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化作星辰

    脫離獸體解放狀態的莫小璃在短暫的清醒過後，便又暈了過去。

    陳凌風脫下戰鬥服的外套披在莫小璃身上，將她抱在懷裏。

    此時神殿亦開始劇烈搖晃。

    “看來小璃即是莫北城想要掩蓋的祕密，也是這異域神殿的核心中樞，這個空間就要失去控制了。”

    凝雨的分析很快便有了現實的印證，隨着神殿的崩塌，這嵌生在空間夾縫中的國度也像是碎裂的蛋殼般迸出密集的裂紋。

    終於異域空間的穹頂破裂，神殿也在這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原有的現實空間再度連接，等到衆人回過神來時，已重新回到了先前的地底洞窟，只是已來到了原初實驗室之外。

    “我們回來了，實驗室在我們身後。”剃刀扶着凝雨，指了指此時位於幾人身後的實驗室。

    或許因爲莫小璃脫離了異域神殿的緣故，原本盤根錯節生長包裹實驗室的經絡組織正在萎縮凋零，遍佈地面的稠密菌毯也在褪去，好似失去養分一般。

    “吼”

    那是獸羣的嘶吼，緊接着便是鐵器切削血肉發出的聲音。

    “狐火…!”

    剃刀急促的驚呼，再沒有半分停留，朝着獸羣吼叫之處狂奔而去。

    原初實驗室門外的區域，這是怎樣的一片光景。

    地面上橫七豎八躺滿了異獸的殘肢與屍骸，殷紅的血液已凝固成褐色，將地面塗抹的宛如黏稠的泥沼。

    狐火全身血流如注，頭髮散落遮住了面部，背脊、手臂、軀幹多處地方倒插着自異獸體內生出的骨質尖刺。

    散落的紅髮後面是一雙早已化爲赤色的眼眸，那不是血色，而是來自異變獸體解放力量所激發的光芒。

    她半蹲在地上，靠着刀身插入地面才未倒下，握刀的手也因獸體解放的力量異變出與陳凌風類似的黑色血肉組織。

    異變自手臂擴散，讓她半個身子都變得扭曲。

    但所有的這一切都沒有讓她停止，她還要戰鬥。

    一聲怒吼，狐火再度催生出力量，他的身體已然到了無法支撐的地步，即使開啓獸體解放，細胞組織的修復已趕不上她受傷的速度。

    隨着踏步啓動，她體內的血液快速飛離身體，然後又因力量爆發出的高溫，離體的血液直接化爲赤色蒸汽。

    整個人如同包裹着紅色煙霧的火球，朝着仍源源不斷涌向她的獸羣衝了過去。

    短刀火光飛舞，那是燃燒的隕星烈焰，有如狐火的生命一般炙熱、滾燙。

    圍攏的獸羣一次次被衝開缺口，短刀所過之處只留下一具具焦黑屍骸。

    然而她的生命也正急速的燃燒，致命的傷勢已讓她意識模糊。

    終於，握刀的手臂被異獸利爪擊中，短刀隨即飛出，身後兩隻巨爪也同時抓住她的雙肩，尖利的骨刺已刺穿皮肉。

    全身再無法動彈，她閉上雙眼，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一陣勁風襲來，狐火只覺肩膀一鬆，整個後背傳來溫熱的觸感，還有某種熟悉的味道。

    “奴隸，你哭什麼？我還沒死啦。”狐火強撐起粘滿血污的笑臉，她的眼內紅芒散去，只剩下剃刀決堤般哭泣的眼淚。

    陳凌風擋住攻過來的獸羣，剃刀與剛恢復過來的凝雨將狐火抱到一處低矮的石柱旁放下。

    “你的傷…”凝雨看着渾身淌血的狐火，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按壓那處傷口止血，臉上全是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

    “沒救了，我感受的到，心跳正在減慢，哪怕是獸體解放的力量，也無法修復。”狐火搖搖頭鎮定的沒有一絲痛苦。

    “不會的，不會的，你不會死的，你答應我，答應我啊…!”這時的凝雨已徹底崩潰，脫下戰鬥服外套胡亂裹在狐火身上，想要幫助她止血，眼淚也止不住的滴落在狐火臉上。

    “這次，這次真的沒辦法答應你的，該換做…換做你答應我了，我們的隊長…”狐火呼吸變得急促，但臉上仍是掛着微笑。

    “不要，我不要!”凝雨像是小孩般，紅着雙眼倔強的迴應着。

    “這可不像是你呀，這種任性的表情我可是很久沒見到過了。”狐火撐起身子，顫抖着伸出手抹去凝雨眼角的淚花。

    “帶我離開這裏，我可不想死在這個見不到陽光的地洞裏，還有，幫我換一身衣服，現在這樣的我實在是太髒了，就算獎勵你的福利啦。”狐火順勢在剃刀胸口敲了下，又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好了，你們兩個都不許再哭了，我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這世界…這世界還有很多螢火需要爲之守護和戰鬥的東西，於黑暗處永恆的人類信仰，你們還要繼續…繼續走下去…”狐火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答應我…答應我，爲了人類的未來，繼續戰鬥下去，這是螢火的使命，也是…也是這末日最後的希望，惟願人類榮光永存…”她顫抖着手，撐起最後一絲力氣解開自己的戰鬥服，用手在脖頸上摸索着，很快將掛在胸前的吊墜扯了下來。

    接着她拉過凝雨的手，將吊墜壓在她手心裏。

    “我的妹妹，不要爲我難過呀，姐姐要休息了，只是休息了…不要爲我難過，還有…對不起…”最後那句對不起小聲的宛若呢喃。

    手臂滑落，狐火躺在凝雨懷裏停止了呼吸，她的臉上仍是掛着淺淺的笑意，彷彿只是做着美夢，睡着了。

    “姐姐…!”凝雨再無法控制，撕心裂肺的呼喊着狐火的名字，把她的頭深深摟進懷裏，淚水順着她的臉滑落，溫熱的眼淚如同雨點滴在狐火額頭。

    這些暖雨試圖喚醒熟睡的睡美人，然而靠在凝雨胸口的身體卻正在漸漸冷去。

    凝雨抽泣着拿起掌心的吊墜，那是一個古銅色，毫無裝飾的老舊墜子，打開心形的墜體，裏面嵌着一張小小的照片。

    照片上是兩個正值花季的少女，兩人親暱的摟在一起，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凝雨小心的取出照片將它翻轉過來，照片後面寫着一行小字。

    蘇若依，蘇若希…

    “若依…”凝雨一遍一遍的唸叨着這個熟悉而又似乎陌生的名字。

    “姐姐，我答應你，我們的戰鬥從來一刻都不曾停歇過，即使我們終將化作星辰，但那光亮亦會照亮最深邃的黑暗…”

    凝雨輕輕的放下狐火，拾起插在地面的短刀，一股力量自她的體內涌出，源源不斷的涌出，直到雙眼染上一抹冰冷的淡藍色。

    “隊長，你不可以，不…”剃刀看着凝雨升騰的力量，知道她要選擇使用獸體解放的力量，想要阻止，卻被凝雨的眼神制止。

    即使獸體解放的力量會讓身體發生不可逆的轉變，她也要將眼下狂熱的獸羣化作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