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畫臉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Emo鼠字數:3454更新時間:24/06/27 12:52:41
不過幹紙扎匠這行,本來就是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孤獨和寂寞,還有枯燥和艱辛,這傢伙能承受下來說容易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也不敢打瞌睡,生怕畢超這傢伙一聲招呼不打地走了,讓我一個人睡在這滿是紙人的屋子裏,那和作死有什麼區別?
我懷着忐忑的心情一直熬到夜幕降臨,整個屋子裏只有畢超沉重的呼吸聲,還有毛筆摩擦在草紙上的沙沙聲,我看着畢超在燭光下忙碌的背影,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兩眼也十分疲倦。
我不知道鄭美蓮究竟幾點回來,我打算先和畢超聊點什麼,要不然自己真得睡着過去,我開口道,
“兄弟,你做這行難道不會害怕嗎?有沒有遇到過什麼怪事?”
畢超回頭滿臉不解的看了我一眼,道,
“咱這可是在陰間,能有啥好怕的?無非是人死了按照生前的習俗燒點紙人罷了,說難聽點就是向街坊鄰里看看自己對親人的態度而已,要說怪事,其實我在陽間沒遇上過,不過倒有聽說過。”
說話的功夫,畢超做完了最後一個紙人,他將十個紙人整齊地排列在房間角落,每一個都栩栩如生,他們身穿清一色的赤紅色馬褂,下身是一條筆直的淺藍色長褲,看過去就像一支由無五官之人組成的隊伍,我看了後背不禁一陣發涼。
做完這一切後,畢超來到桌旁找了個凳子坐下,他抿了一口茶水,臉上露出神祕的笑容,對我道,
“你有沒有聽說過,河南安陽那曾經發生過一場十分靈異的交通事故?”
聽畢超說起怪事,我的睏意一掃而空,精神頓時來了,我道,
“沒聽說過,你該不會是想說你是那場交通事故的倖存者吧?”
畢超搖了搖頭,神情變得有些嚴肅,
“那件怪事究竟發生在哪一年我也忘了,我記得那是一場追尾事故,一輛白色轎車因雨天打滑,失控撞上了前面的黑色轎車,後來白車又撞到了護欄上,但好在速度不快,所以並沒有人傷亡。”
聽見這話,我不禁一愣,道,
“按正常來講,這種小事故不是挺正常的麼,不足爲奇啊。”
畢超神祕一笑,有些陰測測地道,
“對啊,但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嗎,當時交警趕到的時候,白車司機堅稱自己有過追尾,可事故現場只有一輛白車,沒有任何黑車的蹤跡,交警聽得一臉懵逼。”
畢超說罷,端壺爲我倒了半杯茶,接着道,
“後來交警查看監控的時候才發現,當時確實存在一輛黑車,只不過,在黑白兩車相撞的一瞬間,白車就好像和黑車中間穿過去了一樣,緊接着那黑車便憑空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聽畢超這麼一說,我心裏“咯噔”一下,不禁有些坐不住了,我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不解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黑車去了哪?”
畢超放下茶杯,閉上眼睛,好像在回憶一件十分久遠的事情,過了好一會,他才睜開眼睛,看着我道,
“你知道……紙扎車嗎?”
我想都沒想地搖了搖頭,畢超看着我滿臉疑惑的神情,嘿嘿一笑道,
“那就告訴你吧,紙扎車就是用紙做的車,古時候燒給逝者的是馬車,現在隨着時代發展燒的都是小轎車,畢竟現在有很多老人爲給子女賺錢,年輕時候玩命地打拼,這就導致活不到養老的那一天,所以子女就會燒很多東西給他們用,紙車還只是小意思。”
我琢磨着畢超的話,問道,
“那就是說,消失的那輛黑車就是紙扎車咯?”
“對,路上的紙扎車常見得很,尋常人看不出來罷了,其實就是阿飄在開車兜風,截止目前有很多目擊事件,都是車子快撞上的時候車就消失了,不僅僅是河南那一例,說到底還是阿飄開車技術太差,腦子不靈光,哈哈哈哈哈......”
畢超說到這裏,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那肆無忌憚的笑聲在房間中迴盪,讓人聽了很不舒服。也就在這時,不知風吹的緣故還是我的錯覺,我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了站在房間角落的紙人抖了抖胳膊。
我頓時感覺心裏發毛,我一想起衛生間裏那個被我踹碎的紙人,我不禁開始糾結,該不該老老實實地告訴畢超這件事?
我心煩意亂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心虛地瞥了畢超一眼,卻發現此時的畢超竟然在衝我笑!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揚起的嘴角幾乎成了九十度,笑得十分詭異,好似一種陰謀得逞的笑容。
我瞬間感覺自己的頭皮發麻,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冷汗不受控制地從額頭上冒了出來,我強壓住想揍他的衝動,冷聲道,
“你笑什麼?有病?”
聽見我這話,畢超瞬間收起笑容,恢復了平靜,反而是有些不解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問爲什麼一樣。
我被他這眼神看得心裏直發毛,不禁朝後退了一步,心中暗罵:老子今天真特麼撞見煞筆了,我開口道,
“你、你好端端地笑什麼?”
畢超有些驚愕地張了張嘴,隨即委屈道,
“因爲明天的大單我差不多完成了,所以開心地想笑啊,我爸說過,我們紙扎匠也算半個服務行業,無論對客戶還是對陌生人都應該投去親切溫暖的笑容,這樣可以讓人留下更好的印象。”
我心裏一陣無語,也不知道這傢伙是認真的還是故意的,我只知道自己和畢超相處一段時間的話,非得折個十年陽壽不可。
我無奈地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此時的我一刻都不想在這多待,我問道,
“鄭美蓮還要多久才能回來?”
畢超愣了愣,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隨即疑惑道,
“哎,這都十點鐘了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我看了看掛鐘,此時正是晚上十點一刻,我心中咯噔一下,他們該不會是出事了吧?我咽了口唾沫,看着畢超試探性地問道,
“要不……我們找他們去?”
畢超看了我一眼,臉上寫滿了“你是白癡嗎”五個大字,他道,
“我爸在B區啊,不知道他在誰家裏,難道我們大老遠趕過去挨家挨戶地找嗎?”
我意識到畢超說得在理,心裏頓時一陣泛起一陣苦澀,難道說我只能在這個鬼地方苦等他們回來嗎?
畢超不以爲然地看了看我,道,
“我要睡覺去了,明早五點我得起牀把紙人送到客戶那,你就在這兒等我爸媽回來吧。”
說罷,畢超便起身往門外走去,我見狀,趕忙跑上前將其拉住,挽留道,
“哎哎哎,小兄弟,你這是去哪?留我一個人在這真的好嗎?”
畢超有些不耐煩地掙脫我的手,不悅道,
“老哥,我得回家休息啊,你在這等有啥不好的?你不上班我還得上班呢,要是我睡過頭,明早耽誤了送貨你負責得起嗎?”
畢超說着,指了指403的房門,那便是他的家。
雖然畢超說的在理,但我實在不想獨自待在這鬼地方,因此我沒有讓步,而是一臉壞笑地刺激畢超,
“嘿嘿,好啊,那你放心地去睡吧,不過,我要是心情不好啥的,小心我把你紙人都給撕咯,或者......做成充氣娃娃的造型。”
此話一出,畢超的臉瞬間綠了下來,他衝我攥緊拳頭,胸口不斷起伏着,一副想打我卻不敢動手的樣子,片刻後,他的神情終於哀愁起來,長嘆一口氣,
“唉,看來我今晚是沒法睡個好覺了......”
畢超哀怨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和我一同回到了404的屋裏。
我心中也是哭笑不得,留我一個人在這滿是紙人的屋子裏,鬼知道半夜會發生什麼邪門事,因此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和畢超坐在八仙桌旁,大眼瞪小眼,誰也沒說話,靜靜地等着他爸媽歸來,每當畢超想倒茶喝時,我都會伸手將其攔住,到後來我索性直接將茶壺奪過。
當他問起我爲啥不讓他喝茶時,我只是笑而不語,因爲我怕他喝多了想上廁所,一旦看見廁所裏被我撕碎的紙人我可不好交代。
我們就這樣一直呆坐着,畢超好幾次想閉上雙眼打個盹,我總會伸手將其搖醒,而且力道出氣地大,一番折騰下來,畢超的臉色紅一陣青一陣的,眼底滿是委屈,一副即將哭出來的樣子,而畢超的爸媽仍未回來。
“老哥,你饒了我吧,熬夜傷腎,我還沒結婚呢!”
此時的畢超有些崩潰,他努力眨巴着眼,試圖擠出幾滴眼淚,可不管他如何努力,眼淚愣是沒擠出一滴來。
我看着畢超的樣子,強忍着笑意打趣道,
“沒事兒,你看你長得這麼帥,別說是腎了,就算沒了丁丁,想找個老婆結婚都不成問題。”
畢超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啐了一口,
“算我倒黴,碰上你這麼個主,你到我屋裏睡去吧,不留你在這兒了還不行?”
聽見這話,我心中大定,笑着點了點頭。
畢超起身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口中喃喃道,
“今天難道這麼忙嗎?這都快十一點半了還沒回來......”
畢超說着,來到排列在房間角落裏的紙人面前,從兜裏拿起一支分叉的毛筆,將筆尖放在口中用嘴脣抿了抿,這些分叉的毛便合攏在了一起。
隨後他罵罵咧咧地拿起放在方桌底下的瓷碗,又找來一個烏黑透亮的玻璃瓶,往碗中倒入了半碗黑色染料,還往裏摻了點硃砂。
我看着畢超忙碌的背影,來到他身邊,問道,
“你在幹啥?”
“媽的,還不是因爲你,要是明天耽誤了送貨,我爸在村裏的名譽會變差的,我只能提前把這些紙人做了。”
畢超說罷,筆尖沾了沾碗中黑色的染料,他細細觀察了一番紙人空白的臉部,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隨即他提筆開始給紙人畫起五官。
我靜靜地觀察着畢超的動作,不得不說,他的技術十分出色,筆觸輕重得當,勾勒下的每一筆都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