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冰塵風暴

    雪地灌木叢間雲霧繚繞，周圍全是凝結的皚皚白雪，而這裏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溫暖、溼潤，植被也恢復了生機盎然的嫩綠色。

    這是一塊不太大的橢圓形天然溫泉池，中心的泉眼處不住翻滾着熱流，騰起的白色蒸汽將這裏點綴的如同人間仙境一般。

    “凌風，幫我拿一下。”楊思雅脫下揹着的弓箭，遞給陳凌風。

    “思雅，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先去狩獵，不是暴風雪快……”陳凌風小聲唸叨着，但看着楊思雅好似孩童般的笑臉，他實在不忍心打斷這片刻的美好。

    楊思雅捧起一大塊積雪在手裏不斷揉搓，然後將積雪壓實成一個雪球。

    “凌風，你看好了！”楊思雅轉頭對着陳凌風笑了笑，便將雪球高高拋起。

    雪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徑直朝溫泉的泉眼處飛去。但剛到溫泉上空，溫暖的蒸汽便將雪球剝開，冰晶凝結的球體，立刻化作漫天飛舞的點點星芒消散在熱氣蒸騰的空間裏。如同天邊劃過的流星耀眼而美麗。

    靜靜的看完楊思雅做的一切，陳凌風忽然心裏有些傷感，如此美好的光景，卻映照着如此殘酷的世界。就像這溫泉裏外的空間一般。

    “凌風，凌風？”陳凌風有些分神，以至於楊思雅叫了他幾次才反應過來。

    “你也試試吧。”楊思雅歪着頭笑着，將一顆更大的雪球遞給陳凌風。

    陳凌風接過雪球，模仿着楊思雅剛纔的樣子將它輕輕的拋向溫泉。雪球再一次散開化作光亮的星芒，他看見楊思雅正閉着眼睛合攏雙手，虔誠的對着溫泉許願。

    半晌，楊思雅睜開雙眼，長長的睫毛上掛着些許蒸汽。

    “許的什麼願望？”陳凌風將弓箭遞還給楊思雅。

    “哼，告訴你就不靈了。”楊思雅接過弓箭，低垂着頭有些羞澀，她只覺自己心跳的厲害，眼前這個男人離她僅有毫釐之間的距離。

    楊思雅頭腦裏飛快的閃過各種片段，雙頰不知何時爬上一抹粉色的紅暈。

    “你怎麼……”陳凌風察覺楊思雅有些異樣，他剛低下頭查看，楊思雅像是做出了重要決定一般飛速的擡起頭，將自己的嘴在陳凌風的脣上點了一下。

    陳凌風像是觸電一般愣在原地，剛纔那突如其來的一吻幾乎要讓他窒息。

    “我…我們，走…走吧。”楊思雅重新調整好裝備，心裏仍然像小鹿亂撞一般狂跳着，她轉過身不敢看陳凌風的表情。

    “思雅……”

    “我…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忘了我……”楊思雅倔強的打斷陳凌風的說話，她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

    接着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朝前面走去。

    陳凌風沒再說話，只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兩人繼續行進，沿途又捕獲到不少獵物，只是交流少了許多，雙方都在努力緩解着先前的尷尬。

    “我們捕了多少只動物了？”陳凌風吃力的將一隻野兔身上的箭矢拔下，嚴寒加上溼滑的積雪，令他的體力快速消耗。

    “算一算差不多有十來只了，我想應該夠了。”楊思雅的狀況比陳凌風好得多，畢竟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已經習慣了寒冷。

    “轟隆”隱約像是有什麼垮塌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思雅，你聽到什麼聲響了嗎？”陳凌風環顧了下四周問道。

    “嗯？沒有啊，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楊思雅正埋頭打理着野兔的屍體，並沒有聽到任何響動。

    “我可能聽錯了吧。”陳凌風饒了饒頭，忽然發現遠處又有些白色煙霧升騰。

    “思雅，那邊又有處溫泉。”陳凌風指着那團煙霧說道。

    楊思雅疑惑的站起身來，在她的記憶裏，這周圍的地帶並沒有溫泉存在。她順着陳凌風手指的方向看去。樹木縫隙之間的確有些許白色煙霧升騰，而且那些煙霧正在逐漸擴大。

    “那不是溫泉，那是冰塵風暴！”楊思雅瞪着眼睛大喊，此時天色也跟着暗了下去，如同憑空出現一般，天空中飄起了密集的白色雪花。暴風雪也緊隨而至。

    “凌風，吹…吹響骨哨！”極端的天氣忽然到來，將一切行動計劃全部攪亂。

    陳凌風慌忙掏出掛在脖子上的骨哨，用盡全身力氣吹響了哨子。

    骨哨發出尖銳的聲音穿透風雪，但沒吹幾下，陳凌風便停了下來。在惡劣的風雪中，他每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冰渣一般，寒冷的刺痛從他的鼻腔一直延伸到肺部。

    “凌風，別吹了，快跟着我去找躲避的地方。”楊思雅看着陳凌風痛苦的表情，急忙拉着他的手開始就近尋找藏身處。

    風雪呼嘯着席捲大地，本就寒冷的空氣被鼓動的貼面生疼。陳凌風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到哪裏去尋找藏身之處。

    楊思雅焦慮的四下張望，風雪又緊了幾分，很快就要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一籌莫展之際，終於在一截倒塌的樹木邊發現了一塊斜靠着的巨石，巨石和樹木形成了一個夾角，正好提供了躲避的場所。

    楊思雅拉着陳凌風，幾乎將他直接推倒在巨石邊。

    兩人剛拿出隨身攜帶的薄毯披上倚住巨石，冰塵風暴便接踵而至。

    白色的狂風夾雜着冰晶的粉末，任何直面碰上之物瞬間便化作凝結的雕像。

    兩人緊緊的依偎在一起，白色風暴早已將他們淹沒。

    陳凌風已感知不到身體的寒冷，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耳畔全是狂風和暴雪的嘯叫。

    很快，飄落的雪花沒過了他們的腳踝、膝蓋，轉瞬之間，兩人已整個陷入厚厚的積雪裏。

    這一場提前到來的風暴摧毀了雪原上的一切，捕獲的獵物也化爲了冰塵沖刷的殘骸。

    離繳納糧食的期限只有一日，但如今意料之外的災變卻讓本就無法估量的狩獵雪上加霜。

    狂風呼嘯了好一陣子才緩緩停歇，消散的冰塵風暴過後，太陽重新照耀大地，但白雪覆蓋的冰原上早已沒有了人類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