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一章:宋時南渡記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崛起的石頭字數:2143更新時間:24/06/27 12:55:10
    熊汝霖知道,自己一直所求之事,對眼前這種富家子弟來說,可能也就是隨口一句。

    他滿眼噙滿了感激,“原是英國公府的人,怪不得能有如此魄力,聽說朝廷重新授五軍都督府以實權,乃是永樂以來武人最爲揚眉吐氣之時。”

    “熊兄真是這麼想的?”朱由校倒是挺想知道民間對自己施行諸多新政想法的,少有露出了在意的神色。

    熊汝霖也留意到他神色的變化,說道:

    “這話可不是我亂說,當今天啓皇帝,乃是聖明之主,一改前朝抑武揚文治弊,在下看來,五軍都督府早該整頓。”

    兩人正聊着,樓下忽然起了喧囂。

    雲五色笑道:“唱罷一曲,該是食客們豪擲千金,各憑手段,點下一曲目的時候了。”

    “不過,這林聰兒一向是看人不看錢,看才不看貌,其心,如海底針,琢磨不透。”

    說話間,臺上的林聰兒已經唱罷一曲,猶抱琵琶半遮面,底下頓時有一士子模樣的人高叫道:

    “好一幅美人唱曲圖!”

    林聰兒冷冷一瞥,彷彿拒人於千里之外,然其妙目,卻似有勾魂奪魄之態,使得那士子春心蕩漾,不僅沒有退卻,反是舉起一杯。

    “好大的香氣,撲鼻而來,此刻在臺上的,莫不是數盆古梅怒放麼?”他大笑道:

    “吾輩讀書人勤學苦讀十數載,報效家國,國士無雙啊!也讓我在紅梅花下享享福吧!”

    言罷,他便手腳並用,就要爬上臺去。

    林聰兒看着這一身讀書人模樣的浪子,冷冷開口:“憑你也好意思自詡爲飽讀詩書的國士,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麼?”

    士子被嗆得臉色青紅交接,還沒等他開口,老闆娘便在臺下吩咐:“給老孃把這人扔出去!”

    話音落地,便有一名體壯腰圓的大漢攔在那士子身前,拎小雞似的將他扔出了樓外。

    看着那士子被扔出去,下頭更是一片的噓聲。

    一名身着白色緞衣的富家公子起身,手握一把價值不菲的摺扇,施施然向臺上作了一揖,說道:

    “聰兒姑娘,唱一曲宋時南渡記如何?”

    言罷,他微微揮手,立時便有家僕上前,將幾塊銀錠扔到了老闆娘的懷裏,後者滿臉堆起笑,連忙招呼:

    “聰兒,就唱這一曲南渡記吧!”

    林聰兒妙目流轉,再度吟唱,而那點曲的公子哥也將摺扇往手心一打,坐在了距臺上最近的位子。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林聰兒,後者卻好似根本沒有看見似的,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曲目世界。

    寬敞的大堂裏,充斥着酒香和薰爐飄出的檀香氣息。

    幾十個人或坐或立,三五成羣,圍着十幾張大理石的紫檀雕花圓桌,大說大笑。

    二樓東西兩側,用幾套相同的紫檀雕花木桌、臺幾和太師椅,隔出幾個小間,面相正廳。

    廳中之人,非富即貴,只需稍稍低眉,便能見到臺上的風景。

    不得不說,此女聲音婉轉悠長,甚爲好聽,朱由校舒服地向太師椅上一靠,看向身旁兩人。

    雲五色正打趣道:“要不咱們也點上一曲?這等妙人爲你我二人開口獻唱,亦不失一番美事!”

    “不必不必!”熊汝霖連連擺手,“你還不知我?我最愛獨坐獨酌,聽衆人言,觀衆人事,細細品味,樂無窮也!”

    雲五色哈哈大笑,並未作答。

    序曲唱罷,酒過三巡,樓內鼓樂齊鳴。

    在食客們的叫好聲中,戲子們粉墨登場,伴着林聰兒緩緩吟唱的第一出曲目,演上了一出栩栩如生的畫卷。

    南渡記,唱得是金人逼迫宋朝南遷。

    第一出便是二帝被俘,靖康之恥。

    戲子們飾演着金人,抓獲宋徽宗、宋欽宗父子,趙氏皇族、後宮妃嬪與貴卿、朝臣亦都是哭哭啼啼,抖着衣袖,失魂落魄。

    隨後第二出,趙構繼位,南遷建康,卻不思北伐,沉醉於黨爭。

    第三出,岳家軍北伐,連戰連捷。

    衆人喝彩鼓掌,滿堂喧笑。

    第四出,奸臣秦檜受得聖寵,十二道金牌召岳飛還京,以莫須有的罪名冤殺之,林聰兒的聲音轉而悲慼。

    場中食客們完全看得陶醉,看及此出,更都切齒握拳,士子們也是緊皺雙眉,喝罵聲不絕於耳。

    一聲“殺才!”

    一個糙漢拍案而起,怒目圓睜,“秦檜實在該死,但那趙構也是昏庸之主,比不得當今聖上!”

    在周圍看客們的眼裏,那昏君趙構寵信奸臣秦檜,害死大英雄岳飛,該是人人唾罵,文、武都瞧他不起。

    又記起當今太平之世,頓覺明君聖主來之不易。

    所以到第六出,金兵一日千里,趙構及奸臣秦檜倉皇南逃時,不僅林聰兒彈唱之音顯得急促,全場也是轟然炸起一片掌聲,舉座狂呼報應,喧鬧聲險些掀翻了房頂。

    “啪!”又一聲山響,一位清瘦、嚴肅的文士拍案而起,大喝道:“豈有此理!不成體統!”

    他雖氣得滿面通紅,卻也在強自抑制,好不容易換上一副稍顯冷靜的聲調,坐下說道:

    “污穢如此,焉能再看?快取水來!”

    一旁有食客問:“取水如何?”

    那人道:“清洗耳目,好留得一身清正!”

    有人高叫:“兄臺說得好,給我也取水來!”

    “取水!”

    士子們紛紛高叫,老闆娘趁機另外加價,但性情如此,已無人去在乎這點小錢了。

    一枚枚銅板被仍在圓盤中,隨着戲班退場,林聰兒的歌聲漸漸停歇,全場紛紛起身,高聲喝彩。

    朱由校此時靠在二樓的欄杆上,看了全程,胸中竟也有些許的動容。

    這時,樓下那富家公子站起身來,笑道:

    “聰兒姑娘所唱聽在我的耳中,就像天籟之音,一千兩,能否有幸請到姑娘爲我單獨彈唱?”

    林聰兒卻不給這個面子,冷漠說道:

    “小女子感謝公子喜歡,但小女子賣藝不賣身,單獨彈唱,從未有此先例,何況一千兩銀子,實在不入我的眼。”

    那富家公子先是一愣,隨後微微一笑,說道:“在下陸康,家父陸萬霖,看在我陸家的薄面,姑娘可否賞光?”

    一聽這話,衆人頓時驚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