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湮滅

    遠處的爆炸，還有房屋倒塌的聲音此時都已消失不見，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完全靜止，陳凌風默默的注視着莫小璃，所有的期盼都化爲了滾燙的淚水，他要將這份溫熱深深的烙進心裏。

    莫小璃轉動着眼睛，手指有些不聽使喚的抽動着，像是許久沒有活動過身體一樣，她正在適應重新擁有四肢的感覺。

    身後的血之羽翼無法再承受莫小璃的重量，逐漸從她的後背剝離，整個人自王座上方跌落下來。

    陳凌風急忙衝上前去，將莫小璃摟進懷裏，緊接着扯過一旁的布幔，替她包裹住身體。

    “沒事了，沒事了，我這就帶你離開。”陳凌風看着懷裏渾身血污的莫小璃，眼淚不停的滴落在她的臉上。

    “凌風，告訴我，這不是我的夢境吧？”莫小璃伸出手，溫柔的拂去陳凌風臉頰的淚水，她要確認這觸感是否如記憶中那樣真實。

    “你沒有在做夢，小璃，我們終於重逢了。”陳凌風按着莫小璃撫摸自己臉龐的手掌，緊緊的把她抱入懷中，這一刻，他等待的實在是太久了，等待的或許即將要將之遺忘。

    “轟隆”王座之間繼續劇烈的晃動垮塌，正在急速崩壞的世界將他們拉回了現實，毀滅可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他們溫存。

    “扶我起來吧，看這情形，我們似乎又處在危機當中了。”莫小璃環顧了下四周，掙扎着想要站起來。

    “你這樣可沒法正常走路，況且我也不捨得。”陳凌風一把將莫小璃抱了起來，女孩笑了笑，順從的把頭貼在他的胸口。

    兩人快速的穿過王座之間後方的通道，通道的盡頭只有一段向上的階梯，陳凌風透過通道的窗戶向外看去，瑤光城華美的夜景，此刻已變成了燃燒的地獄。

    沖天的火光將天空染的通紅，整個城市一片火海，宛如被火山爆發噴吐的岩漿浸沒了一般。

    遠處高聳入雲的萊恩塔已經化爲了赤色的光柱，耀眼的紅光正在急速收縮，陳凌風知道那是能量抵達極限的信號，這裏即將被絕望的爆炸所吞噬。

    夜空中，許多飛行的物體紛紛升空，但很快又轉變成了閃爍的光點隕落，瑤光，這座在次元夾縫中建立的天堂之城，本身就是撕裂空間的產物，次元的力場即是城市不被發現的僞裝，同時也是保護城市的防護罩，任何想輕易穿越力場的東西，都會化爲渺小的塵埃。

    遍地的哀嚎四起，瑤光已然處於了不可逆轉的絕境之中，昔日的聖地，末日的天堂之城，即將在不久之後走完它最後的旅程，它保護了自己的臣民，也要在湮滅的時刻，將所有的人一同拉入墳墓。

    陳凌風快步邁上階梯，推開通往天台的大門，正看見舉槍瞄着天空射擊的剃刀。

    “不行了，他們已經突破了次元力場，超出了子彈射擊的範圍。”剃刀不甘的收起狙擊步槍，拳頭狠狠的砸在天台的護欄上。

    “能量塔看起來是撐不了多久了，距離完全毀滅還剩下三十分鍾。”凝雨看了看遠處的萊恩塔，又對了下手腕上的計時器。

    “隊長，那些傢伙已經成功逃離了嗎？”陳凌風抱着莫小璃走了過來。

    “你懷裏的是…小璃嗎？”凝雨看着滿是血污的莫小璃也是大感疑惑，她原以爲莫小璃被教官他們藏在了別的什麼地方，沒想到竟被他們留在了瑤光。

    “大家好久不見了。”莫小璃勉強的笑了笑，雖然已經重新清醒過來，但身體還是有些虛弱。

    “小子，你可真是豔福不淺啦，纔剛送走一個，這會又撿回一個女朋友。”狐火眯着眼調侃道。

    “我說你能不能分下場合，現在還是開玩笑的時候嗎？”凝雨指着遠處火光衝天的瑤光城皺着眉看着狐火。

    “放輕鬆啦，夜鷹的技術你還信不過嗎？他可絕對不會遲到的，我也想儘快追上那些傢伙，畢竟馨怡姐的安危……”狐火轉瞬又正經起來，但提起諾馨怡，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衆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咔”一陣尖利的異響突然在巴別塔上空響起，緊接着天空開始向下凹陷，像是某種東西即將要刺破空間一般。

    “我就說他絕對不會遲到的。”狐火抱着手，衆人也緊盯着凹陷的天空。

    很快，一道銀色的亮光穿透天空照了進來，緊接着空間彷彿被撕裂了一樣，豁開了巨大的口子，黑色的夜鷹一號緩緩的從裂隙中駛了出來。

    戰機引擎拖着長長的尾流在巴別塔上空盤旋了一圈，最終懸停在了天台上方。

    磐石拉開夜鷹一號的艙門，將一捆繩梯扔了下來。

    凝雨朝磐石打了個手勢，又讓他從上面扔下一捆繩子，畢竟受傷的爆破和虛弱的莫小璃沒辦法使用繩梯爬上去。

    衆人率先把兩人弄上戰機後，也逐個攀着繩梯爬回了夜鷹一號。

    “上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什麼東西從這裏飛出去？”狐火登上戰機，熟練的進入駕駛艙，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傳說中的實驗機型，裂空座α，夜鷹一號的前身，僅留存於設計圖紙上的超巨型戰艦，我沒想到竟然能夠見到它在天空中自由翱翔。”夜鷹摘下耳機，滿是讚美和感嘆。

    “我知道，沒問你這個，該做的事做了嗎？”狐火擡手敲了下夜鷹的腦袋，雖然她也不敢相信除了諾馨怡以外，還有人能造出裂空座α，但這會並不是感嘆的時候，他們必須儘快追上去。

    “做了，我已經在系統裏標記好了戰艦的信標。

    雖然裂空座α是一艘龐然大物，各項數值幾乎都超越了夜鷹一號，但它畢竟是原型機，在引擎和機體的靈活性上遠遠及不上我們，以現在剩餘的晶石作爲燃料的話，我們很快便能追上它。”夜鷹重新戴上耳機，將系統的維度地圖打開，指着上面快速閃爍的紅點說道。

    “很好，起航吧，這個距離，啓動引擎的三級推動就足夠了，不要過度消耗晶石能量。

    這些能源以後可是很難找到了。”狐火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機艙外，天空一片通紅，瑤光，已走到了如下層世界一樣的末日盡頭。

    夜鷹熟練的擺弄着戰機操縱檯上的按鈕，夜鷹一號四個引擎全數收攏，同時噴射出耀眼的藍白色火焰。

    機身顫抖了一下，隨即朝着深沉的夜空飛去。

    “距離次元力場五十米，二十米、十米，打開流體僞裝，啓動空間電漿炮，準備切割穿越次元力場。”狐火在副駕駛座位上緊盯着維度地圖不斷播報。

    夜鷹遵循狐火的提示，逐一啓動戰機操縱檯上對應的按鈕。

    夜鷹一號機身瞬間籠罩上一層銀色的護罩，隨即從機翼下方噴射出藍色的電漿炮，電漿炮再次將次元力場撕裂，空間再度豁開了一道口子。

    夜鷹操縱着戰機扎進了裂隙中，半晌過後，衆人終於又重返了那片滿目瘡痍的末日焦土。

    機艙外的景色極度荒涼，灰色的天空，漫天的黃沙，戰機來到了乾涸的荒漠戈壁中。

    “時間，時間，快看看離爆炸還有多久？！”狐火轉頭對着凝雨喊道，眼神無比焦急。

    “還有…不好，只剩下兩分鍾了！”凝雨看了下手腕上的計時器，也是大爲震驚。

    “該死，剛纔在次元穿越的時候就感到空間有些波動，果然是超時了。

    立即啓動引擎四級推進，希望還來得及。”狐火趕忙指揮夜鷹啓動引擎全速推進，自己則從副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她來到機體後方的窗戶邊緊盯着戰機後方空間的動靜。

    “夜鷹一號即將啓動四級推進，請全體人員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帶，避免受傷。”機械的語音在機艙內播報提醒。

    戰機引擎暴發出猛烈的轟鳴，機艙內的機械語音也開始倒數播報推進加速。

    “嘀”凝雨手腕上的計時器不住鳴叫，於此同時，夜鷹一號也完成了推進倒數，機身以極快的速度朝前衝了出去。

    “轟”一陣悶響從身後的空間傳來，巨大的紅色光球極具收縮，將漫天黃沙盡數吸入，本就陰沉的天空，此時完全變成了漆黑一片。

    裹挾着閃電與沙土塵埃的電磁風暴繞着收縮的紅色光球不住轉動。

    “大家抓緊了，次元力場已經超過了能量承受的極限，溢出的能量馬上就要在現實世界的空間裏爆炸了！”狐火看着機身後方空間的異變，帶着些許驚恐的提醒着戰機裏的所有人。

    紅色光球收縮至極限，停頓了半秒後，隨即炸裂，瞬間暴發出的耀眼紅光將天空映照的亮如白晝。

    夜鷹一號朝着前方急速狂奔，但還是沒有超越席捲而來的電磁風暴，機身剎那間被吞沒。

    機艙內即刻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砂石、塵土以及雷暴將機身撞擊的劈啪作響，夜鷹咬着牙極力控制着戰機在風暴中穿行。

    終於在操縱檯的錶盤指針就要轉動至極限，機身經過極度的顛簸過後，戰機刺破了風暴，成功脫離了危險。

    陳凌風看着後方升騰的巨大蘑菇雲，心裏百感交集。

    在那座名爲天堂之城的地方，永久的埋葬了一些只屬於他擁有的記憶，以及短暫相聚後卻是永別的父親。

    遠方的天空變得逐漸明朗，荒漠也蛻變成了碧藍的海洋，他要守護的還在繼續，人類的希望之光，在螢火之下，未曾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