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誅三族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崛起的石頭字數:2395更新時間:24/06/27 12:55:10
    王化貞在廣寧,尚未來得及鬆口氣,轉眼就接到了京師捉拿他回去問罪的消息。

    此時,他在座駕上,正跟着一隊緹騎進入山海關。

    正值黃昏,王化貞遠眺廣寧方向,見暮色茫茫,又聞鴻雁哀鳴,耳邊迴盪着遼地的鐵蹄滾滾。

    須臾,他又轉身望着天子的京師,前方一片灰暗的烏雲席捲而來,覺有猛雷陣陣,一如他此時的境遇。

    現在的他,看清了一切,反而放鬆下來。

    自萬曆年間起,遼事一壞於清、撫,再壞於遼、沈,三壞於廣寧。

    一壞爲危局,二壞爲敗局,再壞,就要成了殘局。

    所幸,熊廷弼經遼有方,在廣寧、瀋陽之間,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力保遼陽未失。

    後方,又有毛文龍深受皇恩,率東江軍虎騎出島,擄奴酋第五子,收復義州。

    這才沒有讓如今的遼事敗局,變成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殘局。

    王化貞既慶幸,又後悔。

    慶幸的是自己的所作所爲,沒有造成最大的破壞,後悔的是,他一意孤行,致使廣寧二十餘萬軍民傾覆。

    劉渠、羅一貫…這些忠勇的人,都因他的命令而戰死,這份罪責,他自知難辭其咎。

    帶着這樣沉重卻又放鬆的心情,王化貞伴着黃昏的暗淡陽光,緩緩進入了山海關。

    ......

    起初,原兵部尚書張鶴鳴被關押刑部。

    然刑部審了幾日,毫無頭緒,其意在包庇張之罪。

    於是,魏忠賢前往乾清宮,在皇帝面前煽風點火,蠱惑視聽,終究將人改押到了東廠門下。

    消息一出,朝野沸騰。

    東廠,獨立於三法司之上,不受律法、制度約束,只尊皇命,其大牢位於東華門以北。

    與受理天下刑案的刑部、大理寺相比,這裏更讓人感覺毛骨悚然,這裏審問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兵部侍郎孫居相、御史馮顯高等人,還有無數的監生、士子,凡是進了東廠大牢的,沒有一個能活着出來。

    張鶴鳴失魂落魄地被番子押往大牢,路上,看見院中石階上,赫然印着一塊血色人形。

    相傳,此爲兵部侍郎孫居相被捉拿入獄時竭力反抗,受番子拷掠後所留。

    看見這個,張鶴鳴更是雙腿一軟,被番子一左一右夾了進去。

    “爾可知犯了何罪!”

    問話的,是魏忠賢的外甥侄傅應星,現在的他,已位居東廠三大檔頭之一,以兇狠、陰毒著稱,主理拷掠。

    面對番子的凶神惡煞,張鶴鳴此時反應過來。

    若他想要無罪,就得嘴硬到底。

    一旦要是沒撐住招了,不僅株連昔日與自己交好的東林諸賢,更是會牽連家室。

    只見他一改方纔驚懼的神情,草草一跪,便站起身來,回道:“我乃兵部尚書,能有何罪!”

    傅應星抽出馬鞭,在手中不斷試着,發出啪、啪的聲響,隨後冷笑道:

    “爾主事兵部,未得皇命,與王化貞結黨營私,擅自出擊,今致失地陷城,功罪一體並察,難辭其責。”

    “如今進了東廠,是非自會分明!”

    傅應星心中明白,張鶴鳴這是想寧死不屈。

    不過東廠大牢裏審問過這麼多人,有過這個想法的豈又在少數?有的是辦法讓他們招!

    再不濟,一手拷死畫押也還是行的。

    之所以審問,那是因爲他想和這個昔日間威風八面的二品尚書好好玩玩。

    看着一個故作硬氣的人,在自己腳下漸漸顫抖,變得絕望,傅應星最喜歡這個變態的快感。

    想到這裏,他興奮地舔了舔嘴脣。

    張鶴鳴仍然嘴硬:“那王化貞咎由自取,一意孤行,與我何幹!”

    傅應星大怒:“爾爲兵部尚書,這非是爾有什麼才能,這是皇上聖明。”

    “這才幾個月的功夫,三岔河兵敗,西平堡失陷,皆是爾縱容那王化貞所致!”

    “我爲守西平堡的羅將軍心痛,我也爲沙嶺之戰的劉徵、劉式章心痛,他們怎麼就死在你這樣的庸才手上?”

    說着,傅應星冷笑幾聲,一鞭子抽打過去,道:

    “張鶴鳴,爾根本不知兵事。”

    “自任兵部以來,爾未曾出過一條安頓邊疆之策,分兵刻意挑撥是非,與虎謀皮,行賣國之舉。”

    “事已至此,爾又推卸責任,讓那王化貞做替罪羔羊。已進了東廠,強詞分辨,又有何意義?”

    “這裏可不是刑部,罪、就是罪。”

    聞言,張鶴鳴心跳一滯,不詳的感覺陡然而生,下意識問:

    “什麼賣國之舉?”

    “哈哈哈——”

    傅應星看鬼一樣盯了他一陣,忽地大笑幾聲,卻並未明說。

    “爾在朝堂,從未領兵,卻非要插手兵事,做了這個尚書,可是如了你的意?”

    “爾父、爾兄、爾女,皆要死於此禍,三族上下,一體斬絕,爾可信否?”

    聽見這話,張鶴鳴陡然間明白,張口大喊:

    “你、你要污我通虜!?”

    “明白人。”

    “這並非污你,我說你通虜,你就是通虜。”傅應星再度大笑幾聲,恣意道:

    “今日我不再拷掠於你,只是要你明白,得罪廠公,得罪聖上的下場。”

    言罷,傅應星望着眼眸逐漸由鎮定變得絕望的張鶴鳴,狂笑幾聲,大聲道:

    “給我好生招待着,我要他活着看見三族如何被我東廠誅殺。”

    言罷,傅應星留下一抹陰笑,消失在大牢。

    ......

    “嘭!”

    第二天,張府。

    一羣番子明目張膽地踹開了大門,爲首的一個檔頭,舉着一紙聖旨,道:

    “原兵部尚書張鳴鶴,結黨營私,通虜陷地,致遼地二十餘萬軍民傾覆,生靈塗炭,罪大惡極!”

    “着東廠誅殺三族,抄沒全部家產,充入內帑!”

    語落,番子們衝入張府。

    張鳴鶴的父親、兄弟,以及兒子、女兒,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都被盡數捉拿出來,拎到菜市口搭好的大臺子上,逐一砍下腦袋。

    一時之間,血腥四散,百姓爭相叫好。

    皆稱,張鳴鶴喪地辱國,殘害了廣寧二十餘萬軍民,殺的大快人心。

    ......

    北鎮撫司,一名錦衣衛百戶風風火火跑回來。

    “稟指揮使,東廠已經開始行刑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光腦袋就砍了一百多顆!”

    外面誅三族的事鬧得很大,百姓爭相觀看,北鎮撫司內,一衆錦衣衛卻愁眉苦臉,十分難受。

    劉僑聞言,皺眉道:“不行,這樣下去,更不會有我錦衣衛的立足之地了。”

    剛從督辦司回來的許顯純聞言,面色泛了狠色,道:“王化貞在回京的路上,是我們北鎮撫司的人帶回來的。”

    “東廠已經處理了張鶴鳴,王化貞不能再給他們。”

    “指揮使,您要入宮去見皇上,把王化貞留在北鎮撫司,審問,行刑,都要讓我們來!”

    “不然,東廠那幫番子,遲早要跳到我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