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虧欠的，總是要還的。

    第十一章虧欠的，總是要還的。

    琵琶玉骨生雲霄，清風相對，好夢惹人醉。

    阿離，快走...

    宋離看着滿身鮮血的宋家仁衝着她喊，阿離，快走...

    他的表情極度痛苦，最後無力地倒在血泊裏。

    宋離拼命朝着他跑去，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救他，師兄，你等等我...

    突然阿離聽到了一聲槍響，宋家仁死在了她的面前。

    宋家仁倒下的時候，阿離竟然看到了，郝天宇。

    是他殺了他。

    師兄，師兄...

    阿離醒了過來，原來是一場夢。

    竟然是一場夢。

    一直以來阿離都睡得極度不踏實，她不知道她這樣做是對是錯，她只是覺得又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就像被人抽走了靈魂只剩下了行屍走肉一般。她的頭腦一片空白，她有些恍惚，開始分不清哪些是夢境，而哪些又是現實。真真假假，誰又能說得清楚？而她應該嫁給他的，無論是出於道義，還是情誼，她虧欠他的。

    虧欠的，總是要還的。

    阿離，別怕...

    阿離，我在這裏。

    阿離...

    宋離猛然坐了起來，她又半夜醒了過來。這幾天，她總是反反覆覆做着一個噩夢，師兄拼命護着她讓她離開這裏，轉眼郝天宇的出現她原本是驚喜的，可隨後她親眼看着郝天宇殺了師兄。

    宋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她環顧四周，卻沒瞧見任何人，現在已經是深夜了，皎潔的月光撒在地上，聖潔明亮。她起身，打開窗通通風，自從她答應嫁給宋家仁以後，宋家對她的看管就鬆懈了下來，門窗不再上鎖，甚至可以在宋宅自由出入了，只是南苑還是宋家禁地。最近阿離常常做一個噩夢，她夢見有人在叫她，阿離阿離，阿離阿離，你別怕，阿離我在這裏...

    阿離，阿離...

    這兩個字似乎就像是咒語一般，令她不得動彈。

    阿離細想了所有發生的一切，她只覺得宋老爺的所作所爲荒誕至極，宋家仁屍骨無存，他如何能復活他？哪怕醫生曾經留存過他的血液和細胞樣本，可這些遠遠不夠，哪怕真的有無限繁殖的細胞體，他也不會再活過來了。可我多希望，你能活過來。

    夜深露重，可她就是想要出去走一走，她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可是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她在院子裏的長椅上坐着，就如同當初的宋家仁一樣，可是他早就不在了，甚至沒有變成天上的星星，而是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師兄，我該如何成全你？

    她瞧着南苑似乎着了火，周圍人匆匆忙忙地跑去滅火，一時之間，原本寧靜的宋宅竟然十分嘈雜。她望着南苑，如果這場大火真的能燒起來倒好了，這不可能的。南苑守衛深嚴，哪怕有人有心縱火，也不過是小事一樁，宋老爺幾乎將全部身家賭在這裏，是萬不可能有閃失的。關了那麼多的人，小狀況在所難免。

    宋離看着嘈雜的一切，突然覺得無趣，於是起身準備回去。剛走到門口，被人捂住了嘴巴帶到了一處寂靜之處，她驚慌地回頭，卻瞧見了萬小四和另外一個包裹嚴實的人，她點了點頭，隨後萬小四鬆開了手。

    “跟我走。”萬小四說道，拉着她準備出去，可她卻一動不動，他們聽見有動靜傳來，阿離立馬說道，“你們快走，我還有事情要辦，暫時不能離開。”

    可是，萬小四卻執意不肯離開，最後宋離只能選擇立馬將他們帶回房間裏，先避避風頭。

    阿離將房間從裏鎖了起來，隨後將衛生間的水流聲開到最大...

    “阿離，無論發生什麼，先隨我們離開，沒有什麼比保住性命更重要了。”萬小四緊跟在宋離身後說到，他從事記者多年，這種潛伏臥底都是常態，哪怕是如今嚴格防守的宋宅。

    “他們不會傷害我，他們只是想讓我同死去的宋家仁結婚，而我本來就欠他一條命，我願意嫁給他，所以你們快走，我沒有生命安全。以後再也不要來這裏，太危險了。”宋離極力解釋道，她不想要再牽扯更多的人進來。

    萬小四身後的那人突然看着她，長嘆一口氣。

    阿離一直覺得眼前的人熟悉，無比熟悉，原本以爲是萬小四的同事，可直到看到他的眼神，她便知道是他，郝天宇。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宋離，不容拒絕地看着她說道，“跟我走。”隨後拽着她就要強行離開，“那不是你的責任，宋離，你不要揹負他人的命運。”

    宋離，你不要揹負他人的命運。

    當她從郝天宇的口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諷刺，她甩開他的手，眼神冰冷，說道，“第一，我沒有性命危險；第二，我是自願的。哪怕你們帶走我，我還是會回來的。你們快點趁亂離開這裏，他們很快會發現你們，快走，快點離開。”

    可他們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被宋老爺一鍋端了。

    “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宋老爺對宋離說着。

    他微笑的看着郝天宇和萬小四，說道，“這些把戲都是我玩剩下的，別忘了我也是小混混出生，這些江湖把戲又怎能逃脫我的眼睛。不過你們既然是宋離的朋友，那自然也是宋家的朋友，我會放你們離開”，他轉身看着宋離說道，“宋離，我這個人最講究道義，你答應留下，我自然不會傷害他們，但是，僅此一次。”

    宋離親眼看着他們安全離開了宋家大宅才放下了戒備，“謝謝你。”

    宋老爺只是笑了笑，隨後來了兩位醫生，他很直接地對宋離說，“我需要你的一點血，不會傷及性命。”

    “好。”宋離幾乎沒有猶豫，直接伸出了胳膊，醫生示意她躺下，說道由於她身體過於虛弱，所以躺下抽血是最好的方式。宋離只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她看着幾個身影在眼前來來回回、忙忙碌碌，她覺得特別困，隨後睡了過去。

    “老爺，真的要這樣嗎？”桂姨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沒有回答她，轉身離開了這裏。

    在南苑辦公室，宋老爺看着郝天宇露出了微笑。

    一切，當然都是一場交易。

    只要扣下了宋離，郝天宇就不得不答應他的一切要求。

    原本宋老爺還想着拿些什麼交換，又或者綁架了沈家沈四那個丫頭，可沒想到誤打誤撞的宋離竟然才是郝天宇的軟肋。

    所以周墨日日送最新的試劑過來。

    所以他忍着沒有親手掐死宋離。

    所以萬小四他們才能安全地離開這裏。

    一切，不過是一場交易。

    郝天宇想要保全他們所有人，而他只想要讓自己的兒子活過來。

    大家都覺得他是在癡人說夢，可是，他心裏清楚，只要有一線生機，他就不會放棄。

    “你我各取所需罷了。”宋老爺說着，“其實原本，我們就是利益共同體，所以何必如此呢？非要我以她的性命作爲要挾，你若是一早便痛快答應了，我也不會對她下手。我更沒想到的是，你竟然爲了她願意犧牲至此。而她似乎什麼都不知道，更是心甘情願地嫁給我的兒子。”

    郝天宇看着窗外一片漆黑，南苑的所有門窗都早就被封閉了起來，“如果她死，你便再沒有任何生機。”說完，他便離開了這裏。

    郝天宇坐在車裏，覺得無力極了。

    到底是老奸巨猾，郝天宇自爆軟肋，自然就落到了下風，而宋老爺如今存了同歸於盡的心思，他又能奈他如何？宋父遠比他們這羣小輩要深諳人性，也更懂得如何玩弄人心。只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就怕反算了卿卿性命。

    他想要殺了宋父，甚至想要殺了宋離。

    既然大家都想死，那就一起同歸於盡好了，也總好過現在互相折磨，不人不鬼的活着。郝天宇看着月亮，月光皎潔無暇，可他只覺得命運弄人。想要的偏偏得不到，捨棄的偏又放不下。

    “你還是如此欠不得人情嗎？”他自言自語地說道，“宋離，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郝天宇在車上坐了一晚上，他看着手上的喜帖。一切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她原本只是困於自己的心，而後又出於愧疚之情決定嫁給一個死人。

    他真想殺了她。

    郝天宇憤怒極了，他是能直接帶走她，可是她不願意。

    她那麼倔強，非要留在這座血腥的鬼宅與他們陪葬。

    自己明明只是一顆棋子，卻偏生了拯救世人的慈悲心腸，你自己都要死了，你又能做什麼？郝天宇覺得諷刺又可笑。

    “該死。”郝天宇咒罵道。他簡直要被她逼瘋了，原本是打算直接打混帶走，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對她注入了病毒，日日靠着藥引子吊着一條命，這就是爲什麼宋父一點都不擔心她會被人帶走的原因，一旦離開宋宅，她必死無疑。她被他們算計至此，竟毫無察覺，還心甘情願的去給一個死人陪葬。

    宋離，你很好。

    你很好啊。

    他用手猛然地錘了一下方向盤，卻始終覺得心中怒氣難以釋放，他手上的針孔越發多了，手腕烏青，其實說到底，他們每個人都不過是宋父的棋子罷了。他怨恨自己沒法掌握自己的命運，更討厭宋離這種自我犧牲的性格，可偏偏他還深愛着她難以捨棄。

    如果，我能不愛你就好了。

    秋夜涼，南風緊蹙披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