的目光凌厲地將程京妤上下打量個遍。

    而後露出一抹淡淡的譏諷:“公主面色紅潤,倒是不像身體不適。”

    “熱的。”程京妤也不打算真的裝病,反正她本就打算露出站在趙雨柔那邊的立場。

    遲到這兩刻鐘,夠公孫亦臻揣摩許久了。

    身體不適只是託詞而已。

    她來的這樣快,本就代表了程京妤猜對了,祺貴妃和皇妃都有朝她遞橄欖枝的意思。

    那現在,手上有主動權的可就是她。

    若是她表現的想要偏幫貴妃,公孫亦臻定然要着急。

    而且傅硯辭現在明面上也站隊傅硯諾,就會更令公孫亦臻惱火。

    這宮鬥,不鬥都不行了。

    方纔傅硯辭委屈的那筆賬,她得先跟傅硯墨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