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公之於衆

    第八章公之於衆

    早知道就聽周墨的將她關起來了，也不至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郝天宇又將所有的事情細細地捋了一遍，到底是誰，出於什麼目的綁架了她？他沒想到自己已經公開了對她的偏愛，她又受到蕭毅和秦若卿的庇佑，竟然還有人敢拿她下手。

    郝天宇在辦公室等了一夜，該派出去的人手都派出去了，如果辦公室沒有被翻找的痕跡那就勢必是對這他來的。他以爲第二天就能收到綁匪提出的條件，只是沒有想到，這次他們竟然如此沉得住氣。三天了，郝天宇幾乎翻遍了上海城，可到底還是音信全無。

    她就像突然之間銷聲匿跡了一般，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那日思緒全無，郝天宇去了一趟宋離裝修好的竹林別墅，他想看看是否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他看着周圍的一切覺得無比熟悉和諷刺，他以爲她無關緊要，他竟然以爲她無關緊要。他一早就打算好了捨棄她，甚至準備成全她和別人結婚生子，可是在看見宋家仁跟在她身旁的時候他嫉妒地發狂，她的一顰一笑都在宣示他有多麼的可笑，他坐在車裏看着他們並肩而行就覺得格外刺眼。他終於知道，哪怕時過經年，他還是依然沒法放手。

    這裏原本是他們的愛巢，上海郊外的綠房子，靠近河流，滿院子的爬山虎，房子後有後山......一切都是按照宋離的喜好佈置的，那個時候她笑得格外燦爛，她溫順地靠在他的懷裏，那個時候他曾經以爲他擁有了全世界。只是後來，局勢所迫，他不得不捨棄了她。

    他虧欠她的這輩子怕是早就還不清了，既然如此，那我下輩子再一併還給你。

    等郝天宇回到辦公室，老夏前來彙報，他們派出眼線雖然盯住了上海的大街小巷卻沒有查貨任何有用的消息，現在是否需要擴大搜索範圍？現在上海無非四股勢力，蕭毅爲首的政府背景，商界大佬沈老爺沈家，棉紗大王兼上海商會會長榮世權榮家，以及交通部宋老爺子。通部宋老爺子？郝天宇突然想到，他一直小心防範着沈家，甚至緊緊盯着榮世權的一舉一動，卻沒有想到是他，郝天宇突然想到了什麼，立馬了一個打電話給周墨詢問了一些信息並叮囑他做好兩手準備，還有對方想要的東西他放在了密室冷櫃中備份鑰匙在別院。

    是他，交通部部長宋老爺子，如今掌管上海所有的交通和運輸，如果他想要藏一個人簡直是易如反掌。而且他原來是黑幫出生，因爲殺伐果斷被提攜，後憑藉裙帶關係一路高升，而被炸死的宋家仁便是他的獨生子。郝天宇一心系在失魂症的宋離身上，竟然沒有想到他，他如今也算是背負着血海深仇，殺子之仇自然是要找人承擔的。而上次沈四遇襲，想必也是他所爲，至於爲什麼沒有直接殺死她，大概率是因爲不想讓她死的那麼痛快吧。

    能居高位者，勢必都心狠手辣。

    而宋離作爲間接害死他兒子的兇手，他定然不會放過。想到這裏，郝天宇立馬派老夏聯系人去重點搜索，尤其是宋家的所有遠郊別苑。

    “還有，”老夏突然說道，“沈家前不久中斷了對西南醫院的投資，而且我們進口的那批藥物也被扣留在海關了。當務之急，這些要緊急處理。”

    “周墨那邊還有一些庫存，你先拿去應急，後續我來處理。沈家無非是想做局，想買個平安，既然他們想要魚死網破，那就先和他們玩一玩。至於，宋老爺子的下馬威，肯定是想威懾一下各大勢力，看來宋家仁的死讓他準備再次出山了。”

    突然電話聲再次想起，郝天宇立馬接了電話，喂了兩聲對方卻沒有迴應，隨後聽到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說道，“城西宋家別院。”“聽我說，你別輕舉妄動，待在那裏我馬上過來。喂？喂？”郝天宇厲聲說道，可對方卻沒等他說完，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滴--滴--滴--”

    郝天宇的眼神由起初的平靜變爲了暴戾，他就該一早殺了他們所有人，很快，他的眼神又平靜了下來，他立馬起身準備趕往宋家別院，隨即打電話聯繫了秦若卿讓她派人過來，又給警察廳趙局長打了電話通知他派人趕到城西宋家別院進行協助。

    似乎每個人都在下一盤大棋，而我們都是棋子，可是身爲局中人的我們卻對此渾然不知，還以爲自己才是下棋的那個人。

    可他還未出門便被人攔了下來，接上頭通知對郝天宇進行停職調查，直到聽到大街小巷的賣報聲，他才知道一切到底還是被揭開了。

    小報小報，今日新聞頭條...

    日軍人體實驗室曝光毫無人性...

    官商勾結包庇敵軍遮掩行徑人神共憤...

    宋家獨子以身涉險，臥底行動慘遭殺害...

    失蹤記者協臥底警察一舉殲滅炸燬人體實驗室...

    ......

    一時之間，日軍人體實驗室的照片散滿了大街小巷，而最先遭到調查的就是郝天宇，三名失蹤記者是在他的別墅裏找到的，而照片裏的內部結構明顯就是他的別墅，所以此事必然和他脫不了關係，郝天宇被停職調查繼而控制了起來。其次是沈家，他們投資所建立的城南醫院正是日軍用來做實驗室的場所，沈家被查封了大量的產業。

    一時之間，上海的天似乎要變了。

    郝天宇被收繳了槍支，關在四樓，因爲尚待實證，所以並未進行實質性的關押，只是控制在一間暗室裏。他一定要想辦法出去，宋離現在肯定是凶多吉少。

    一早，萬小四緊緊捏着報紙，怒氣衝衝地趕到報社衝到了李主任辦公室。他明明撤回了所有的新聞稿，可消息卻以他們報社爲首傳遍了大街小巷，確立了他們救國一報的社會地位。

    李先前繼續安排着排版發行，全然不顧萬小四的狂躁。

    萬小四衝過去揍了李先前一拳，隨後兩人廝打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宋離被綁架了，一旦新聞傳出去，她必死無疑。”

    “你個混蛋。”

    “你這樣做是陷我於不義，她會被你們害死的，而她救過你，她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

    萬小四說了很多，可對方只是沉默，後來任憑萬小四的毆打而不作抵抗。

    等到萬小四徹底打累了，才倒在一旁，靠着桌子的一角頹廢地坐在地上，是他害死了她，而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宋離作爲他們的救命恩人，可他們卻毫不猶豫地再一次獻祭了她。

    很久以後李先前才說道，“我不覺得我做錯了，她的確救過我，我也可以把命還給她，但是哪怕你現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選擇將真相揭露出來，民衆有知情權，我們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抹殺。而真相比一切都重要，包括你我的性命。既然你我都能爲了革命犧牲，爲什麼她不可以？”

    “你所謂的大義就是犧牲掉一個無辜的性命？”

    “是你在混淆概念，真相就是真相，我們不應該因爲受到威脅就妥協，這是名族大義，我們什麼都可以退讓，但是這一點永遠不能。我可以做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辜負她對我的救命之恩，但是我不能辜負全天下的人民百姓。國之危矣，你卻因爲個人恩怨罔顧大局，如果不是我昨日見你徹夜未歸擔心你才尋到報社，你什麼時候才會告訴我你已經拿到了全部的證據？甚至，你竟然想要銷燬他們？這是我們用性命換來的一切，你卻告訴我不能見報，你也要幫這羣劊子手掩蓋他們罪惡的行徑嗎？你這樣不是幫她，而是置她於大不義，你清醒點。”

    李先前見萬小四終於冷靜了下來，於是推門準備出去，隨後又說了一句，“小四，我希望任何時候，在任何情況之下，你都能守住初心。倘若今日被綁的是你，你站在我的角度會希望我怎麼做呢？如果被綁的是我，我會毫不猶豫支持你將真相公佈於衆。”

    萬小四陷入了茫然無措當中，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更痛恨這個黑暗的世界。

    唐詩走了進來，她在萬小四的身旁坐了下來，說道，“我很感謝她。我雖然不希望宋離出事，但我也會做出同先前一樣的選擇。我們追求公理公義，我們應該代表絕大多數人的利益，這些事情我們早一步公布於世就可能多挽救一個人，甚至一羣人，這也是當時我們選擇臥底犧牲的意義。這些威脅不公不止發生在今天，不止此時此刻，而我們存在的意義便是扼制惡勢力的蔓延，讓我們的子孫擁有一個公平公正的未來，哪怕我們走不到那一天。”

    宋離終於醒了過來，她躺在一件華麗臥室的牀上，除了頭疼以外身體並未有太大的不適。她環顧四周，門窗緊閉，看來都是從外緊緊鎖着。目前看來綁架她的人並不想加害她，至少此時她是安全的，至於到底是誰綁架了她又要做些什麼，她不得而知。

    她敲打着房門呼喊着，很快門鎖被打開了。門口站在四個保安攔住了她的去路，隨後幾個隨從送了飯菜進來。可無論她問什麼，所有的人都一言不發，匆匆放下東西就離開了。讓宋離震驚的是他們送過來的吃食，竟然全部是按照她的喜好做的，奶油葡國雞，焗鱖魚，芥末牛排，法式烙蝸牛等，茶是興隆莊的龍井，連點心老大房的紅豆餅以及脆皮奶芋涼糕都知道。

    “少奶奶好，你可以叫我桂姨，我是家仁的姆媽。原來我一直在想，他會愛上一個什麼樣的人，今天總算是見到了。”一個慈眉善目的婦人站在門口，溫柔地看着宋離。

    我一直在想，他會愛上一個什麼樣的人。

    竟是長着你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