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西南治夷之問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崛起的石頭字數:2432更新時間:24/06/27 12:55:10
    時間來到天啓元年十一月。

    近幾日,氣溫驟然降了下來,暖閣裏香爐“噼啪”地烤着,暖意融融,殿外卻冷的要命。

    衣衫單薄的宮人們行走在宮牆之間,有些人被凍得不斷跺腳,所幸,再過幾日,針工局的御寒衣物就發下來了。

    想到這裏,宮人們都有了動力。

    眼見着就要入冬,作爲內廷大總管,魏忠賢提早幾日就在各監、局出沒,帶着他的爪牙巡查府庫,然後報給皇帝。

    針工局的掌印太監,正小心翼翼地將魏忠賢送出來。

    見四下無人,掌印太監湊到他身邊,搖頭晃腦地開始阿諛奉承,諂媚道:

    “爺,看奴婢在庫裏尋得的稀罕玩意兒。”

    “針工局的府庫裏,能有什麼稀罕物件。”

    魏忠賢說完,仍是吃了一驚,喜滋滋地伸出頭去瞧。

    這掌印太監攥在手裏的,是數枚古銅錢,鏽跡斑斑,不知產自何年何代。

    因早年混跡市井之間,好賭好偷,魏忠賢對這類玩意兒,很是有些研究。

    他打眼一瞧,也就知道這幾枚古錢,絕非是大明所鑄。

    旋即,魏忠賢眼睛一瞪,飛快地將銅錢搶在手裏,細細去看,赫然見到銅錢上所撰,竟是“天啓通寶”四字!

    他心下一沉,當即覺得,發現了這玩意兒,絕非是什麼吉兆。

    不過或許,自己可以利用這事…

    掌印太監溜鬚拍馬,不想卻獻錯了物件,果然,魏忠賢那張長驢臉上神態陰晴不定,逐漸被氣的變了形。

    魏忠賢冷笑幾聲,猝然扇了那掌印太監一巴掌。

    且聽清脆地一聲響,針工局的掌印太監臉上頓時出現一道紅手印,哎呦一聲,從石階上滾落下去。

    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卻見魏忠賢緊緊攥着幾枚古錢,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幾下,即轉身直往西暖閣而去。

    待魏忠賢遠去,針工局的太監們全都跑出來,很快有人不安分地問道:

    “公公,廠臣怎麼了,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這掌印才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能否留得一條性命還是兩說,哪還敢再提此事,即轉身怒道:

    “有什麼好問的?”

    “廠公說咱們針工局進度慢,要在明日日落以前,先趕出來東六宮的衣物。”

    “還不快去幹活?”

    太監們嘟囔幾聲,也不敢再問,皆作鳥獸散去。

    “放肆!”

    東暖閣,朱由校震怒地將毛筆擲於殿內,道:

    “東林書院竟有‘天啓通寶’的古錢,他們私藏這種東西,是想幹什麼?”

    “造反嗎!”

    魏忠賢見皇帝如此震怒,一時也分辨不出是配合自己演的,還是真起了龍興。

    他轉身向殿外喝道:

    “沒聽着皇上的話嗎,誰擬的年號,給我活活打死!”

    王朝輝跨出乾清宮,向殿外某小太監吩咐一聲,那小太監轉身就去了東廠。

    “趙匡胤不是說,宰相需用讀書人嗎?”朱由校喘息片刻,冷笑不止,道:

    “朕的翰林院,都是各地科考上來的讀書奇才,賢名遠播、學識淵博,說話又好聽。”

    “去年擬定年號的時候,怎麼沒人知道這個年號,是別人用過的呢?”

    “有意思,真是羣好秀才,居然讓朕這天啓一朝,鬧了這麼大的烏龍。”

    魏忠賢默然片刻,忽而悅色拍手,道:“奴婢恭喜皇上。”

    “喜什麼?”

    朱由校望着奏疏,頭也沒擡。

    “此乃天降嘉祥瑞,乃我朝此後、錢源不竭之徵也!”

    朱由校聽了這話,很是爲老魏審視聖意的本領驚歎幾分,也極爲配合,眼中一亮,和悅不少。

    他靠在躺椅上,深嘆道:

    “回京一月,比朕親征數月的事更多,忠賢哪,朕好累…”

    魏忠賢稍稍一愣,旋即屏退了衆人,笑道:

    “陛下放心,奴婢在這給您分憂,什麼屎盆子,他們往我身上扣就行。”

    忽地,朱由校一時興起,道:

    “忠賢,你去安排安排,南海子那邊朕許久沒去了,明日就去一趟!”

    “備好弓馬,還用親征時的戰馬。”

    魏忠賢不和東林黨一樣,皇帝要做什麼,他只管聽命照辦,當即應了一聲,悄悄退去。

    因皇后張嫣的肚子愈發顯隆,朱由校今夜去了西六宮之一的永壽宮。

    南京鷹揚衛段氏,上回選三後被冊爲純妃,也是五千人中選出來,水靈靈的美人兒一個。

    久未沾雨露,忽逢駕幸,純妃驚喜不已,緊張的梳妝、沐浴完畢,便以最好的姿態,將皇帝迎入宮內。

    當晚,春宵一刻,自是不必再提。

    ......

    剛過下元節,不等人喘口氣,禮部會同內閣上了一份奏疏,主題是天啓二年二月初九的殿試題目。

    初擬爲二,問帝王之心、問帝王之政。

    殿試,又稱御前對試、策問,屬於科舉諸試中等級最高的一級,能走到這一步的,多少都有些真才實學。

    朱由校初見這兩個題目,也是眉頭緊皺,一頭霧水,這也太籠統了,能問出什麼來?

    有明一代,策問的題目千篇一律,國家之政、帝王之心,或是古今禮議,不少考生猜都猜得出來。

    天啓二年的殿試,狀元是個叫文震孟的,好像也有盧象升吧,朱由校記得這個人,是文官中少有的全才。

    垂眸望着手中奏疏,很快,朱由校的批覆下去了,意思很簡單,不準,這題目得改!

    本來,禮議、政論等策問題目,應該是可以的,但皇帝那沒過去,肯定也有原因。

    大臣們能到這個位置上,自然都有兩把刷子,內閣、禮部互相一合計,很快有人提出一個新的策問題目。

    來殿試的,都是天下間所謂精英的士子。

    皇帝不是剛親征西南回來嗎?那正好,讓這些人品評一下朝廷於西南施行的新政!

    比如強行改土歸流,再比如,開辦學社,讓土司人民學習漢語、漢化,普及基本文化。

    朱由校再一見到這份題目,二話沒說,當即准許。

    皇帝這邊一點頭,天啓二年的策問題目就算定下來——問西南夷訓之政。

    出題的人都是本朝大學士,學識上不會有半點問題。

    這道題目,看似簡單,實際上政治性很強,也很考驗士子們的發散思維。

    考卷上的答案,可以輕易分辨一個人是否具有真才實學。

    朱由校有些好奇,題目一換,文震孟還能不能當上壬戌科殿試的狀元?

    魏忠賢得知這個消息後,樂得是捧腹大笑,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內閣的這些閣老們,也在向自己學習。

    學的還挺快!

    這回策問,學問上的東西魏忠賢不懂,可殿試上去問皇帝的西南之政,這不是讓那幫士子猛誇皇帝嗎?

    你做言官的,可以靠抨擊時政來爭清流之名,這些參加殿試的士子,哪個不是爲獲得皇帝肯定,從而功成名就來的。

    這幫老不死的,一個個也是老奸巨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