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老黃

    李泰一時沒搞懂李恪這是什麼意思。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李恪，說：“皇兄，你這是怎麼了？剛纔咱們不是聊的好好的嗎？”

    以爲李恪突然失去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致，李泰有些大失所望。

    老黃拿着一隻酒杯，神情忐忑不安地走了過來，他將得到一杯李泰賞賜的西域美酒，本應該十分高興才對。

    可是從老黃的臉上，李恪看到的是極其複雜的表情變化，其中有惶恐，有焦慮，有猶豫，還有很明顯的愧疚感。

    這個人肯定有問題，而他這次拿上來的酒，多半也有問題。

    李恪對老黃說道：“等你品嚐了這杯酒之後，回去就能告訴你的家人還有鄰里，你老黃也是喝過西域美酒的人了。”

    “額......是，是啊，多謝王爺恩賜，老奴銘記於心。”

    “區區一杯酒而已，用得着這麼誠惶誠恐嗎？你在我這裏矜矜業業幹了這麼多年，喝杯酒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李泰主動拿起酒瓶，給老黃斟滿，隨後又說：“慢慢喝，喝這種酒得文雅，要懂得慢慢品味其中滋味。”

    老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光落在手中的酒杯上，怔怔地有些失神。

    “喝吧，還愣着做什麼？”

    完全沒有察覺到老黃身上的異樣，李泰開始催促起來。

    老黃失魂落魄地點下了頭，拿起酒杯打算一飲而盡，他的表情就像是下了重大的決心。

    就在他即將要把酒喝下去的那一刻，一隻手突然伸了出來，竟直接將他手中的酒杯給打落在地。

    “這杯酒你的確應該喝，但在喝之前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想要說？”

    一旁的李泰看到李恪這個舉動，臉上僅是茫然之色。

    “皇兄，你這是......到底怎麼回事？”

    “你還是問問你這位忠心不二的老家奴吧，他拿過來的這瓶酒究竟能不能喝？”

    李泰的神情變得冷峻起來，“老黃，快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老黃被嚇了一跳，哆哆嗦嗦跪在了李泰的面前，蒼老的臉色充滿了苦澀與悲痛。

    “王爺，是老奴罪該萬死，竟然在酒中下了毒，老奴死有餘辜啊！”

    得知酒中有毒，李泰趕緊將酒杯摔了出去，然後衝着老黃怒目而視。

    “你！”

    “你怎麼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老黃用顫抖地聲音說道：“王爺，老奴家中就只有一個天生癡傻的女兒，有人用她的性命相要挾，逼我做這種違背良心的事。”

    “我沒辦法啊，我女兒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被奸人所害啊！”

    說着說着，老黃聲淚俱下，令人看了不禁有些動容。

    如果理性的看待這件事，老黃的確只是一個無法左右自己命運的小人物，被人所裹挾他也無能爲力。

    但他這是要一次毒殺兩名皇子，犯下這種彌天大罪，誰也不可能輕饒了他。

    哪怕他並沒有得逞，這也是不可原諒的罪責！

    李泰惡狠狠地質問道：“告訴我，究竟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王爺，老奴不能說啊，我要是說出來的話，我女兒就必死無疑了。”

    “混賬，你背叛我不說，還要袒護那個幕後元兇，你以爲你不說你女兒就能相安無事了嗎？”

    李泰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身邊最爲忠心的奴僕居然也會對自己痛下殺手，這次要不是李恪機警，一眼就看穿了老黃不對勁。

    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問他也沒用，何況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李泰從暴怒中有些回過神來，他知道李恪說的是對的，逼迫老黃幹這種事的人還能有誰？

    “王爺，老奴該死，快將另一壺酒拿回來，別讓那些士子們喝了，那瓶酒裏也有毒！”

    老黃想起來這事，急忙告訴李泰要及時去阻止，否則文學館中的那些讀書人可都要喪命於此了。

    “你連他們也不放過？”

    “威脅我的那人說，要把事情僞造成文學館的人因誤飲有毒的西域美酒，而全體中毒身亡的假象，這樣就能掩蓋有人故意下毒的事實。

    即便到時候大理寺來查，也只能查到有毒的西域美酒，卻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誰下了毒，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毒死了。

    你們兩位王爺，也不幸成爲了受害者。”

    李泰聽了老黃的坦白，連聲音都變得顫慄起來。

    他剛纔距離被毒死僅有一步之遙，所以他不禁扭頭看向李恪，心中早已百感交集，不知是什麼滋味。

    “王爺，那些士子們......”

    老黃眼見既然事情敗露，他也不希望自己手上沾染那麼多人血。

    不過李恪馬上告訴他說，“放心，士子們那邊沒什麼大礙，有我的人在場，他們出不了事。”

    李泰有些訝然，李恪今天不就是帶了個暹羅的小丫頭過來嗎？

    那小丫頭能頂什麼用，爲什麼他能這麼自信的說不會出事？

    剛想到這裏，只見莉莎手中拿着那只裝葡萄酒的瓶子，走到了三人跟前。

    “酒，有毒。”

    她的大唐官話仍然有些生硬，但基本上都能明確的表達出自己想說的意思。

    李泰驚訝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聞。”

    “你是說你聞出了酒裏有毒？”

    李恪微微一笑，這丫頭有些特殊的才能，我帶她在身邊不是沒有原因的。

    “至於老黃，你先前第一次來斟酒，動作幹淨利落，雙手穩健，而等到第二次的時候，你卻眼神閃躲，拿酒瓶的手也在止不住的發抖，我就知道你心裏有事！”

    “來人，先把老黃押下去，本王隨後要親自審問！”

    李泰沒想到當着李恪的面，居然會鬧出這樣的家醜，他發了狠心誓要將這件事徹底調查清楚。

    如果有人能把跟隨在他身邊最久最信任的老黃都逼到這個地步，那麼整個文學館乃至魏王府中，還有什麼人是值得完全信任的呢？

    “四弟，事到如今不妨我也給你說些實話，你最好認真記下來。”

    李恪身上那種沉穩老練的氣質，讓李泰感受到深深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