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埋葬舊日的春天

    從卡斯塔諾礦坑地下返回地面已是嶄新的一天，溫暖的陽光灑在飛瀑匯流的高塔之上，絢麗而奪目。

    陳凌風從未覺得對平靜的日子是那樣的渴望。

    高山的雪水正在融化，這個殘破的世界又迎來了新的春天。

    夜鷹一號按照約定的時間如期而至，諾馨怡急沖沖的從戰機上下來，看見渾身傷痕的陳凌風，自是心痛的緊緊將他抱住。

    隨行的醫療人員也爲大家做了詳細的身體檢查，除了陳凌風受傷較重外，其他人均沒有傷及內臟或骨骼的嚴重傷勢。

    看着諾馨怡關切的眼神，南宮葵有些失落，她能猜到自己父親沒有一同前往的原因，但真到事實發生，她仍是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失望。

    凝雨將整個任務的情況詳細地向諾馨怡做了報告，聽聞首腦重啓後，她也第一時間前往地下，善後的工作只能由她來做。

    至於艾莉的願望，凝雨也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諾馨怡。

    “想刪除追求者的記憶，可不能讓她那麼任性，我可是費了很大力氣才爲首腦植入這段情感的，我還等着開花結果那天呢。”諾馨怡捂着嘴，一副陰謀得逞的壞笑，隨即徑直前往了地下。

    陳凌風把安娜叫到一邊，告訴了她梅莉亞離開的消息。

    安娜無力的跪在地上，淚水早已將她的視線模糊，設想了一千個兩人重逢的畫面，但等到的答案卻是第一千零一個，甚至就連這個答案她也沒有親眼見到過。

    大家安慰了安娜好一陣，她才勉強從悲痛中緩過勁來。

    晶石不斷從礦坑中搬運出來，這些高度濃縮的能源物質將會爲汐斯塔諾提供源源不絕的能量，也將是不遠的將來人類對抗獸族的最後王牌。

    這一天不會太遠了。

    陳凌風獨自來到礦坑所在中央岩石的邊緣，看着彙集於此的九天銀河，又徐徐掏出了梅莉亞留下的匕首，來回摩挲着上面已經乾涸的血跡。

    “告訴我，她是個怎樣的女孩？”莫小璃靜靜的坐到陳凌風身旁，平靜的臉上還是掩蓋不住內心的緊張。

    “梅莉亞嗎？

    是個挺讓人頭疼的女孩，脾氣也很差，只是…只是……”陳凌風默默的看着匕首，再也說不出話來。

    “很想她嗎？

    你的眼神裏滿是對她的思念，我很想聽聽，很想聽聽關於她的故事。”莫小璃挽住陳凌風的手臂，把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陳凌風帶着複雜的感情笑了笑，吻上莫小璃的額頭。

    半晌過後，他緩緩地將瑤光的故事告訴莫小璃，關於梅莉亞，他沒有隱瞞，他覺得這些都是她應該知道的，這是她應有的權利。

    “你就不會選擇性的保留一些嗎？

    我也是女孩，也是會吃醋的。”莫小璃聽完陳凌風的講述，雙手託着腮，眉宇間有着些許哀怨。

    “不，我認爲，我不應該對你有所保留。”陳凌風真摯地看着莫小璃。

    “不過，我真的羨慕梅莉亞的堅強和勇敢，換做是我，在訣別和你之間，或許我會選擇後者吧，我太過眷戀和不捨了。”莫小璃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凝視着不遠處濺落的水流。

    “你不會……”

    “凌風，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了你的對立面，你會怎麼做？”莫小璃忽地轉過身，認真地看着陳凌風，她需要確切的答案。

    “我…我不知道……”陳凌風不敢直視她的雙眼，他不願再去思考這樣的問題。

    “就算我自私也好，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天，我要你殺了我，毫不猶豫的殺了我，我不要面對梅莉亞那樣的抉擇。”莫小璃咬着嘴脣，眼裏已噙滿了淚水。

    “我……”陳凌風張了張嘴，他的內心自是決斷不下這樣的事情。

    “答應我，就算我任性，你也要答應我。”莫小璃撲進陳凌風懷裏，她害怕會有那樣的一天，但身體的異變似乎總在向她暗示着什麼。

    懷裏的女孩梨花帶雨，陳凌風緊緊地抱住莫小璃，許下了答應她的諾言，只是，這個諾言在他的心裏並沒有答案。

    冬去春來，汐斯諾塔熬過了寒冷的冬季，首腦的奪回也讓諾馨怡有了對抗獸族的籌碼，日以繼夜的不間斷生產，末世的人類終於有了屬於自己機械軍團。

    只是在重啓首腦後，諾馨怡並未在恢復的數據庫裏找到關於崔斯特姆發射基地的資料，也就是說仍然不能掌握教官一行人的行動計劃。

    被動的局面仍未改變，關於崔斯特姆發射基地敵人的兵力，裂空座α空中堡壘的修復，以及最重要的發射基地的整備情況，所有這些他們並不瞭解，敵人依然處於黑暗的深處。

    關乎人類未來最爲關鍵的戰役即將打響。

    汐斯塔諾，城北，風車穀倉矗立的山丘，一片樹木環繞，繁花盛開的空地。

    陳凌風爲逝去的朋友們建造了一塊墓地，白橡木刻成的墓碑立在一方小小的土丘前，那是王漠、古奇、麗莎、林鎮宏、刀鋒以及梅莉亞最終的歸宿。

    陳凌風一一將他們留下的遺物掛在了墓碑上，當掏出梅莉亞的匕首時，他顫抖地猶豫着，最後還是將匕首插進了墓碑旁的泥土裏。

    這些犧牲的夥伴、長者，還有刻在心上的女孩，一切好似就在昨日，轉身已是生死之別。

    陳凌風眺望着山巒下的末日聖城，恬靜安逸的生活，人們洋溢的笑臉，似乎又是那樣的不真實。

    風，翻涌而起，吹動着穀倉的風車“吱呀呀”轉動起來。

    城牆之上，諾馨怡正在清點着整裝待發的機甲部隊，前往崔斯特姆的兵團就快要出發了。

    新的戰役在萬物復甦的初春展開，似乎在傳遞着一個訊號，這該死的末日應是到了完結的時候了。

    教官、醫生以及遍佈的獸羣，所有的黑暗都將在朝陽之下臣服，這是末日的螢火最後的戰役，

    “小璃，我想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

    若是有一天你站到了我的對立面，我該怎麼做？

    我不會選擇殺了你，而是不讓這一天來臨就好了。”陳凌風轉身抽出星痕，刀身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揚手揮動長刀，眼神透着篤定一切的堅毅。

    崔斯特姆，最終的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