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壽數天定，牛頭陰神！

    渾渾噩噩中。

    天地間，一切化爲混沌。

    丁羽感受不到自身存在。

    他欲張眼望，卻不能見色。

    欲動耳去聽，卻不能聞聲。

    欲吸鼻去嗅，卻不能知香。

    舌根動彈，不能對味。

    身無所在，不能感知。

    意念渾濁，不能知法。

    陷入茫然無措之境，不可自拔，不可自救。

    似要永久沉淪。

    “爲師以‘六根清淨法’，封你六識。在此期間，暫時斷絕並超脫於生生死死之流，可保全性命。在傷勢未曾痊癒之前，切不可動用法力，切記。”

    混沌之中有大音希聲，振聾發聵。熟悉聲音，令丁羽一顆躁動不安、驚恐不定的心陷入安寧。法力陷入沉寂，再無波動。

    竹林中。

    陸青峯手執清靜竹杖，輕輕在白髮老者頭上敲了三下。見老者還要反抗，法力洶涌，張口出聲，老者頓時沉寂下來。

    “昔年一面之緣，難得還聽得進爲師之言。”

    陸青峯面露笑意。

    這白髮老者，正是他當初在五方界中，實驗‘金蠶逆命大法’的第一人，名喚‘丁羽’。也是他在五方界中收入門下的開山大弟子。

    除他之外。

    同樣被他改命的還有二弟子鄭叱、三弟子顧少尚。

    只是顧少尚緣法不濟，因陸青峯而踏入仙道，卻也因九宮星盤而糟了橫禍，被禾山道六道真人打殺，魂魄都被煉入法器當中。

    血海大劫，五方界衆生盡沒。

    八萬九千載轉瞬。

    原以爲剩下的兩名弟子早就一同隕落在大劫中。

    誰曾想，今日迴轉，竟還能見着昔日舊徒。兩個徒兒不但雙雙闖過劫數，更是一個成了南海盟主，一個成了長生盟主，各位正邪兩道執牛耳，具都是大乘真仙巔峯之境。

    實在是因緣際會難以捉摸。

    其中。

    跟前這開山大弟子丁羽更是多次衝擊地仙之境，只可惜法門缺陷，根基有損，以至於屢次不得突破，最終落下修行之傷。

    若不是他及時趕到，這大弟子便要殞命在長生門前。

    “血海大劫，億萬生靈隕落的劫數都扛了過來。”

    “合該證就一尊地仙道果！”

    陸青峯握着清靜竹杖，盤坐在地。張口衝着虛空出聲，似是對人言。卻見虛空之中，一方深邃不可探知的旋渦涌現，當中一尊牛頭人身，兩腳牛蹄，力壯排山，持鋼鐵釵的凶神，腳踩黑暗旋渦，正衝着陸青峯怒目——

    “兀那童子。”

    “此人壽數已盡，該入陰曹地府，轉六道輪迴，汝安敢違逆天數？！”

    凶神叱喝，聲音轟鳴，直令陸青峯心神震顫，法力洶涌。

    “好一尊牛頭陰神！”

    陸青峯見着凶神，頓知此神來歷。

    傳聞陰曹地府，有牛頭馬面陰司之神，乃是幽冥勾魂使者。丁羽地仙不成，理應壽盡。陸青峯卻以‘六根清淨法’強行保命，令其駐留人間。

    便是違逆生死定數。

    沒想到。

    竟引來牛頭陰神。

    觀此神一身法力渾厚，不知修行多少歲月，遠不是陸青峯能夠相比。此時僅是照面，就令陸青峯肉身險些破碎。

    更不說二話。

    手持鋼叉便猛地襲來。

    呼呼呼！

    狂風呼嘯，無窮大力籠罩過來。

    陸青峯哪敢遲疑，連忙握着手中清靜竹杖迎擊，卻只聽——

    轟！

    腳下大地炸裂，陸青峯小小身軀一處處全都爆開，鮮血濺射，氣機迅速萎靡。

    僅一擊，便遭受重創。

    “咦？”

    “竟能抗住本神一擊？”

    牛頭陰神似有疑惑，手中鋼叉在空中，一時不曾落下。

    見此當口。

    陸青峯頭頂之上，五色神光立時衝出，衝着牛頭陰神手上鋼叉便猛地一刷。

    譁！

    鋼叉頓時不見。

    這可是牛頭陰神祭煉無數歲月的兵刃，威能極大，竟被陸青峯直接刷走。牛頭陰神又驚又怒，卻見那橫在跟前的青竹杖中，十二條如同天龍一般的鐵背蜈蚣一齊飛出，首尾相連，便排布出防守陣勢。

    下一刻。

    竹杖穿過陣勢，砰的一聲砸在腦門之上。

    “不好！”

    牛頭陰神直感覺腦門一痛，六識似乎就要被封閉。這些還在其次，關鍵是在青竹杖上，有三朵火焰倏的冒出，落在其陰神之軀上，頓時整個陰神之身都在顫動。

    哪敢半點停留。

    腳下黑暗涌動，黑暗旋渦封閉，一句狠話也不留，瞬時消失不見。

    “呼呼呼！”

    見牛頭陰神退去，陸青峯才長出口氣。

    內觀自身。

    剛剛恢復的傷勢，在那牛頭陰神一擊之下，竟又傷重。

    “不愧是掌管六道輪迴的陰曹地府。”

    “隨意一尊牛頭陰神，都能傷我。若非那陰神畏懼業火，此次怕是危矣。”

    陸青峯心間一陣後怕。

    管中窺豹，也算知曉陰曹地府一絲威嚴。

    “業火。”

    陸青峯握着青竹杖，其上涌起三朵業火，搖曳若紅蓮，頗爲詭異。

    正慶幸間。

    譁啦啦！

    譁啦啦！

    虛空之際，竟在此開出黑暗旋渦。就見那牛頭陰神復又出現，且還手握一隻黑碗，碗口朝下，便掀起滾滾血水天河，直衝着陸青峯洶涌過來。

    “好個牛頭陰神！”

    陸青峯驚怒。

    連忙手執青竹杖去打，以十二條鐵背蜈蚣架住血河。竹杖破空，卻泛起業火去牛頭陰神。

    只是。

    尚在途中，業火與血河碰觸，搖曳間似乎就要熄滅。

    “什麼？”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這牛頭陰神去而復還，竟祭出能澆滅業火的血水之河？！

    “此乃奈河之水，專治一切罪孽。”

    牛頭陰神出聲，猛的探出手掌，就將青竹杖一端攥住。

    銅蛇鐵狗任爭餐，永墮奈河無出路！

    只見在那奈河水中，銅蛇鐵狗狂咬，一時咬不動青竹杖，便順着竹杖往陸青峯手掌咬來。

    不鬆手。

    就要被攀咬，血肉模糊死狀悽慘。

    見此狀況。

    陸青峯哪敢再持青竹杖，慌忙鬆手，又連聲道，“尊神恕罪。”

    “好教尊神知曉，小道本是地仙界黑風山地界一株清淨法竹，在諾距羅尊者跟前，曾聆聽四千年佛法教誨。又在黃風嶺中，與靈吉菩薩座下黃風大聖結拜，更險些拜入因揭陀尊者門下爲徒。”

    “望尊神看在大哥黃風大聖面子上，高擡貴手。”

    這牛頭陰神法力渾厚，即便比不得他那大哥，想來也不會弱了二哥青狐大聖。陸青峯仗着業火之威，以爲能夠抗衡。但此陰神又祭出奈何之水，將他清靜竹杖中三朵業火險些澆滅。

    陸青峯便知不是敵手。

    故而。

    連忙搬出來歷靠山。

    “黑風山。”

    “靜坐羅漢。”

    “靈吉菩薩。”

    “黃風大聖。”

    “布袋羅漢。”

    牛頭陰神聽着，一雙牛眼瞪大，哼着粗重氣息。一指點出，先定住奈河水，接着愣神呆立原地。

    陸青峯知曉。

    此神定是求證去了。

    心下稍定。

    半晌後。

    牛頭陰神身軀一震，才回過神來，盯着陸青峯問道，“你就是黃風嶺三大王清淨童子？！”

    陸青峯鬆了口氣，知曉此番定是無礙了，小手作揖，脆聲道，“正是小道。”

    “……”

    “還本神七戮陰神叉！”

    牛頭陰神鬆開抓着青竹杖的手掌。

    譁啦啦！

    又將奈河水收入黑碗之中，才衝着陸青峯張口悶聲道。

    “尊神兵刃在此。”

    陸青峯收了青竹杖，當時一看，見無損傷，才連忙將牛頭陰神的‘七戮陰神叉’奉還。

    “哼！”

    “此人壽數已盡，除非立地成仙，否則早晚還要來我陰曹，墮入輪迴。”

    牛頭陰神收了兵刃，望一眼陸青峯身後丁羽，哼聲道。

    陸青峯聞言，心中頓時一動。

    “敢問尊神，可有妙法，能助我這弟子成就地仙？”牛頭陰神取了兵刃不走，又不拿丁羽，分明是有指點意味。陸青峯順杆往上爬，連忙發問。

    牛頭陰神聽着，面色也稍稍緩和，揚手拋出一物。

    陸青峯接過一看，乃是一枚坑坑窪窪、拳頭大的石頭。

    內裏蘊含不小旋即。

    陸青峯張開‘大羅洞觀’一看，頓時大喜——

    【奇物：忘川石】

    【說明：忘川河中浸泡億萬年之奇石，可遮掩將死之人神魂氣息，不被陰曹地府陰神察覺，不生不死，行走人世間。】

    “此乃忘川石，出自忘川。將此石佩在你這徒兒身上，可保三千年自在逍遙。三千年後，忘川石碎，若不想墮入輪迴，還須另尋他法。”

    牛頭陰神張口說完，反身就沒入黑暗旋渦，回到陰曹地府之中，不見半點蹤跡。

    陸青峯見着，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謝道：“多謝尊神饋贈！”

    卻不知。

    那牛頭陰神迴轉陰曹地府，聽着聲音傳來，面露厭惡，似憎道，“晦氣！”

    便隱入黑暗，沒了氣息。

    ……

    陰神來了又走。

    還留下一塊‘忘川石’，似是交好，又像是賠罪。

    “有背景連地府陰神都要忌憚三分。”

    陸青峯心思通透，覺察出其中三味，卻是泛起笑意。

    若非他這般背景，小小真仙，哪值得牛頭陰神這般對待。

    搖搖頭。

    陸青峯不去多想，站起身來，將忘川石佩在丁羽胸前。

    丁羽無思無想，卻也身軀自動，跟着起身，立在陸青峯身後。

    這兩人。

    前者五六歲孩童模樣，青衣赤足，手執青竹杖。

    後者白髮蒼蒼，星袍威嚴，彷彿天上仙家，如今卻是閉目垂眉，似是陷入沉睡。

    一老一幼，屬實怪異。

    行走在竹林中。

    丁羽無神無識，亦步亦趨。

    陸青峯行走在前，打量這方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