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幻境

    澹臺宴覺得自己一覺睡得很沉，他甚至做了個夢，夢裏夢到了自己小時候，那時候的他才剛剛五歲，母親和長久不出現的父親好不容易一起給他過生日。

    那一天母親很高興，她做了很多菜，還給小小的他買了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有一個可愛的小熊維尼，旁邊鋪滿了他最喜歡的獼猴桃果肉。

    “小宴，喜歡嗎？喜歡快過來吹蠟燭。”燈光暗下去的瞬間，他的耳邊傳來母親慈愛溫柔的嗓音。

    小小的他開心地點頭，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裏盛滿了星光。

    “你醒了？”察覺到身後人的動靜，正熬着湯的妃諾條件反射地轉頭。

    此時的天際已經大亮，一日一夜沒有吃東西的她早就餓的不行，她草草用水果填了肚子，然後從空間裏拿出菜譜研究。

    從上輩子開始到現在她都沒有下過廚，除了烤肉之類的她對廚藝沒有半分精通，所以一開始她對空間裏的食材根本無從下手。

    直到突然想起末世前收集的菜譜，她才一步步按照書裏的步驟動手。

    她做了一個皮蛋瘦肉粥，新鮮的肉丁配上彈牙的皮蛋，吃起來異常可口，她的空間裏有現成小菜，就着爽脆的蘿蔔，她一口氣喝了三碗才覺得肚子微微有些撐。

    空氣裏的花香依舊濃郁，妃諾警惕了一晚上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她現在行動不便，澹臺宴又昏迷着，她不便離開，只能暫時放棄了探究的想法。

    反正這香味她聞了這麼久也沒有受到絲毫影響，說不定只是一株變異的觀賞性植物。

    要知道植物和動物不一樣，動物沒有變異前就擁有攻擊性，它們警惕人類，變異後往往變得無比兇殘，可植物不是，植物變異後一般分爲兩種，一種是喜歡血肉的嗜殺性植物，還有一種就是溫和的觀賞性植物，它們一般沒有攻擊性，只有馥郁的香味和愈加美麗的外表。

    不過它們好看歸好看，在末世裏卻異常稀少，末世後的環境太過殘酷，所有的生物都陷入了優勝劣汰，而它們不僅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還有着讓人類和動物覬覦的治療功能，所以不到短短一年，這些漂亮的觀賞性植物就已瀕臨滅絕。

    太陽漸漸熱起來，妃諾一邊想着，一邊開始熬湯。

    她不知道父親和哥哥怎麼樣了，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沒找到她和澹臺宴，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傷。

    等鍋裏的湯熬開，身後昏迷了一日一夜的澹臺宴也漸漸有了動靜，不過讓妃諾意外的是，她一轉過頭看到的就是澹臺宴跌跌撞撞地往半山腰走去。

    “澹臺宴！”發現不對勁的妃諾霍地起身放下手中的湯勺。

    澹臺宴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眼神空洞，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陽光下他的側臉英挺而俊美，就連嘴角也帶了幾分溫柔的笑意。

    難不成是幻覺？

    這一刻妃諾突然明白了花香的作用，不是她以爲的觀賞性植物，而是通過花粉和氣味混淆人類的感官，然後慢慢地讓他們陷入想象中不可自拔。

    風輕輕的，隨着距離越來越近，妃諾甚至能夠聽到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

    “不能再走下去了。”走到一定距離，妃諾終於看清了花香的來源，她來不及仔細觀察它，直接用繩子絆住澹臺宴，她現在還沒有把握對付變異植物，只能把澹臺宴嚴嚴實實地捆起來再想辦法。

    魚湯在鍋裏咕咚咕咚地冒着氣泡，妃諾慢騰騰地沿着周圍走了一圈，這一走她發現以變異植物爲中心的大塊地方形成了獨立的空間，而只要在這個空間，無論她怎麼走，最後都會回到變異植物的控制範圍。

    “澹臺宴，你醒醒。”走累的妃諾回到澹臺宴身邊。

    澹臺宴不停地掙扎着，隨着他的動作，剛剛結痂的傷口再度開始流血。血液浸透了他的衣服，沿着繩子慢慢在地上形成一小塊暗紅，而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只一心想要往半山腰走。

    妃諾沒有辦法，她思索片刻從空間裏取出剩餘的透明晶核，然後一顆一顆塞到澹臺宴的手心。就她所知，精神系異能者對花香和花粉有一定程度的免疫力，照理說他不應該這麼輕易被蠱惑。

    晶核被一顆顆化開，直到太陽西斜，澹臺宴才勉強恢復幾分意識。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妃諾的聲音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關切和驚喜，要知道她只是嘗試一下，根本沒想過他會清醒。

    五花大綁的澹臺宴：“……”

    “你等一下。”順着他的視線，妃諾利落地解開了繩子。

    “我這是怎麼了？”動了動痠痛的身體，澹臺宴一頭霧水，他不過做了個夢，爲什麼一覺醒來就被綁成了糉子。

    “你被幻覺控制了，不綁着你，你一直往山上走。”妃諾說着指向半山腰的變異植物。

    澹臺宴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這一看瞳孔猛地一縮，只見光禿禿的半山腰上長了一株成人高的變異植物，他的莖葉是純白色的，陽光一照，漏下星星點點的瑩白，而它的花與莖葉完全相反，耀眼奪目的紅遠遠望去就好像潔白的冰雪上簇擁着一團團燃燒的火焰。

    “噥，我不綁着你，你就成爲它的養料了。”

    妃諾的聲音平平淡淡的，澹臺宴卻神情一凜注意到了變異植物底下的屍體。那些屍體不僅有人類，還有許許多多的變異動物，而現在他們無一例外都成了皮包骨頭。

    “你剛剛在幻境裏看到了什麼？”收起繩子，妃諾好奇地詢問。

    澹臺宴沉默半晌，就在妃諾以爲他不會開口時，她聽到了他帶着幾分懷念和悵然的聲音：“我看到了自己小時候，那可以算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了，那時候什麼都不懂，所以活的簡單，簡單到現在一回想就想要發笑。”

    他說着還輕輕嗤笑了一聲，而妃諾不知道他過去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沉默以對。

    “對了，我被迷惑了，你怎麼沒事？”醒過神來的澹臺宴疑惑極了，他對妃諾早就有了這樣那樣的疑惑，只是之前從來沒有問出口，而這次稍不留神，含在嘴裏的話就脫口而出。

    “不知道。”妃諾聳了聳肩，不是她不願意告訴他，而是她真的不清楚，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沒有被感染，也不知道變異植物的迷幻效果爲什麼對她無效，“可能是我的體質特殊，我不僅沒有變成喪屍，也沒有被變異植物迷惑。”

    見她神色不像撒謊，澹臺宴看了看她的傷口也沒有深究，他現在全身都痛，特別是背部，簡直跟斷了沒有兩樣，他伸手小心地碰了碰，不出意外摸到一手的血水。

    妃諾重新給他上了藥：“好了，接下來三天不要碰水，等傷口結疤就不會有大礙。”他的傷都是外傷，所以妃諾也不擔心。

    澹臺宴點頭，然後精神一鬆就聽到自己的肚子開始咕咕地叫：“有沒有吃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是臨時跟着齊馨出來的，身上除了一把刀，根本沒有其他東西。

    “有。”妃諾說着給他盛了一大碗魚湯，因爲用小火煨了一天，魚湯已經很是濃稠軟爛，所以澹臺宴一口喝進去全是魚肉鮮美的味道。

    不過魚湯再好喝也不頂飽，妃諾又照着食譜做了糖醋鯉魚，蒸排骨和拍黃瓜，加上熱氣騰騰的米飯簡直讓人食指大動。

    “你這是第一次下廚？”澹臺宴有些不可置信。

    妃諾點頭，兩人很快把三個菜色瓜分乾淨，末世後除了臘肉，土豆和白菜，澹臺宴已經很久沒吃到過其他的肉類和蔬菜，所以這一頓他吃的很是滿足。

    “澹臺宴，你的異能怎麼樣了？”吃飽喝足，妃諾終於有時間關心他的異能。

    澹臺宴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閉上眼睛認真地開始冥想，妃諾坐在一邊靜靜地看着他，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打量他，他有着清俊的眉峯，桃花眼狹長上挑，高挺的鼻樑配上菲薄的嘴脣說不出的精緻風流。

    “沒有什麼大礙，精神異能已經到達三階，冰系異能沒有任何變化。”冥想片刻，澹臺宴睜開了眼睛。

    妃諾聞言鬆了口氣，異能還在就好，不能升級總能想到其他辦法。

    兩人在山腳下一呆就是半個月，這半個月除了養傷妃諾就只能變着法地做食物，她的修煉功法在一刻不停地運轉，本來需要一個多月才能好全的傷口硬是半個月就痊癒了。

    “我們走吧。”把所有東西都收進空間裏，妃諾看向旁邊的澹臺宴。

    澹臺宴雙手抱胸用手指點了點手臂，這才慵懶地跟上她的步伐。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越靠近變異植物，花香越是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