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故地重遊，物是人非！

    少女握着青竹杖，一頭扎入竹山海域。

    在外間。

    張目望去，就能看到竹山海域中，到處充斥着煞氣、血腥，猩紅瀰漫，黑煙繚繞。尋常人是絕不敢貿然進入。

    第五等險境，更是連結丹真人都有可能殞命其中。

    而這少女，一身修爲不過築基罷了。

    貿然進入堪稱九死一生。

    少女畏懼，卻偏偏義無反顧。

    踏入竹山海域。

    當真是煞氣黑煙遮望眼，血腥瀰漫無前路，第一時間就迷失其中。

    少女駕着一葉扁舟在海域中前行，煞氣從四面八方涌來，潛移默化就在滲透，侵蝕着少女心智。

    幾天過去。

    少女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黑煙，原本純淨剔透的雙眼，也漸漸多出煞絲、血絲。

    顯得有些猙獰。

    “我一定要找到靈丹！”

    少女咬着牙，執念深重，僅憑着一股心氣，倔強前行。煞氣侵蝕意志，海底時而又有滿眼猩紅的魚兒、海獸躍出，向着少女撕咬而來。

    少女畢竟是築基修士。

    手執青竹杖隨意揮舞，就將這些早已沉淪幽冥血海的海獸、海魚打落。

    青竹杖看似平平無奇。

    一杖落下，卻任是何等兇猛海獸，全都要渾身抽搐，跌落下去。少女被煞氣侵蝕，意志逐漸模糊，沒能看到這些海獸跌落之後，霎時間就形銷骨立而後灰飛煙滅。

    全身氣血精華，無窮罪孽，濃郁煞氣，全都化作一縷肉眼不可察的黑煙，沒入其手中青竹杖中。

    不止海獸。

    在少女身周，也有淡淡黑煙瀰漫，沒入青竹杖不見。

    結丹真人貿然闖入也有生死之危的竹山海域，小小築基少女進入，兇險可想而知。

    若非這青竹杖暗中吸攝黑煙煞氣，少女怕是進入一兩個時辰就要被完全侵蝕心智，從此如同那些海獸、海魚一般沉淪血海魔淵，再難恢復神智。

    只是。

    青竹杖被動吸攝着煞氣，終究還是有淡淡煞氣侵蝕。

    一日。

    兩日。

    三日。

    時間一天天過去，少女早晚還是要被侵染。

    在少女進入竹山海域的第十六天。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做什麼？”

    就在少女快要沉淪之際，只覺手上一陣清涼，原本已經模糊，陷入混亂的神智頓時驚醒過來。少女睜眼，初時還有些迷茫，轉瞬便好似有一盆冷水澆在頭上，心智之上蒙塵頓時散去——

    “我是牧辰。”

    “我在竹山海域。”

    少女牧辰兩眼一瞪，全都回想起來，察覺方纔迷失，一時有些後怕。緊緊攥着手中青竹杖，良久後才低下頭，看着青竹杖，眼中露出異彩，“是這竹杖救了我。竹山海域、竹杖，難道——”

    牧辰眼中放光明。

    將這青竹杖與竹山海域聯繫到一起。

    不及思索。

    牧辰擡頭，卻見着一望無際的海域當中，前方忽有黑影顯現。黑影龐大，初見如山嶽。到了近前一看，才覺是一座海島。

    “這是——”

    “這麼大的海島，裏面定有靈丹妙藥！”

    牧辰歡喜，連忙催動小船往着海島趕去。

    及至島上。

    第一眼，就見着一片殘垣斷壁。

    “是坊市。”

    “來對地方了！”

    牧辰握緊了青竹杖，又是歡喜又是小心，往着殘垣斷壁走去。從殘破敗壞的建築，勉強可以看出，這裏曾是一處規模不小的坊市。可惜因爲血海大劫，最終毀滅。從破壞的痕跡來看，應是被血海侵蝕的血妖破壞。

    牧辰踩着破敗，來到一座較爲完整的建築跟前。

    極目望去。

    依稀能夠看出，這是一座閣樓。閣樓殘破，下半截都埋在泥土和碎石下。牧辰上前，發現一塊木板斜倚着。用青竹杖挑過一看，只見木板半碎，其上只有‘雨山’二字，龍飛鳳舞，劍意張揚。

    即便不是結丹真人手筆，此人術法造詣、劍道水準也絕不遜色了。

    “雨山——”

    “進去看看！”

    牧辰咽了口口水，用青竹杖在一堆碎石中猛地一砸，將碎石連着泥土全都轟開，顯露雨山閣二樓門戶。腳踩廢墟，便踏入其中。

    閣樓上半部分保存完好，甚至連二樓中的一處處櫃檯都還存在。

    牧辰走近看去——

    “聚靈丹、培元丹、淬體丹、生生造化丹……”

    這是二階靈丹。

    “五行丹、天心丹、回煞丹……”

    這是三階靈丹。

    “補神丹、蘊神丹、融神丹……”

    這是四階靈丹。

    “呼呼呼！”

    牧辰呼吸有些急促，她看到櫃檯上刻錄了一個個文字，櫃檯內空蕩蕩，這裏原先應是一處出售靈丹的丹閣，櫃檯裏擺放的也應是各種丹藥。

    從二階到四階不等。

    只可惜。

    櫃檯中的丹藥全都不見。

    牧辰不甘心，仔仔細細搜尋二樓，最終還真是讓她在二樓角落處發現一處櫃檯。這櫃檯被陣法籠罩，陣法殘破搖曳，隨時都要破碎模樣。

    在其中。

    正有一支玉瓶。

    “靈丹！”

    牧辰眼睛一亮，忙將手中青竹杖往着殘破陣法當中探去，接着一絞，就將陣法破個乾淨。接着伸手便抓住玉瓶。

    揭開瓶口一看——

    濃郁藥香霎時瀰漫，聞一口，牧辰就覺得神魂無限強大，一瞬間就好似接連突破十數個境界，達到不可思議之境界。

    體內真元轟然運轉。

    原先只是築基引氣境，此時卻瞬間就突破引氣境，達到凝液境。甚至在凝液境也高歌猛進，直至肉身有膨脹感，經脈陣陣刺痛，牧辰才趕忙停下功法運轉。

    一身修爲。

    卻已經達到築基凝液境巔峯。

    只差一步，就能晉升築基培元境。

    這一口藥香——

    “足足省了我三四十年苦修！”

    牧辰大喜。

    連忙就要將手上靈丹放回玉瓶。這等靈丹，若是帶回雲山宗，一定能將師父的傷勢治好。

    只是。

    她手上一動。

    卻見着靈丹靈光閃爍，竟化爲一縷青煙，飄飄然沒入手中青竹杖，再不見蹤跡。

    “……”

    牧辰定定的直盯着青竹杖。

    足足幾個呼吸後才反應過來，臉上大喜立時換成大悲，小嘴一癟，險些哭出聲來。這可是救命靈丹，吸一口就能增長三四十年功力。要是一口吞下，怕是直接就能將其修爲推升至靈虛期。

    如此珍貴的丹藥。

    她都忍住不去服用，結果竟被一根青竹杖給吃了？！

    “你還我靈丹！”

    牧辰氣急。

    大叫着，將青竹杖猛地往地上一摔。

    青竹杖在地上彈了兩下。

    不見動靜。

    牧辰見着，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嚎哭着。左右無人，師父重傷、雲山宗即將被裁撤、孤身入竹山海域險些迷失墮落成血妖……

    種種壓力。

    萬般兇險。

    功虧一簣之下，最終令牧辰陷入崩潰，在這無人之地嚎哭出聲。

    哭聲悽慘至極，撕心裂肺。

    ……

    “莫哭了。”

    牧辰兩眼一瞪，眼中、臉上全是淚珠，直愣愣看着跟前這粉粉嫩嫩的小人，直連嚎哭都忘了，抱着膝蓋怔在當場。

    陸青峯搖晃着小腦袋。

    好不容易撲滅的心中火氣，險些又被這小丫頭的哭嚎給惹出來。

    見少女哭聲止住。

    陸青峯扭頭看向四周，小臉露出笑意，一時感慨——

    “沒想到。”

    “時隔八萬九千年，竟還有一日能回到這‘雨山閣’。”

    碎星海。

    竹山海域。

    禺山島。

    乾天坊市雨山閣。

    一重重記憶被喚醒。

    故地重遊。

    卻是殘垣斷壁，物是人非。整個乾天坊市連同禺山島都化爲廢墟，唯有雨山閣，有他佈下的陣法守護，遮風擋雨，才屹立至今。

    甚至以祕法蘊養的四階‘蘊神丹’，經過漫長歲月，藥力無比醇厚，堪比六階乃至七階靈丹。

    一粒蘊神丹吞入腹。

    陸青峯原本差着一絲就能恢復的傷勢，頓時恢復。

    心火被徹底撲滅，心火之傷也再無大礙。

    “世上緣法。”

    “果真妙不可言。”

    陸青峯心下感嘆。

    扭頭。

    見着少女還在呆滯，不由一笑。

    呼呼呼！

    伸手就在空中抓攝，虛天靈氣匯聚，凝成三十六粒靈光閃耀的丹丸。他張口吞下其中三十五粒，臉色愈發紅潤，粉雕玉琢着實可愛。

    剩下一粒遞給牧辰，孩童面容卻老氣橫秋道：“這是‘八荒六合惟我獨尊萬壽仙丹’，帶回去讓你師父服下，傷勢自可痊癒。”

    “八荒六合惟我獨尊萬壽仙丹？”

    牧辰看向跟前青衣童子，一時愣住。

    這童子生的五六歲孩童模樣，面如白玉，皮膚紅潤白嫩，膚色中白裏透紅。身着一襲翠竹青衣，光着雙腳，很是神氣。

    在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她三歲多時，在岸邊玩耍撿着的青竹。細算來，足有十九年光景。

    “你是誰？”

    牧辰不敢去接‘仙丹’，有心要討回青竹杖也不敢開口，只怯生生的。

    這殘垣斷壁之中，五等險地之內，活脫脫蹦出個五六歲童子來，任誰也知道不尋常。

    且這童子老氣橫秋。

    更顯不凡。

    牧辰雖心性純粹，卻不是傻子，哪敢將陸青峯當作普通孩童。

    “我是誰？”

    陸青峯看向牧辰，見其驚懼不定，不由一陣好笑。

    二十年前。

    他重臨五方界，因遭受五火燒灼，陷入沉寂。這些年來，一直以青竹杖的模樣，調養自身，蘊養神魂。雖在沉寂養傷，但對外界也有感知。

    算是看着牧辰長大、修行。

    見着牧辰。

    就不由想到仙秦界中陸逍、陸瑤，倒是將其當做子侄後輩。

    這牧辰在雲山宗長大，天不怕地不怕，連五等險地的竹山海域都敢孤身進入，此刻倒是怕了他。

    陸青峯笑着，朗聲道，“吾乃清淨大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