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捉拿登州知府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崛起的石頭字數:2423更新時間:24/06/27 12:55:10
    人都是有私心的,魏忠賢查鹽政順手要算舊賬,溫體仁下來主持新鹽法推行,自然也不能放過這個在地方安插同黨的機會。

    浙黨想要起勢,就必須有人在關鍵位置。

    稽鹽署在地方上如此重要,又是戶部直領,這和南京參贊機務院一樣,等同於一張入京爲官的直通車。

    這麼說吧,現在在稽鹽署做官的,只要不出太大的差錯,日後基本上都是要被調到京師爲官的。

    地方上你再有權勢,那也是貶黜。

    在京師,就算你只是一名小小的六部主事,身份地位和權勢,那也不是地方官可以比的。

    所謂“京官”,這滿是酸味兒的詞裏就包含了這個意思。

    “治理鹽政,你們是如何想的。”

    彭汝楠注視着溫體仁,沉思一陣,冷靜應道:

    “依我看,昔太祖治鹽,求百官不拿片利,務實廉潔,又極痛恨貪官污吏,不論青紅,見了就殺,委實太過嚴苛。”

    “所以洪武鹽法,收束一時,未能長久。”

    說話的彭汝楠,舉人出身,早先曾任會稽知縣。

    據說他辦案神明,尤善斷疑案,對爲霸一方,行兇作惡者,總是立時查辦,不留積案,在地方上擁有很高的名望,會稽一帶的百姓都稱他品德高尚。

    因爲政績顯著,天啓元年,彭汝楠被擢升爲禮部給事中。

    這次溫體仁接到聖旨,下來主持新鹽法推行,剛到稽鹽署便上疏舉薦了一批官員,爲首者正是彭汝楠。

    其實彭汝楠的仕途也並非是一帆風順,剛剛入京爲官時,他想的和多數人一樣,做出一番大事。

    彭汝楠也很乾脆,直接挑了個最大的——魏忠賢。

    彈劾了魏忠賢以後,後者雖然記恨在心,但是因爲當時東林勢大,並沒有直接報仇。

    到了今日,彭汝楠被溫體仁舉薦爲稽鹽署長官,如此重要的職位任用,按理說魏忠賢肯定會跳出來反對。

    可是他並沒有,反而表達了支持肯定的意思。

    這就很令人深思了,魏忠賢有更深層次的考慮,溫體仁當時還沒看透,現在卻是明白。

    魏忠賢既是害怕閹黨樹大招風,故意縱容,在給自己培養一個對手。

    同時,也是向當今皇帝表露並不想繼續培植黨羽的態度。

    除了魏忠賢,當今皇帝的舉動更印證了溫體仁心中所想。

    朱由校不僅準了溫體仁舉薦的十幾個浙黨,還硃筆御批,親自將彭汝楠委任爲稽鹽署長官——“稽鹽使”,令其協助主持新鹽法推行。

    有些人看不出這些事細微之間的差別,想不到人心的向背與浮動,在常人眼裏,這不過就是官府一次普普通通的官員調動。

    連有些想過這件事的也看不透,彭汝楠,這個人以前屬於閩黨,八竿子和浙黨也打不到一起。

    可溫體仁這樣的人看明白,並且抓住機會,利用權勢之便,皇帝的刻意爲之,還有權閹的視而不見,拉攏了一批官員。

    當着皇帝的面舉薦黨羽,拉攏朋黨,這是一招險棋,可溫體仁明白,想要青史留名做點大事,單憑墨守成規是不可能的。

    聽見彭汝楠的話,溫體仁點頭,心道總算沒有枉費自己一番苦心,他笑了笑又看向另外一人,問道:

    “元履以爲呢?”

    被問到這人,是眼下稽鹽署的二把手,叫做汪慶百。

    汪慶百,萬曆三十八年進士及第,從屬浙黨,與溫體仁是兒時好友,但性格卻截然不同。

    這麼說吧,汪慶百的行事風格有點像東林士子,常常率性而爲,想噴就噴,直言敢諫。

    魏忠賢他罵的最多,東林君子那種貨色他也經常給他們揭老底。

    但是在做人上,汪慶百和溫體仁一樣,不是很在乎個人名聲,東林清流名士的傲岸情操他有,閹黨小人那種受賄、收賄,彈劾政敵的事,他也幹過。

    在他看來,做對朝廷有利的事情,是身爲人臣該幹的事,其餘的,那就要看個人追求了。

    汪慶百與溫體仁是兒時好友,正因爲如此,雖然他自詡才學高於後者,但卻不敢有一點輕視,自甘其下。

    這麼說吧,溫體仁的真正想法,有時候就連汪慶百也拿捏不準。

    就比如這次皇帝的聖意和魏忠賢的心態,一般人根本不敢這麼猜,就算猜到了,也不會輕易動手去做。

    溫體仁他就十分確信,而且說幹就幹,甚至是在前往登州府的路上,就已經在考慮如何讓浙黨起勢了。

    聽到問話,汪慶百說道:

    “既然彭大人說了洪武舊例,下官也說一說天中法。”

    “永樂年至今天啓年,歷來治理鹽政之成法唯天中法而已,此法或許適用洪武、永樂二朝,至今卻早無實效。”

    “嘉靖一朝鬆懈鹽法,爲今日之禍根本。”

    “就以鹽場而論,國初百姓流亡、田地荒蕪,太祖致力於恢復民生,所以在沿海一帶建立鹽場,命對朝廷有功之人世代管理,收攏人心、治理鹽政,原無不可。”

    “如今百姓安居多年,鹽場世家已成地方豪強,官商勾結,把控鹽政,攪擾民間,舉國不安。”

    說到這裏,汪慶百顯得極爲痛恨,道:

    “這些地方官員,只見到新鹽法斷了他們的蠅頭小利,不知顧大局、識大體,還有些人,明明沒有擔任封疆大吏的能耐,不懂治理百姓的學問,卻要鳩佔鵲巢,耽誤大事。”

    “朝廷推行新鹽法,這些陳年舊患爲必須根除之要務!”

    溫體仁聽到最後,並沒多說什麼,拿起桌上早已泛涼的茶杯抿了一小口,汪慶百借喻之人,他自然知道是誰。

    許久後,溫體仁緩聲問道:“那麼,汪兄高見?”

    “鹽政涉及官員,處置宜輕不宜重,各鹽場的地方豪強,處置宜重不宜輕!”汪慶百說道:

    “朝廷剛歷科場大案,需要收攏人心,宣慰百官!”

    溫體仁暗自點頭,又喝了口茶,忽然間,他看向屋外,其餘兩人也都轉身顧盼,果然發現一名小吏匆匆趕來。

    這小吏進門後先是行禮,喘息說道:

    “啓稟三位大人,小的從萊陽回來了,知府衙門先前發的告示有問題。”

    “什麼?”

    溫體仁心中不無意外,卻是一拍桌案站起來,彭汝楠和汪慶百也都紛紛起身,目瞪口呆。

    “什麼問題,你詳細說!”

    小吏這是氣息已經喘勻,喝了口水,道:

    “回大人,萊陽的知府衙門雖然早藏了告示,可小的還是從周圍百姓話中問到,先前官府的告示沒有說朝廷如何安置沿海百姓的事,只說了禁止到各處鹽場販鹽。”

    溫體仁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勃然大怒。

    “也就是說,張大器沒有將朝廷新鹽法的內容全部告知於百姓,這才導致沿海百姓反對鹽法?”

    汪慶百冷笑道:“如此看來,青州百姓造反,實乃官官相護、逼迫甚重,倒也不足爲奇了!”

    “派人到萊陽,拿了張大器!”溫體仁猛拍桌案,怒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