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遇

    夜色深深的，坑坑窪窪的土路上一羣人跌跌撞撞地行走着，他們很累卻不敢停下來，因爲一旦他們停下就會被身後密密麻麻的喪屍羣淹沒。

    “青雲，你快想想辦法，再這樣下去老大快支撐不住了。”一個長相溫婉而恬靜的女子焦急地朝着戴青雲喊。

    他們已經連續逃亡了一個下午，再不想辦法不僅是受傷的老大，就連他們也吃不消，喪屍是死物，他們不知道累也不知道痛，只要有血腥味它們就會鍥而不捨地追下去。

    “老大怎麼樣？”走在最前面的戴青雲聞言緩下腳步走到澹臺宴身邊。

    “暫時還死不了，就是血流的太多了，對了，你的異能恢復了沒有，恢復了就趕緊給老大療傷。”另一個長相英氣的女子讓開位置給戴青雲。

    “我的英眉姑奶奶，求你別催了，再催它也不可能這麼快恢復。”一說到異能戴青雲就爲自己鞠一把心酸淚。

    自從他的異能覺醒，他就在一邊逃亡一邊爲老大療傷，可他的異能只有一點點，用完了也沒辦法快速回覆，只能等時間過去自然地充盈。

    “你怎麼這麼沒用！”看他苦着臉，鳳英眉忍不住輕輕一腳踹過去。

    平常吊兒郎當的也就罷了，可這緊要關頭他居然一點也靠不住。

    “行了！”行事作風一向沉穩的紀若海低聲喝止鳳英眉，老大出事大家都着急，但青雲已經盡力了，她這樣胡亂撒氣只會讓大家更心慌，“先想辦法甩掉身後的喪屍，老大的傷不可能靠青雲一個人，我們還得想辦法找藥。”

    “可我們手上什麼都沒有，怎麼甩開它們？”紀若海的話音剛落，一把如黃鶯啼鳴般清脆的嗓音就飛快地接了過去，“這裏只有一條路，之前我們想用鮮血引開喪屍，不是也失敗了嗎？”

    她短短的一番話讓衆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一個下午，該用該試的方法他們全都用了，汽車半路拋錨，油也沒剩下多少，除了少許被汽油燒死的，身後的喪屍半分都沒有減少。

    他們的體力有限，爲了減輕負重，別說缺乏彈藥的槍支，就是最重要的食物也只帶了熱量較高的巧克力和便於攜帶的壓縮餅乾。

    “哥，我們連夜翻山吧。”一直揹着澹臺宴的柔弱女子突然出聲，“再這樣下去我們只會越來越慢，但山上不一樣，喪屍的肢體僵硬，只要有樹就可以很好地阻它們一阻。”

    她的聲音一如她的長相，可她篤定的語氣和堅毅的神態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你的體力吃不吃得消？”紀若海聞言盯着她的眼睛做最後的確定。

    他不是沒想過翻山，只是之前一路都是平原，後來看到了山又擔心若雲的身體吃不消，他和戴青雲雖是男子，可輪流揹着澹臺宴不停歇地走三四個小時已經是極限了。

    “哥，我可以的。”紀若雲回答的很肯定，末世後她其他變化沒有，就是力氣變大了，以前她根本背不起一個成年男子，現在卻覺得尚有餘力。

    “好，既然你說可以那我們立刻上山。”紀若海不是沒有決斷的人，他知道這個辦法已經是目前最好的了。

    如果不是他，老大不會受傷，所以不論如何，他都要帶着澹臺宴和大家逃出生天。

    夜晚的山上黑黝黝的，他們沒有照明的用具根本看不清腳下的路，最後只能憑着各自的直覺摸索着前進。

    身後是成百上千的喪屍，前面又是高低不平的山路，齊馨覺得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想象到這樣的場景，然而這一切都在眼前真實地發生了。

    她機械麻木地走着，腳已經完全沒有感覺，她很累，想不管不顧地坐下來，可看了看身後的喪屍又很快膽怯了，她怕死，怕痛，還怕髒，平日裏她有衆人鞍前馬後的追捧，但現在除了令人作嘔的喪屍和完全無視她魅力的隊友再也沒有其他人。

    “大家都小心一點，只要翻過這座山我們就可以好好休息。”見大家走的踉踉蹌蹌的紀若海壓低聲音提醒衆人。

    他這不出聲還好，一出聲正出神的齊馨就腳底一滑“砰砰砰”地滾了下去。

    “啊啊啊——！”隨着她翻滾的動作，一長串刺耳的尖叫響徹整座山林。

    “哥，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正躺在毯子上看着星空、吃着水果的妃諾忍不住動了動耳朵詢問盤膝而坐的傅承。

    “聽到了。”身爲異能者，傅承的五感只會比妃諾更加出衆，既然她都能聽見，他又怎麼會聽不到，“是女子的聲音，山上有人，還有喪屍的嚎叫。”

    “哦。”妃諾沒有動彈，只是躺在原地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

    “妃妃不想救人？”看着完全無動於衷的妹妹，傅承很是有些無奈，末世前他覺得重生的妃諾沒有太大變化，可末世後他才發現不是這樣的。

    除了他和父親，再加一個陳媽，其他人在她眼中根本就不存在，而因爲不存在她可以漠視他們受傷甚至死亡。

    就好像現在，她明明可以救人，卻偏偏無動於衷。

    被吵醒的動物嘰嘰咕咕地叫着，林子深處偶爾還會傳來貓頭鷹陰梟的鳴叫。

    齊馨俯趴在地上，耳邊各種的聲音讓她毛骨悚然，可她不敢動，她怕她一動，支撐着她的樹枝就會“咔嚓”一聲折斷。

    “阿馨，你沒事吧？”沒有再聽到刺耳的尖叫聲，鳳英眉站在原地試探着詢問。

    “沒……沒事。”齊馨虛弱的聲音顫巍巍地從底下傳來。

    “沒事就好，你先待着別動，我和若海下來接你。”鳳英眉說着就帶頭往下爬，她雖然看不上齊馨，嫌她嬌氣虛榮，可好歹多年姐妹，怎麼可能丟下她不管。

    齊馨沒聽清她說了什麼，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下，她一動不動地俯趴着，透過層層疊疊的樹梢可以看見喪屍不停地朝她擡爪。

    它們的指甲烏黑，腐爛青紫的手臂每次擡起都與她的鼻子僅差了半指距離。

    時間好像被一格格放慢，幾近崩潰的齊馨只覺得身體越來越僵硬，她開始恍惚，瞳孔也由一開始的緊縮變成了渙散。

    “來，牽住我的手。”不知道過去多久，終於有聲音傳到她的耳中。

    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只知道條件反射般拽住對方的手，開始她虛虛握着，片刻後越收越緊，直到指甲死死掐進對方的肌膚，才勉強找回幾分安全感。

    兩人很快合力把齊馨拉了上去。

    “怎麼樣，有沒有哪裏受傷？”危險一接觸，鳳英眉就關心地詢問。

    齊馨木木的，她雖然沒有受傷，卻不想作出任何迴應，如果不是因爲紀若雲提出翻山，他們又一致贊同，她怎麼會滾下來差點被喪屍抓傷，所以他們理該照顧她。

    “阿馨，你……”見她不吭聲，手腕差點被掰折的鳳英眉不樂意了。

    “好了。”紀若海沒力氣聽兩人吵，他累了一天了，只想快點翻過這座山再休息一下去找藥。

    等七人狼狽地從山上下來天已經矇矇亮，薄薄的晨曦打在清澈的河流上漾出一圈圈淺色的光暈。

    “哥，那邊有人。”紀若雲最先注意到不遠處的情況，經過一晚上的折騰他們看上去衣衫襤褸，就連身上都有了數不清的擦傷和劃傷。

    “你們先在這裏等着，我過去看看。”末世短短幾日，紀若海已經不敢相信人心。

    在城市裏他見過太多人因爲吃食不擇手段，爲了活下去他們可以易妻易子，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把親人推向死亡。

    而像他們這種暫時失去自保能力的人，最容易被普通人當成人肉盾牌。

    “喲，費了一晚上終於從山上下來了。”一見到面色發白，腳步綿軟的紀若海，傅承就忍不住搶先出聲。

    這幾日在妃諾的要求下他們專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這還是第一次碰到其他人。

    “……你好。”紀若海邊乾澀地打招呼邊細細地打量傅承。

    其實對初次見面的人來說他這樣很不禮貌，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不得不這麼做，他的身上不僅壓了自己的性命，還壓了朋友，親人和澹臺宴。

    傅承點點頭也不避開他的視線。

    “我是紀若海，他們是我的隊友，我們昨晚被喪屍圍困，現在好不容易逃出來，如果方便的話您可不可以收留我們一段時日。”大致確定了傅承的爲人，紀若海厚着臉皮開口。

    傅承聳聳肩表示自己做不了主，然後微微垂眸把視線放到了身後：“妃妃覺得如何？”

    依然躺在毯子上的妃諾不想理他，反正這些人是走是留都不關她的事，她起身欲走，卻在不經意間瞥到紀若雲身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