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詠夜”詩諫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崛起的石頭字數:2353更新時間:24/06/27 12:55:10
    “諸位,還是別鬧了…”

    酒雖醇,然有些人是酒不醉他他自醉,一個人只要想醉,他就怎麼都醒不過來,有的人卻不是如此。

    一人站起來說道:“大家今夜過後,還是各回各家,過太平日子吧,不要再組這個什麼宣昆黨了!”

    “我可是從戶部的朋友那兒聽說,金陵省、江北省的規劃都已定了,各州府官員大部都已上任,再鬧下去,於事無補啊…”

    “還是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吧!”

    湯賓尹紅着一張臉,笑罵他道:“你這個慫貨,朝廷出了如此昏聵的政策,我們豈能鬱郁居於此處?”

    前應天知府趙同朋看湯賓尹一眼,也道:

    “諸位,我有一言!”

    “往日大家在南京爲官,都是爲了什麼?”

    很快,有人對答:“爲名,爲利!”

    語落,引得衆人鬨堂大笑。

    有人立即說道:

    “淨整這些虛的,那都是爲了錢,爲了能到自家荷包裏,揣得鼓鼓的真金白銀!”

    “咱們連官都不是了,今日不說虛的。”

    一個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道:

    “十年寒窗,受盡他人白眼,爲的是什麼?不就是有朝一日做了官,出人頭地,撈銀子嘛!”

    “哈哈哈,仁兄所言極是!”

    前南京戶部侍郎鄧顯一張眼盯着說話那人,眉開眼笑了一會,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什麼,說道:

    “要不,我等就在今夜來他一個詩諫?”

    湯賓尹贊道:“常人都說跪諫、哭諫,頂了天再多個死諫,唯有你來了這麼個詩諫,真是令我大慚也!”

    衆人觥籌交錯,居然對這詩諫深以爲然。

    鄧顯本來隨便一提,聽衆人這麼有性質,也便站起身來,舉起酒杯說道:“我等是爲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有什麼好怕的?”

    “詩諫,就詩諫了!”

    湯賓尹望他道:“既然如此,子敬兄先走一個?”

    鄧顯聞言,也不好推辭,當場來了個即興發揮。

    他一挽袖子,提筆於牆上,邊說邊寫:

    “你們都給我聽仔細了…”

    “題目,詠夜。

    漫天星,可天亮,白佔許多空位,遮蓋白日是你,陰影當中都是你,難道是國家祥瑞!”

    才說了兩句,鄧顯眉毛就開始不斷鬆動,寫罷,擲筆大笑。

    衆人也笑,紛紛上前觀摩。

    趙同朋嘖嘖一聲,拱手道:

    “這一首詠夜,子敬兄文採斐然,又能暗諷朝政之昏暗無光,真乃奇詩也,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鄧顯被誇得有些飄飄然,湯賓尹哈哈大笑,說道:

    “你們再這樣說下去,子敬兄怕是要無地自容了,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子敬兄啊,最是受不得誇讚。”

    鄧顯擺擺手,其實心中對湯賓尹多管閒事有些不滿,他道:

    “我這也是思君思國思社稷,就算不是古今第一奇詩,總還當得起深明大義四字吧?”

    衆人沒等說話,屋外卻是傳來一道叫喝。

    “當得!當得!”巴山愛

    衆人趕緊轉頭望着這些人,心中驚疑不定。

    田爾耕帶着一羣校尉走進來,直奔着鄧顯手中的詩而去,拿在手上念了一遍,讚歎道:

    “鄧先生這首詠夜,以後怕是真的要流芳千古了!”

    “好詩,好詩啊!”

    看見田爾耕,這些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別說現在,就是皇帝南巡之前,田爾耕在南京也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沒別的原因,就因爲他身上錦衣衛的皮!

    田爾耕來了,這就說明錦衣衛要對宣昆黨有動作了!

    “你來做什麼?”

    湯賓尹搖頭晃腦地站起來,他可能是眼前這羣人之中,少數幾個真的喝醉了的人。

    就連做詩的鄧顯,也只是爲了在衆人面前裝逼而已。

    本來,田爾耕還編排了一些由頭,說他們和這次的魏國公遇害之事有關,現在看來,完全不需要了。

    在外頭看一會戲,這羣人已經上把能犯的錯全給犯了一遍。

    田爾耕背着手,在衆人眼前,慢條斯理地將鄧顯關於《詠夜》那首詩的親筆卷起來,一邊說道:

    “鄧顯、湯賓尹,趙同朋等人,在暮春樓共題反詩,影射朝政,污衊當今陛下,有詩爲證,也有暮春樓老鴇的證詞。”

    “諸位大人,跟我走一趟吧?”

    語落,校尉們不懷好意地圍了上去。

    這時候,暮春樓的賓客們也都聽見風聲圍了過來,其中就有不少在南京有頭有臉的權貴。

    他們望着這裏,都不敢惹是生非。

    督辦司的後臺是許顯純,許顯純可是當今皇帝最信任的爪牙之一,沒有人願意和錦衣衛作對。

    至於田爾耕方纔說的老鴇,自然是要她說什麼就說什麼,根本不敢說半個不字。

    衆人酒都醒得差不多了,鄧顯作爲親題“反詩”的人,自然被嚇得不輕。

    他上全都是冷汗,目光閃爍,先望向湯賓尹,然後是趙同朋,一個一個都看過去。

    可眼前這些宣昆黨人,都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自保尚且不足,又何談去保他?

    鄧顯最後看向田爾耕,顫聲道:

    “總督辦大人,這首詩不過是即興製作,我從未有過反對改革,造反的意思啊……”

    “至於詩諫,更是從未有過之事。”

    見田爾耕不爲所動,鄧顯更是害怕、慌張到了極點,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說道:

    “在下前日雖然發表過反對改革的言論,可事後回味過來,一直是羞愧難當,陛下明見萬里,實在是我自己糊塗,罰當其罪!”

    “裁革南京六部,陛下確是爲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爲大明的萬世基業着想,還請總督辦大人高擡貴手…”

    好傢伙,這給嚇的,好話說了個遍,剛纔那股恨不能面見皇帝傾訴衷腸的樣子都哪兒去了?

    這羣大賢的前後兩副嘴臉,田爾耕倒是見得多了。

    他沒什麼表情,只是吩咐校尉們把人都帶走,心中也在爲意外之喜而高興,這次拿他們向陛下表忠心是夠用了。

    湯賓尹和趙同朋等人心裏也都糾結,蜷縮到一個角落,臉上細汗遍佈,不時的擡袖子擦拭。

    他們本想着,這次改革或早或晚都只是一場空談,最多過個一年半載,改革失敗,南京六部重設,他們就都會被朝廷委以重任。

    卻沒有想到,皇帝對完成這次改革意志如此強烈,以至於天降橫禍!

    不被抓個現行還好,錦衣衛抓人,總需要個由頭,這種當口,一般不會輕易大規模抓人。

    可這次他們在暮春樓詩會,就連詩都捏在了田爾耕的手裏,就成了案板上的魚肉,隨便他怎麼揉捏了。

    至於徐宏基突然死了的消息,他們更加一無所知,要是就這麼被打成了同黨,簡直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