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教堂下的風之墓地

    白色的紙張上，隱形的梅菲斯特墨水在火焰的烘烤下完全暈染開來，深沉的線條逐漸與白紙上原有的雜亂無章的圖案拼接在一起。

    那是一副線條緊湊的教堂，十字架矗立在教堂正面的浮雕上，鐫刻着花紋的各式玻璃被仔細描繪，明暗陰影的交錯，彷彿述說着這座虔誠的禱告之地正沐浴在聖光之中。

    教堂的左邊的空地上栽種着一棵參天大樹，散開的枝葉和粗壯的樹幹佔據了三分之一的圖面，而在枝繁葉茂的樹木背後，則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沉寂墓園。

    一座座墓碑靜靜的豎立在大地上，整齊的排列，看不見它的盡頭。

    “這座教堂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陳凌風看着梅莉亞臉上的神色，知道在這座建築的背後一定隱藏着些什麼故事。

    “洛克哈特教堂，瑤光城最初的建築之一，那是爲了紀念所有給予瑤光製藥各種資助的人們建立的祭典之地，曾經是全瑤光最神聖而崇高的地方，我的父親也埋葬在那裏。

    不過，如今瑤光早已四分五裂，人們追求的只是自私的享樂與本能慾望的釋放，那裏早已經荒廢許多年了。”梅莉亞摩挲着白紙上的教堂，眼裏閃過一絲哀傷和唏噓。

    “我們能到那裏去嗎？”陳凌風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洛克哈特教堂或許就是這連續線索指向的最終之地。

    “如果教堂還在的話，我們可以去到那裏，因爲是瑤光城初期的建築，所以它正好位於城市的邊緣地帶，一級公民的權限足以去到那裏了。

    只是教堂或許早就不在了吧，我也大概有十年沒有去過那裏了。”梅莉亞垂下眼眸，陷入了往昔的沉思中。

    轉天的清晨，陳凌風打算獨自前往洛克哈特教堂，收拾妥當後，卻發現梅莉亞換上了一身幹練的戰鬥服，早早的等在了別墅外的庭院裏。

    她準備陪着陳凌風一起去，一來是路線上她比較熟悉，二來她也想去看看自己的父親，作爲女兒，這麼多年來她並沒有盡到女兒的責任，忙於爭奪家族的復興，但卻一次也沒有爲父親掃墓，心裏有着太多的虧欠。

    陳凌風知道沒辦法說服這個執着的大小姐，何況她完全有能力保護自己，便同梅莉亞一道坐上了開往洛克哈特教堂的懸軌列車。

    列車在冷清的街道上行駛，陳凌風看着窗外的景色，建築物越來越少，很快路邊已沒有了任何建築，卻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苔地平原，零星的樹木肆意生長，與科技感十足的瑤光城有着天壤之別，如同來到了一個蠻荒的原始之地一般。

    行駛了兩個小時後，陳凌風終於在列車右側的窗外看見了一棟殘破的白色建築，想來那便是荒廢許久的洛克哈特教堂了。

    列車緩緩的停靠在教堂門前，雖然已荒廢很久，但洛克哈特教堂的主體結構並沒有損壞，巨大的十字架和彩色的各式玻璃和白紙上描繪的圖案一模一樣，只是蒙上了厚厚的灰塵，顯得陳舊了不少。

    教堂的木門早已腐朽倒塌，陳凌風站在門口往裏面看了看，排滿長椅的大廳蛛網遍佈，木質的地板和桌臺早已在時間的侵蝕中化爲廢墟，神明接受信徒祈禱的聖像也變成了殘缺的雕塑，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陳凌風正欲進入教堂內部搜索，卻發現梅莉亞並沒有跟過來，轉頭望去，只見她木然的站在那個繁茂的大樹下發着呆。

    整座洛克哈特教堂唯獨這課大樹與圖畫上毫無差別，依然鬱鬱蔥蔥，枝繁葉茂，在陽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怎麼了，是不是……”陳凌風沒有再說下去，因爲他瞥見了樹下光斑的陰影裏，被落葉遮住的那方小小的墓碑上，鐫刻着卡爾德諾幾個字和一行短小的墓誌銘。

    “這就是我父親的墓碑，長眠於此的地方。”梅莉亞輕輕的倒進陳凌風的懷裏，把頭貼在他的胸前，然後拉起他的手環在自己的腰間。

    “抱我一會吧，這裏，讓我感到孤獨。”梅莉亞緊緊的按着陳凌風的雙手，害怕他突然轉身離去。

    風，起了，微風搖曳着樹葉發出“譁、譁”的聲響，陳凌風手上感到些許溫熱，他知道那是梅莉亞的眼淚。

    沒有放開，抱着懷裏嬌小的身軀，陳凌風感受着她些微顫抖的抽泣和那直入心靈的蘭花香氣。

    放眼望去，無數豎立在地面的墓碑，正像是一個個虔誠的信徒，依偎在神的懷抱裏，做着永世的禱告。

    風捲走了遮住墓碑的落葉，那段墓誌銘清晰的呈現在陳凌風的眼前。

    “無悔於投身人類進化之偉業，衆志一心鑄就新的世界，惟願人類榮光永存。”

    陳凌風沉默了，美好的願景早已化爲了泡影，瑤光的確開啓了人類新的紀元，但卻是以毀滅舊世界的方式，這是怎樣的一種諷刺。

    “好了，我們該幹正事了，謝謝你肯安慰我。”梅莉亞掰開陳凌風的雙手，轉身朝他笑了笑，證明自己已經沒事了。

    “哦，那我們走吧。”陳凌風木訥的應了一句。

    “站住，你那是什麼表情，給你佔了這麼久便宜，你好像還很不高興啊。”陳凌風剛想轉身，又被梅莉亞一把拽了回來。

    “你…你說什麼呢，我哪有。”看着叉腰瞪眼的梅莉亞，陳凌風一時又陷入了緊張和語塞的境地。

    “嘻嘻，傻瓜，瞧你那認真樣，開玩笑的啦。”梅莉亞轉瞬又露出了俏皮的笑意，伸出手在陳凌風頭上敲了一下，徑直朝教堂走了過去。

    陳凌風呆愣在原地，感覺自己完全被這個大小姐輕鬆的玩弄於股掌之中，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女孩心裏在想着些什麼。

    兩人進入教堂內部，濃重的黴味和騰起的灰塵嗆的人喉嚨發緊，梅莉亞從兜裏掏出手絹裁成兩截，遞給陳凌風掩住口鼻。

    教堂的大廳並沒有多大，兩人很快便搜尋了一圈，並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兩人坐在神像的下面稍作休息，思考着還有什麼地方沒有調查過。

    “你看看那是什麼？”梅莉亞擡頭看着懸在頭上的神像，拍了拍陳凌風的手臂，像是發現了什麼東西。

    陳凌風站起身仔細端詳着神像的腳部，果然在神像的腳踝處發現了一些新刻上去的記號，那些記號只是簡單的幾筆，構成箭頭的形狀，如果不是刻意觀察，很容易便會忽略掉。

    兩人順着箭頭的標記搜索，很快便找到了下一處記號，幾次搜尋過後，標記最終停在了大廳最裏側的牆壁上。

    這是一面斑駁的白色牆體，陳凌風在記號周圍摸索了一陣，很快找到了一塊有些吐出鬆動的磚塊。

    他用手指在磚塊上敲了敲，竟是空心的回聲，他隨即抓住磚塊邊緣，輕鬆的將其取了出來。

    磚塊裏面凸出着一個黑色的按鈕，陳凌風一手護着梅莉亞，然後緩緩的按了下去。

    “轟”伴隨着一陣響動，牆體隨即朝後翻轉，露出了裏面黑暗深邃的空間。

    接着一陣刺鼻的腐臭氣味從牆後傳來，薰的兩人急忙後退，差點當場背過氣去。

    腐臭的空氣許久才散去，陳凌風扶着梅莉亞小心的進入牆後的空間，裏面是一排排的石質棺材，當中的位置赫然是一臺焦黑的焚屍爐，凝固在爐膛內的屍油早已乾涸，惡臭正是從這裏發出的。

    正當兩人四下查看之際，最裏側的石質棺材突然碎裂，陳凌風急忙走了過去，藉着手裏光源的照射，碎裂的棺材後面竟是一條長長的通道，不知去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