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出馬仙跳大神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Emo鼠字數:3269更新時間:24/06/27 12:52:41
樂慧穎天真的認爲,只要搬了家,便能逃脫髒東西的魔爪。但那年代消息閉塞,尤其是打聽謀事,並不是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因此,身居他鄉的張海峯一家,並不是說搬家就搬的。
某一天,樂慧穎在樓下做飯,她當時正在菜板上切黃瓜,在這個過程中,樂慧穎敏銳地發現,在切菜聲的空隙中,正夾雜着一絲“赫赫”的嗚咽聲。
這聲音詭異沙啞,就像脖子被勒住,無法呼喊,只能艱難地發出這赫赫聲。樂慧穎循聲看去,意識到聲音從二樓傳來,她立馬拿着菜刀衝往張海峯臥室。
她撞開不知何時反鎖的臥室門後,映入眼簾的景象,令樂慧穎永生難忘。
張海峯的電腦桌下,左右各配備了小櫃子,左邊的櫃門大開。一絲不掛的張海峯,正臥靠在大開的櫃口處,他痛苦地嗚咽着,不斷踢着腿,發紫的臉龐之上,一條條青筋舒張在額角。
往他的脖頸看去,只見一雙毫無血色的手,正死死掐在張海峯脖頸處,順着手腕看去,這兩條煞白的纖細胳膊,竟是從電腦桌下的櫃子裏伸出!
樂慧穎見這詭異景象,提着菜刀對那小櫃子破口大罵,聲如洪鐘。
這一招果然奏效,那兩條胳膊被罵了兩句,跟被火燙了似的立馬縮回櫃子,張海峯這才撿回一命。樂慧穎趕忙向櫃子裏看去,櫃子裏空空如也不說,這狹小的櫃子別說塞一個女人,塞一個嬰兒都夠嗆,櫃子的空間只能容納數瓶礦泉水。
在這之前,老屋裏的髒東西只是動一動傢俱,嚇唬嚇唬母子倆,而今日這髒東西卻有了害人之心,樂慧穎意識到事態不容樂觀,加之也受夠了平日的驚嚇,連夜帶着張海峯跑到旅館住下。
生死危機面前,身外之物皆可拋卻,她再也不敢回到老屋。樂慧穎在旅館定下一個月的日期,一日三餐打算在外解決,她天真地認爲,離開老屋便能擺脫髒東西的糾纏。
可殊不知髒東西仍不依不饒地跟在樂慧穎身後。
張海峯在旅館住下後,反反覆覆高燒,每到半夜,張海峯總會從牀上站起,不停的用頭撞牆,時而哀泣,時而大笑,他嗓子裏發出的聲音,卻是女人之聲。
有時張海峯會在半夜起身,和夢遊似的,一言不發站在樂慧穎牀邊,樂慧穎察覺到這詭異舉動,趕忙開燈詢問,然而張海峯仍一言不發,呆若木雞的杵在牀邊,睜着眼睛似醒非醒,然後忽地昏迷在地。
母子二人被折騰的苦不堪言,身體日漸消瘦。
樂慧穎明白,這樣拖下去,說不準連自己也會中招,她使出渾身解數,從廁所翻來別人丟棄的姨媽巾,屠宰場買來豬驚骨、甚至搞來狗牙、五穀雜糧、大蒜,將這些一股腦地放在張海峯牀邊。
說來也怪,樂慧穎這麼一頓操作下來,髒東西確實安分了不少。與此同時,張海峯爸爸打來電話,說他找到了能救張海峯的高人。
這無疑是絕渡逢舟的好消息,連日的憂愁得以消解,樂慧穎喜不自勝。
“等等......你說的那高人,是啥樣的?”
範劍張着嘴,聽得一愣一愣的,疑惑地打斷道。
我回覆道,
“呃,我聽樂慧穎說,請來的是一個會跳大神的神嬤。”
範劍一驚,向我投來懷疑的目光,又點了點頭,示意我繼續說。
張海峯一家請來高人之後,馬上開始爲張海峯驅邪,他們四人擠在張海峯臥室裏。
神嬤腰間別一小鼓,右手持一長鞭,穿着倒也奇異,戴着鐵質大帽,帽口爲一鐵圈,鐵圈之下密密麻麻吊着骨質掛件,兩隻三杈鐵鹿角筆直地立於帽頂,看起來倒也莊嚴。她披着件開襟無領的黑大衣,袖口用黑、藍兩布鑲邊,袖子長得託在地上。
神嬤的黑大衣,裏外掛滿小物件,銅幣、銅鈴綴於胸前充當鈕釦,串珠、飄帶、香袋看似凌亂地縫於大衣之上,實則大有講究。
神嬤從懷裏掏出一捆木枝,這捆木枝擀麪杖大小,用蠟燭點燃木枝後又搖了搖,木枝頓時處於半燃不燃的狀態,冒出濃濃黑煙。
神嬤將木枝在張海峯頭頂上轉了一圈後,又交付給樂慧穎,令其持着木枝圍着老屋繞圈。
隨後神嬤開始跳大神,步伐輕盈,舞姿詭異,她便跳邊唱詞,
“腳采地,頭頂着天,邁開大步走連環,
雙足站穩靠營盤,擺上香案請神仙,
先請狐來,後請黃,請長蟒靈貂帶悲王,
狐家爲帥首,黃家爲先鋒,長蟒爲站柱,悲王爲堂口,
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趕將鞭,
文王鼓,柳木栓,栓上乾隆配開元,
趕將鞭,橫三豎四七根賢,
三根朝北,四根朝南。三根朝北安天下,四根朝南保江山。”
衆所周知,所謂東北五仙,狐黃白柳灰,即狐、蛇、刺蝟、鼠、黃鼠狼。它們是北方地區的民間信仰,五仙能力有侷限,一般被供奉爲保家仙。
供奉保家仙倒也不複雜,寫上供奉即可,保家仙顧名思義,只保家不出馬,據說供奉時就連上香都得上九炷。但畢竟五仙能力有限,在北方還有個職業—出馬仙。
歐美有牧師,日本有靈媒,東南亞有巫師,中國南方有茅山道人,而北方對應的則是出馬仙人。
出馬仙正是薩滿教的一種延續,跳大神也是薩滿教的一種儀式,在東北、朝鮮都有活動痕跡。神嬤便是出馬仙人,她讓修煉成精的五仙之一附於體內便有了神力,跳大神正是請鬼神,與其對話的儀式。
言歸正傳,神嬤做完法事之後,聽樂慧穎說是驅走了縊鬼,至於如何將其驅走,只有張海峯爸爸知曉的最詳細,畢竟樂慧穎當時正持着木枝在老屋裏到處轉悠。
我身爲外人,更何況當時還是初中生,張海峯父母不願向我說起跳完大神後發生的事,因此我對後來的事情並不知曉,不過從張海峯爸爸回憶時的表情看來,他當時應該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有貓膩吧?”
範劍插話道,他似乎看出了問題所在。
“跳大神和二人轉一樣,一個人怎麼做法?跳大神的倆人中,一神負責跳舞,二神負責打鼓和溝通鬼神,且根據鐵帽頂的鹿角,能看出其資格與品級,鹿角分三至九杈,三杈神嬤如何獨自做法?”
我點點頭,範劍的話不無道理,但當時能找來高人相助,實屬不易。或許神嬤鞭長不及馬腹,沒能徹底搞定糾纏張海峯的縊鬼。
實不相瞞,神嬤走後,張海峯一家確實安寧了下來,張海峯在父母照料下病情好轉,在家修養的同時,不忘爲中考複習,一家人生活回到正軌。
這種安寧日子只維持了一禮拜,變故再度發生。
張海峯病癒後的幾天裏,雖說身體無恙,但他像是患上自閉症似的,總喜歡將自己關於房間裏,敲門呼喊個半天,張海峯才願開門。
初三的人給自己留點隱私倒無可厚非,但張海峯爸爸可不慣着他,一氣之下硬是將其臥室的房門拆了。父子倆因此大吵一架,與往常不同的是,張海峯竟因吵架砸了自己的電腦。
這在外人看來沒什麼,但張海峯我是瞭解的,他沒什麼愛好,對他而言,電腦就是親人以外最重要的東西,對張海峯瞭如指掌的樂惠穎,頓時察覺到自己的兒子似乎變了個人。
之後的張海峯愈發不可收拾,漸漸地,張海峯回到了原來的樣子,他每天心神不定,精神恍惚,與人對話時,常牛頭不對馬嘴。
每到半夜,他爸媽總能聽到客廳裏有腳步聲,待出門查看後,只見張海峯蹲在冰箱旁,正大口吞嚥着生肉,硬是將肚子吃得鼓鼓的,除此之外,張海峯萌生起自殺的念頭。
張海峯爸媽見狀,意識到事情遠沒有結束,當即和神嬤聯繫。張海峯爸爸撥去數十個電話後,電話那頭才接聽,但得到的回答是,神嬤去了外地,對於張海峯的詭異行爲,電話那頭拋下一句“我不知道”後,便掛斷了。
一切都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樂惠穎陷入深深的絕望,但對這種事,二人畢竟學會了點應對之法。張海峯爸爸依舊馬不停蹄地尋求高人,樂惠穎爲防止悲劇發生,日夜守在兒子身邊,她生怕半夜趁自己不注意,有髒東西謀害張海峯。
每當張海峯撞牆或是掐自己咽喉時,樂惠穎總能及時制止,她心裏明白,是髒東西附身在張海峯體內,索性將張海峯大綁在牀上。
即使一日三餐需要餵食,但對樂惠穎而言,只要兒子活得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樂惠穎日夜守在張海峯身邊,將兒子綁牀上倒省下不少麻煩,但她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樂惠穎僅僅是出門拿個快遞的功夫,當她回家後,殊不知等待着她的,是張海峯冰冷的屍體。
正因樂惠穎怕傷着張海峯,因此繩索未將其綁得太緊,當她回家之後,見牀上空空如也,家中也不見張海峯人影,樂惠穎頓時慌了神。
直到樓下的響起尖叫聲,樂惠穎趴在窗前往下看去,這才看見,張海峯正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躺在街邊,樂惠穎大腦一空,她細細看去,這才注意到,張海峯是趴在地上,而他的腦袋硬生生往後拗了180°,淌這血的嘴角揚着一抹詭異的弧度。
見此情景,樂惠穎如墜冰窟,她如同一隻被抽乾靈魂的木偶,無力地癱倒在地,她萬萬不敢相信,自己的一時疏忽,竟害的兒子因此喪命。
後來張海峯父母舉辦完喪禮後,帶着張海峯屍體回了安徽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