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建奴又來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崛起的石頭字數:2415更新時間:24/06/27 12:55:10
    “可是皇上……”張鳴鶴似乎還有話說。

    朱由校擡起頭,眸子裏似有利刃,鄭重說道:“你們都回吧,閣老留下經筵日講。”

    張鳴鶴垂首領旨,偷偷咽了一口津液,暗暗決定,自今日起,每當遼事戰報傳來,他都要仔細查看。

    這個熊廷弼如此得皇上信任,到底是不是有真能耐。

    衆人無話可說,紛紛退去,約半個時辰後,內閣首輔葉向高日講完畢,也返回家中。

    沒有多久,朱由校下諭:

    “禮部侍郎顧秉謙晉文淵閣大學士,入閣輔政,參預機要。”

    顧秉謙入閣,標誌着東林黨人宣揚的所謂“閹黨”,正式開始參與朝政,與之對立。

    ......

    遼東首府,遼陽城。

    明朝立國後,北方邊防一向是重中之重。

    在東起鴨綠江,西抵嘉峪關,長達萬里的防禦線上,設有九個邊防重鎮,遼陽便是其中之一的遼東鎮首府所在。

    《遼東志》載:遼陽城自洪武五年至十六年,歷時十餘載,在舊城址的基礎上,幾經修築和擴建成爲磚石結構,周長二十四裏多的方城。

    此時,熊廷弼腰間挎着尚方寶劍,身着甲冑,佇立於城牆之上北望。

    在其身後,有五千名從沈陽城調來的兵士正緩緩入城,加上遼陽城內原本守軍,總數達四萬三千之衆。

    其餘數萬精銳,分別駐紮在廣寧、瀋陽及各衛鎮堡,嚴守不出,堅壁清野。

    因朝廷新巡撫之議懸而未決,所以包括分兵在廣寧的右參議王化貞在內,全部聽從於熊廷弼一人指揮。

    看着遠方漸漸騰起的塵土,熊廷弼手中冒出細汗。

    他兒時因家境貧寒,曾爲放牛牧童,後來即便苦讀舉仕,但相較名門子弟仍少了些儒雅和書卷氣息。

    熊廷弼性格直爽,又兼有自負、好謾罵的習慣,於朝廷少有什麼交好之人。

    在朱由校的聖旨到達之前,他對自己能不能繼續留在遼東,其實一點底氣也沒有。

    這時,一名贊畫走到他身邊,說道:“啓稟臺臺,朝廷的決議下來了。”

    臺臺,是明代對封疆大吏的籠統尊稱,除此以外,也有專尊稱遼東經略爲參軍的。

    接過文書,熊廷弼心中五味陳雜。

    感動、憤怒、不解……

    朝中,科道言官們對自己交章彈劾,但皇帝還是力保自己爲經略,並且乾綱獨斷,破格提拔刑部清歷司郎中洪承疇爲遼東巡撫,平定爭議。

    洪承疇這個人,熊廷弼不是很瞭解,他只希望這個人不會在遼事上與自己作對。

    現在的遼東局面,可是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傳來的是好消息,熊廷弼在對朱由校感恩戴德的同時,也從嘴裏慢慢擠出兩個字:

    “蠢驢。”

    在贊畫看來,熊廷弼聽到這個消息後,應該高興才是,卻沒想到他黑着臉罵了一聲。

    贊畫有些茫然,下意識問道:“臺臺,方纔所言爲何?”

    熊廷弼聞言睨他一眼,讓贊畫渾身打了個冷顫。

    疾風如刃,甚至可以穿透將士們發下不久的棉甲,令人戰慄不安,畏懼於邊關的苦寒。

    只是在贊畫眼中,這份寒意與熊廷弼滿腔的怒火一比,立即顯得相形見絀。

    只聽熊廷弼道:“張鳴鶴、王化貞,還有東林黨,這一幫還沉在黨爭中的蠢驢!”

    贊畫聞言恍然大悟,也不再多說。

    春日,一縷暖風吹至京師,在家中蒐羅熊廷弼到任遼東後各種戰策的張鳴鶴,卻驀地打了個噴嚏。

    ......

    沈陽城東北十餘里處,蒲河所。

    初春的關外,尚有殘雪未融,因小冰河期影響,相比中原地區,農事要延至今年四五月。

    自建虜侵犯邊境,清河、撫順相繼失陷,廣柔的松遼平原多年未見春耕,鐵蹄踏過,遍地狼藉。

    已被建虜佔領之地,屠城、剃髮、歸降,這種事每天都在上演,無數的大明百姓淪爲奴隸。

    “天下宴然,民務稼穡。”

    東林黨人宣揚的這些天下太平之語,僅僅存在於他們的幻想中,遼東大地,硝風掃地,猩紅的血液滲入凍土。

    蒲河所,大明的軍旗正在無數哭嚎奔跑的百姓身邊燃燒,遼民心中的希望,在一座又一座城堡的失陷中滅爲灰燼,歸於絕望。

    蒲河總兵尤世功的屍體暴露在荒野之中,他周身中箭十餘發,被建虜刺傷雙眼,墜馬而亡,力戰至流盡最後一滴血。

    在尤世功的屍體周圍,夾雜着更多明軍兵士和普通百姓的屍體。

    有些已經倒下的人,無力地看着建虜騎兵追逐百姓,將婦女擄到馬背上,更是恨不能跳起來再與建虜大戰。

    他們硬撐着最後一口氣起身,卻迎來更多急速旋轉的箭矢。

    天啓元年三月初,奴酋努爾哈赤率重兵欲取瀋陽,先至蒲河,總兵尤世功所部數千明軍,全數戰死。

    努爾哈赤擁軍而入,以曾助明軍守城爲由,將蒲河城內百姓盡數屠戮,進抵瀋陽。

    熊廷弼自任經略以來,在瀋陽、遼陽一線設置了堪比金湯的防禦體系。

    此時的瀋陽,由遼東副總兵賀世賢親自鎮守,環外城有十餘道深一人許的溝壑,內有尖木塹底,鼠獸難行。

    深溝之內,又有二丈深壕,木圍欄、攔馬牆、炮車、尖樁,努爾哈赤趁勢來襲,激戰半日而退,直呼:

    “瀋陽真乃一座鐵城!”

    入夜,後金軍已在瀋陽城外團團圍困,連營數裏,努爾哈赤更放言,一破瀋陽,豬狗盡屠。

    大營內側,與外面的人喊馬嘶不同,這裏卻是一片寂靜。

    “阿敏,你不是下了軍令,一戰拿下瀋陽嗎?”努爾哈赤氣急敗壞,使出一手敲山震虎,“既然已經登城,因何又退了下來!”

    大汗震怒,餘的後金將領全都是戰戰兢兢。

    尤其在白日裏率先鋒已經登城的阿敏,眼中充滿着憤怒、畏懼,各種情緒。

    他抖着碩大的身子,甕聲甕氣道:

    “大汗,賀氏勇猛,千餘家丁,竟擋得住侄兒部四百餘巴牙喇兵,請大汗再給我一次機會,親將賀氏首級獻上!”

    努爾哈赤知道自己這個侄子,雖然對誰都是不服不忿的,但打起仗來卻甚爲勇猛,本就沒想處罰。

    他冷哼一聲,道:“看你作戰還算勇猛,又是第一個登上瀋陽城頭,姑且饒了你。”

    “謝過大汗!”阿敏擦擦汗,說完站了起來。

    阿敏剛剛起身,努爾哈赤命人從外綁縛一個作戰不力的正白旗牛錄進來,抽出亮閃閃的虎頭大刀,一刀劈了下去。

    後者瞪大眼睛,正要喊叫,隨即手腳一顫,再無動靜。

    努爾哈赤將染血的刀交到阿敏手中,喝問:“今夜,拿得下瀋陽嗎?”

    阿敏渾身一顫,將刀舉起嘶吼道:

    “侄兒這就再次出戰,全部壓上!請大汗放心,今日那明狗賀世賢的頭顱,侄兒取定了!”

    “好,這才是我建州勇士!”努爾哈赤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