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官商勾結,豪強作難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崛起的石頭字數:2209更新時間:24/06/27 12:55:10
    山東,登州府,海陽千戶所。

    海浪不斷拍打着岸石,一處由竹子搭建的簡易窩棚周圍,正有形形色色的男女忙活得不亦樂乎。

    小道上,正有袒露上身的健碩漢子推着獨輪車,獨輪車上裝着許多麻袋,每一個麻袋都被裝填得滿滿的。

    大家忙活的很高興,可心中卻都是明白,這樣的日子很快就不會再有了。

    天啓四年二月,春夏之交,登萊一帶卻顯得比往日冷清得多。

    自上月底開始,各處的官方鹽場相繼關閉,東廠緹騎四出,自京師通往四面八方,奉旨調查鹽事。

    前不久,登州府衙亦發出通告,宣示各州、縣,據說是朝廷制定了新鹽法,管控私鹽。

    登州府本地的知府張大器,一直憑藉此法發財。

    朝廷管控私鹽,他雖然明面上沒有反對,暗地裏卻是故意帶領風氣,想要激起沿海百姓對朝廷的敵意。

    這次的府衙告示,張大器便是故意掐頭去尾,朝廷對沿海百姓的安排只字未提,卻是着重講了不許再販賣私鹽。

    他還在幻想着,要是沿海百姓出了亂子,朝廷就會放棄新鹽法的推行,讓沿海一帶繼續這樣混亂下去。

    如張大器這樣的人還有許多,朝廷推行新鹽法,首要之務便是查清朝廷現有多少鹽場,鹽場在冊鹽田又有多少。

    各個鹽場現存多少鹽貨,這也需要查得清楚明白,以便接下來政策的順利推行。

    然而這樣的政策,卻是觸碰了登萊及兩淮,沿海之地官商們的利益。

    實際上,還不只官商,一些沿海之地的地方豪強,各個區域是哪家的勢力範圍,產出哪種鹽貨,多年沿襲下來早有了一套自己的體系。

    朝廷推行新鹽法,顯然是要形成系統的管理,這些原本的規矩都要作廢,朝廷也不會坐視豪強把控鹽路,所以不止官商,豪強們更是傾力反對。

    爲反對此回新鹽法推行,這些人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新鹽法的推行,雖然在朝堂上得到了一致贊同,可下到地方上,卻是困難重重。

    沿海之地多年的腐敗,造成現今各地多爲貪官掌權的局面。

    這些地方官員早賺的盆滿鉢滿,不會明着反對新鹽法,但卻會將朝廷的舉動告訴地方勢力,兩相合作,以期組織變革。

    ......

    海陽所是登萊兩府小有名氣的熬鹽之地,如今這些百姓,雖然聽說了朝廷將大力管控私鹽的消息,卻還是打算嘗試一下。

    沒什麼辦法,半個月不向鹽場販私鹽,他們都會活活餓死。

    “唉!”

    一個男人揹着煮海熬鹽的大鍋,走在偏僻的小路上,嘆氣說道:“好端端的,朝廷怎麼突然要管控私鹽了啊!”

    “這還不簡單,知道私鹽賺頭大了唄!”很快就有人答道,話中滿是譏諷,“早就和你們說過,這天早晚要來,我們不能只靠販私鹽過活!”

    那男人看了一眼前方的小山頭,無奈的笑了笑,樂觀道:

    “再走個五里路,就到了海陽鹽場,現如今那裏可是登州府爲數不多還可以賣鹽的鹽場了,把這些鹽貨賣了,又能支撐一些時日。”

    “是啊,再等等吧,說不準過上個十天半月,新鹽法就被廢止了!”有人在後面說道。

    很快,一行人推着獨輪車,來到海陽鹽場。

    令人焦心的是,遠遠他們就看見海陽鹽場的外圍擠滿了許多和他們一樣,前來販賣私鹽的沿海百姓。

    “怎麼忽然就不準賣了呀!”

    “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就不許賣鹽了,聽說是有番子來查鹽了,李東家爲了咱們大家考慮,這才臨時關閉鹽場。”

    這個時候,鹽場圍牆上出現了一名鹽丁,向下面的衆多百姓勸慰說道:

    “大家等等吧,番子向不做什麼好事,可能晚上等番子走了,就可以再去賣鹽了!”

    百姓們一齊看過來,紛紛點頭。

    “還是李東家知道體恤我們啊!”

    “那就再等等晚上再來吧,那些天殺的番子,莫不成連這點活路都不給咱們留了。”

    待百姓逐漸離去,鹽丁下了圍牆,冷笑道:

    “消息已經擴散出去,這些東廠的人,縱有天大的能耐,在咱們的地頭上也翻不了天!”

    另一名鹽丁也笑了笑,道:“我這就去將這個好消息回稟東家!”

    ......

    黃昏時分,兩名番子急促地敲響了海陽鹽場東家李鱔的房門。

    李鱔正與心腹議事,聽見聲音神色一變,趕緊披上一身的紫色綢袍,迎接出來,拱手笑道:

    “二位來了!”

    兩名番子盡都穿着皁靴,腰間懸着東緝事廠的腰牌,進門時臉色冷淡,其中一人環視一週,看着牆上還沒來得及摘下的名貴字畫,冷笑道:

    “李東家日子過的逍遙啊,我看,是比廠公也差不到哪兒去!”

    李鱔“哎呦”一聲,嚇得差點癱軟在地上,“二位廠爺說什麼呢,我李家對廠公的孝敬,可是每年都不少。”

    番子像是回了自己家,坐下來喝了口茶,側目微瞥,笑道:

    “你給的不少,別人給的也不少!”

    “如今朝廷推行新鹽法,廠公吩咐下來,各地皆要遵行,王家、趙家都早早關了鹽場。”

    “怎麼,你李家就比別人獨一份,鹽場爲什麼還不關!田冊爲什麼遲遲沒有上交!”

    另外那個番子右手握拳,狠狠錘了一下桌案,臉上帶着怒色,明顯脾氣更爲暴躁,喝問道:

    “李鱔!叫你拿個田冊,推三阻四,三天了!今晚要是還見不到田冊,休怪大爺我不留情面,即刻回稟千戶,揭你的老底!”

    “再等等,再等等啊!”李鱔叫屈不已,在兩名番子的注目下,神色變幻,似乎極爲艱難地道:

    “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說了,都是那幫刁民!”

    “平日裏販賣私鹽,我李鱔不忍見他們捱餓,都是高於官價相賣,可他們倒好,恩將仇報,一聽要關鹽場,怎麼都不肯走。”

    “一連三日,我苦苦相勸,他們不聽不說,反倒在鹽場外待着不走了…這,小人這也沒什麼辦法啊!”

    “總不能讓鹽丁去趕吧,他們可也都是大明朝的子民啊!”

    聽到這裏,兩名番子騰地起身,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冷笑道:

    “我看不會吧,朝廷推行新鹽法,也有對沿海販鹽者的安排,這些百姓無端端的,怎會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