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你很勇啊!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崛起的石頭字數:2204更新時間:24/06/27 12:55:10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以下文武臣工,自本朝興始來,義武奮揚、履立戰功,又因政績突出、保境安民、與民更始,皆冊封爵位,以示本朝愛惜賢才之心!

    山陝總督朱燮元,平定西南、遼東大捷有大功,封興平候!

    遼東經略熊廷弼,鎮遼十年,擊退建虜、收復全遼有大功,封東平候!

    山西副總兵官張萬邦,鎮守大同,抵禦察哈爾諸部西虜,襲破察漢浩特汗庭有功,封靖南伯!

    鎮江總兵毛文龍,開鎮東江,牽制建虜有功,封靖北伯!

    餘部諸文武,降次封賞!欽此。”

    話音一落,滿朝文武都是愣了。

    這第一批,只封了四個人,就有兩個侯爵,兩個伯爵!

    這是什麼概念?

    世宗以來,也就一個李成樑被封爲寧遠伯而已,餘的文臣武將,嘉靖一朝北虜南倭寇,立功成名者不少,三大徵立功的更多如牛毛。

    這些人,沒有一個封爵的。

    本來羣臣們以爲封的是自己人,可卻沒想到,真正意義上算是他們自己人的,只有一個朱燮元。

    至於說熊廷弼,這個不修邊幅,說話毫無顧慮的熊蠻子,早將滿朝文武得罪了個遍,他算什麼文臣?

    張萬邦,他又算什麼。

    不過是近幾年名聲鵲起,在邊關打贏了幾仗,至於察漢浩特那一仗,更沒什麼好吹的,不過是撿了察哈爾部主力未在汗庭的漏而已。

    這樣的人,竟然也能封伯?

    還有毛文龍,都還不如張萬邦!

    張萬邦好歹是個內地人,也是將門出身,可那毛文龍是個什麼東西,此前不過是奉命在東江開鎮的一個小小都司而已。

    這些年,毛文龍所部在皮島瞞報空餉、截殺商隊、殺良充功的種種劣跡,尚且沒有清算。

    給他封爵,無異於使大明朝廷淪爲天下間的笑柄!

    階下,內閣首輔魏廣微與都察院御史李邦華對視幾眼,後者嘴脣動了動,終究沒有在這種時候說出一句話來。

    他是自比魏徵,要做本朝皇帝的鏡子,可他不傻。

    他自然知道,現在封爵的意義對於本朝來說非同小可,天啓皇帝剛剛繼位時形勢是什麼樣子,現在又是什麼樣子?

    天下中興,但是中興沒有定以,歷朝歷代都以一個標準來衡量,這個標準就是功臣。

    太祖皇帝大封功臣,因爲他們追隨自己血戰沙場,開邦立國;成祖皇帝大封功臣,因爲他們靖難有功,堪稱再造。

    而今天啓皇帝新封四爵,也是因爲要豎立一批榜樣,表彰他們在本朝堪稱輔佐中興的大功!

    李邦華沒有說話,言官們俱都眼觀口,口觀心,不發一言。

    但是很快,還是有人站出來率先反對。

    大理寺少卿惠世揚出列奏道:“陛下可以分封勳爵,但絕不可封熊廷弼、毛文龍、張萬邦!”

    “此三人,雖有小功,實不配有此殊榮!”

    朱由校沒想到,在這種內閣、六部、軍機房全都是自己帝黨人的情況下,居然還會有不要命的敢站出來反對。

    不過,起初並沒有露出什麼震怒的表情。

    待惠世揚話音落地,朱由校才是面無表情道:

    “惠卿家想多了,朕今日召你們來,是宣讀封爵詔書,不是商討該不該封爵,應該封什麼爵的。”

    “你先退下吧。”

    朱由校不想怎麼樣,已經很給文臣面子了,畢竟這次封爵主要是向忠勇武將表達愛惜之意,以振奮軍心,提升威望。

    文臣們有些微詞,朱由校實際上很能理解。

    “陛下——!”

    惠世揚這次不知是受了誰的授意,還是自己突然間腦子短路了,似乎是打算和朱由校槓上了。

    多年未見在朝會上發言的這位大理寺少卿,今日卻像是換了個人一樣,開始侃侃而談,連朱由校的警告都視作不見。

    “自古以來,武將死戰,文臣死諫,我大明自嘉靖以後,罕有封爵者,陛下如今濫封爵位,臣擔心重現昔日正德之患!”

    “臣爲國憂心,實在是心急如焚!”

    他昂頭挺胸繼續說,全然沒有注意到朱由校已經逐漸陰沉的臉色,以及內閣首輔魏廣微頻頻的眼色示意。

    見惠世揚又張了嘴,魏廣微連忙轉頭回去,垂頭望着階下。

    “景泰時,朝廷曾經發佈如能殺死伯顏帖木兒或太監喜寧就可以封爵,後來楊俊擒獲喜寧,挽封爵卻隻字不提。”

    “正德十四年,寧王作亂,武宗發佈皇榜,稱如能平叛者可封伯侯,王守仁帶兵平叛,一樣沒有得到封賞。”

    “戚繼光率領戚家軍,蕩清海波、備禦俺答,堪稱有大功於朝,世宗也未封爵,只有太子少保之勳榮。”

    “敢問陛下,熊廷弼、張萬邦、毛文龍三人之功,比楊俊、王守仁、戚少保何如?”

    “陛下如若不信,臣還能舉出更多典例,以證實臣所言非虛,陛下濫封爵位,早晚必使大明陷入災禍!”

    朱由校將手狠狠抓在御座上正在咆哮的蒼龍頭上,勃然怒道:“夠了,你住嘴!”

    惠世揚也被天啓皇帝這在朝會上罕見的龍顏震怒嚇了一跳,但還是繼續說道:“臣不能住嘴!”

    “陛下年幼繼位,並沒有受過體統的皇家訓導,那就讓臣來教教陛下我皇明的祖訓!”

    “陛下,大明的爵位不是那麼容易得的!”

    “祖訓有言,非開疆闢土,挽國危難之大功者不能封爵。”

    “熊廷弼,守成之功而已,封個柱國已經是天恩。張萬邦所領大同軍,不過是趁虛掠後,連西虜的主力都未遇見,這就算作功勞了?”

    “毛文龍的功勞又算什麼?要臣說,他非但沒有功勞,還有大罪於國!”

    “臣還要參奏毛文龍所率東江軍罔顧王法,殺良充功、截殺商旅等十條重罪,條條罪無可赦!”

    “陛下不責罰便就罷了,給這樣的亂臣賊子封爵,是何道理?”

    惠世揚說了這樣一大堆,根本沒有給朱由校這個當皇帝的任何還口的機會,說完,還在大口喘氣,正視上方。

    他的最後一句話,就像一根重物,猛然間墜落到了皇極殿的大殿之上。

    此刻,這裏靜悄悄的,餘的羣臣,聽了這樣一番驚天激昂之言,竟沒有一人附和的。

    倒是朱由校嘴角一勾,冷冷說道:

    “惠卿家,你很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