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沒有泥土的國度

    怒濤再次咆哮，落入海里的衆人漂浮在海面上，沒了着力點，便無法對巨型烏賊發動有效的攻擊。

    “大家快遊到那邊的救生艇上去！”凝雨指着被烏賊撞下捕鯨船的救生艇喊道。

    衆人聽到喊聲立即反應過來，都朝着救生艇游去。

    大家陸續上到救生艇上，唯獨距離稍遠些的夜鷹還在海里拼命掙扎。

    巨型烏賊此時也察覺到了掉隊的夜鷹，掄起數條觸手朝着他撲去。很快觸手便繞上了他的腳踝。

    巨大的吸附力爬上夜鷹的腳踝，瞬間將他拖入了海里。

    危急時刻，剃刀端起狙擊步槍朝着烏賊觸手浮在海面上的部分射擊。連續的三發子彈，終於將觸手轟掉數米長的一段。

    夜鷹重新浮到海面上，但剛纔突如其來的攻擊讓他的肺部嗆入不少海水，人已處於休克狀態。

    凝雨沒有猶豫，直接跳入海中，準備把夜鷹拉上救生艇。

    當她剛遊到夜鷹身邊時，巨型烏賊又再次發動了攻擊。

    烏賊整個身體竄出海面，數條觸手不住的舞動着，在那些觸手的中央是一張有着鋒利獠牙的深淵巨口。

    凝雨回頭看了眼急速撲過來的烏賊，轉身拉着夜鷹朝救生艇游去，但由於夜鷹已完全失去了知覺，處於脫力狀態，兩人的遊速極爲緩慢，很快烏賊便追了上來。

    剃刀再次瞄準烏賊的身軀射擊，子彈在烏賊身上炸出一個個窟窿，但烏賊已全然不顧身體的損傷，誓要將眼前的兩人吞噬碾碎。

    烏賊已撲至凝雨身後，如同海嘯般的聲音在她的耳畔迴盪，陣陣腐爛的腥臭味從背後傳來。

    “隊長，小心！”剃刀丟下槍準備過去幫凝雨，但此時烏賊已擡起一條觸手掄了過來，他只得急忙提醒。

    雖然身處海里，但凝雨身形靈巧，在即將被烏賊觸手擊中的一剎朝一旁閃避，只差毫釐之間的縫隙避開了烏賊的攻擊。

    一擊失手，烏賊更加惱怒，數條觸手從不同的方向拍擊而至，密集的攻勢如同牢籠般將凝雨困住。

    避無可避之際，一道破風聲從天而降，陳凌風從捕鯨船上高高躍起，手裏的利刃倒轉直下，對準了烏賊尚且完好的另一只眼睛。

    陳凌風突然發動的攻擊，烏賊完全沒有料到，還沒等它反應過來，眼睛處便傳來了深入骨髓的痛楚。

    接連遭受重創，加上觸手也被斬斷了好幾條，巨型烏賊雖皮糙肉厚，但也經不起這般折騰。它捲起觸手抓住陳凌風，狠狠的將他扔了出去。

    “嘭”的一聲悶響，陳凌風被砸在捕鯨船上撞了個結實，腦袋磕在船舷的護欄上，即刻暈死過去。

    巨型烏賊急於遁走，海浪翻滾，怒濤更加肆虐，又是一陣狂風暴雨過後，海面上終於又恢復了原來的平靜，太陽也重新從雲層裏鑽了出來。

    巨型烏賊已不知所蹤，衆人紛紛爬上救生艇，四下尋找，卻怎麼也找不到陳凌風的身影，他在這碧藍的茫茫深海上消失了。

    “爺…爺爺，那個小哥哥好像快要醒了。”陳凌風迷迷糊糊之際，彷彿聽見了一個小女孩的呼喊聲。他捋了捋自己的思緒，記憶停留在被巨型烏賊拋向捕鯨船的那一刻。

    “頭…好疼。”陳凌風捂着自己的後腦，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這時一間不大的屋子，簡陋的陳設和零散的生活用品說明着主人的拮据。四周的牆壁是由木板和廢舊金屬堆疊而成，金屬上已佈滿了海水的侵蝕的印記。房頂則是用漁網連接木板拼湊而成，陽光穿過大小不一的漁網孔洞，在地板上形成斑斑點點的光暈。

    剛纔喊叫的小女孩出去不久，一個鬍子有些花白，但卻精神矍鑠的老者走了進來。

    老者手裏拿着一個杯子，杯子裏盛着少許渾濁的液體。他的身後跟着個扎着小辮稚氣未脫的小女孩，一雙大眼睛忽閃着，有些嬰兒肥的臉蛋掛着兩抹自然的紅暈，煞是可愛。

    “你先喝些水吧，看你也是個苦命的人，要不是今兒個我爺倆剛好外出捕魚，也就碰不上你了。”老者將手裏的杯子遞給陳凌風。

    陳凌風接過杯子淺淺的喝了一口，越帶些苦澀和泥沙的問道，並不是純粹的淡水。

    “你就將就些吧，如今飄在這海上也只有這些提煉過的淡水可用了。現在這個世界沒人敢回到陸地上，那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獸非把你生吞活剝了不可。”

    “你說我們這是在海上？”陳凌風原本以爲自己已經隨着海浪漂流到了陸地上，但從老者的話語中得知現在這個位置仍處於大海上。

    “可不是在海上麼，我看你肯定是還沒恢復過來，你不也是出海來避難的嗎？不然我們怎麼在海里撈到你的。”老者站起身，又讓一旁的小女孩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幾件破舊的衣服。

    “這些衣服是這孩子父親的，我看你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的不成樣子了，先將就些穿吧。”老者把衣服遞給陳凌風，轉身帶着小女孩朝門口走去。

    “對了，換好衣服你再休息會吧，晚飯的時候我會來叫你的。波比，和大哥哥說再見吧。”老者慈祥的看着小女孩，摸了摸她的腦袋。

    “大哥哥再見。”波比乖巧的微笑着朝陳凌風揮了揮手。

    老者剛一出門，便被幾個皮膚黝黑的精壯青年攔住。

    “林伯，你也一把歲數的人了，何必去搭救這毫不相關的年輕人？如今這個世界死個把人已經不稀奇了。”幾個精壯青年紛紛說道。

    “正是因爲大家都覺得不稀奇了我才要救他，我們都是人類，不能丟失掉人性，你們可以麻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林鎮宏可不行！”老者振振有詞的瞪着眼前的精壯青年。

    “哼，明明自己都快照顧不過來了還想救人，隨你的便吧，但老規矩，誰家多了一口人，誰家就要多繳納一人份的淡水量，你自己看着辦吧。”幾個精壯青年丟下一句話便憤憤的轉身離去。

    林鎮宏看着這處由數條船隻作爲骨架，圍攏擴建的海上陸地，心裏泛起了沉思。

    在這個沒有泥土的國度，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又能撐多久呢？他們早已丟失了人性，早已丟失了自我，和那些生活在陸地上的異獸有何不同，不過是披着人皮的行屍走肉罷了。

    “當、當、當”就在林鎮宏沉思之際，海上陸地的簡易哨塔上傳來了警報聲，放哨的人朝着下面大吼“鯨魚幫…鯨魚幫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