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落子無悔大丈夫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Emo鼠字數:3331更新時間:24/06/27 12:52:41
    光膀男已拭去油漆般濃厚的血漬,整張臉紅的跟抹了顏料的戲劇演員似的,正不停地抽動五官。

    乾巴的血跡似乎讓他極爲不適,這種感覺就像臉上貼了層膜,瘋狂抽動五官試圖將膜扯裂,擠出的一道道皺紋像世界地圖上的崎嶇山脈,讓人不堪入目。

    我咬着牙別過臉,特麼的牛魔王相貌也沒這麼猙獰吧?這模樣普通人見了都得做噩夢。

    光膀男看了眼陳婆,臉上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他又冷冷地掃了我和範劍一眼,道,

    “人不是老劉殺的還能是誰殺的?難道是你殺得啊?”

    光膀男說罷,冷哼一聲。我和範劍對視一眼,心裏一陣無語,我給老劉申冤,結果這光膀男特麼一開口就栽贓給我。範劍意識到光膀男不願說明事情經過,便把問題拋向陳婆,範劍細聲細氣地問道,

    “陳婆啊,那……把事情經過告訴我們吧。”

    陳婆抱着胸,撩了把額前雜草般的劉海,在她肥厚的天庭上,有顆指甲蓋大的痣。陳婆並未搭理範劍,而是轉過頭呼出口氣,有些不勝其煩。

    範劍見狀,搭起我肩膀,傻笑着擺擺手,

    “哎呀,我朋友腦子缺根筋,他就好奇這個,陳婆你別跟這二愣子計較。”

    我一聽更加無語,我第一眼見範劍就覺得他腦子缺根筋,這會兒還說起我來了,便在心中狠狠問候一頓範劍家人。

    陳婆白了眼範劍,不耐煩道,

    “也沒啥好說的,街坊鄰居都知道老劉有家暴,事發那天岑海親眼看到老劉跑掉了。”

    陳婆說罷瞥了眼光膀男。他叫岑海,看來岑海是目擊證人。

    我和範劍面面相覷,這麼一來,好像是說得通。老劉失手打死妻子後,迅速逃離現場,恰好被岑海看到,不過話又說來,爲什麼老劉不藏匿屍體就慌張跑路?

    我疑惑不解,乍一聽合乎情理,但回想岑海那抹陰笑和之前的神態,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蹊蹺。

    這時範劍冷哼一聲,指着岑海鼻子喊道,

    “你親眼看見的,只是老劉逃跑的那一刻,沒看見老劉打死妻子的一瞬間,萬一當時有第三個人在場呢?你怎麼確定老劉是兇手!”

    範劍嗓門跟鋼炮似的,顯然這話不單單是給岑海聽的,圍觀人羣聽罷紛紛七嘴八舌地議論不休,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擠出人羣贊同道,“對啊,不一定是老劉啊!”

    有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我一聽這話,正是給岑海施加壓力的機會,讓他這個目擊證人說清楚當天看到的事,倘若我站出來又沒成功給老劉申冤,那不是出洋相麼?

    想到這,我指着岑海鼻子喝道,

    “你當時在老劉耳邊說了什麼!你是不是和老劉有過節!我看你是栽贓陷害老劉的吧!”

    我藉此機會,心中的疑惑傾巢而出,齊刷刷地往岑海身上招呼,誰讓他一開口就tm誣陷我。

    岑海被我們逼問一頓逼問,他楞了愣,似乎沒想到我也有獅吼般的嗓門,他心煩意亂的眨巴兩下小眼,隨後噗嗤一聲,冷笑道,

    “我壓根不認識老劉,鄉親們都能作證,談什麼過節栽贓?”

    我一愣,看了眼陳婆,她眯縫着眼點點頭,可以證明岑海不認識老劉。

    “至於我說了什麼……我只是想讓他早點承認,讓這事早點過去而已。”

    岑海盤腿坐在地上,搓起胳膊上的血跡,頭也不擡的補充道,

    “因爲算上老劉,我殺夠99人了,劊子手這行殺人過百則斷子絕孫,很多人都知道,我殺完最後一個就轉行了,我想早點結束我行刑官的職業生涯罷了。”

    話說到這,似乎一切能解釋通了。

    身後的羣衆傳來一片噓聲,幾個孩童穿梭在人羣裏玩鬧,有的婦女磕着瓜子嘮起家常,大部分人眼裏瀰漫着期待的光澤,似乎熱鬧沒看盡興。

    我的情況愈加不利,我和範劍問了一番,卻揪不出問題在哪!雖然一切都解釋得通,但我一想起那抹陰笑,便覺得這事一定不簡單,而我必須得先詳細瞭解經過。

    我厲聲道,

    “那你把當時看到的情況說出來!”範劍見狀,附和着逼問了句“說啊!”

    岑海被吼完兩聲,他緩緩擡頭,神色肅然的臉龐上,冰冷的眼神閃過一絲殺意,他漆黑的瞳孔沒有一絲感情,渾濁的眼白被血染紅,他瞳孔倒影裏的我,似乎已被大卸八塊,令人不寒而慄。

    見此一幕,我後背一陣發涼,劊子手的眼神真特麼能殺人,幸好附近人多,他不敢亂來……

    見岑海沒說話,陳婆不耐煩地踢了一腳岑海,罵道,

    “嘿呀你說啊,真是煩死人啦,你是白癡嗎,你現在當着鄉親們面去說清楚,省的別人說閒話!”

    聽見這話,我大腦一空,感情岑海都沒和圍觀羣衆說過啊!不過大家應該也預料的到。

    岑海嗯了一聲,抽了抽猙獰的臉龐,陰沉臉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若無的憂慮,看樣子身爲劊子手的岑海,面對陳婆這種蠻橫無理的女人,也不敢傲慢不遜。

    岑海走到人羣中央,我和範劍緊隨其後,人羣頓時沸騰起來,紛紛比劃着手爭長論短,大家似乎都好奇岑海看見了什麼。

    直到岑海還有我和範劍站在人羣中央,岑海目光所到之處,原先議論的人紛紛閉口不言,似乎懼怕岑海鋒利如刀的目光。

    直到所有人安靜下來。

    岑海攤了攤手,呼出口氣道,

    “既然陳婆說了,那我就跟大家講講,那天我看到的事,老劉已經死了,大家就聽個樂吧,這件事兒已經過去了昂。”

    圍觀羣衆聽罷,你一把我一把地分享起瓜子,臉上洋溢着笑容。岑海頓了頓,滴溜溜轉着眼珠,過了一分鐘,又微微點點腦袋,一幅想起來的樣子。

    岑海又掃了眼圍觀人羣,咽了口唾沫,開始解釋起那天發生的事: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下午我出門去釣魚,走了大概半小時,

    然後我忽然聽見一聲慘叫從我左前方傳來,然後我就看見老劉慌慌張張地跑出家門,往我前方跑去了,

    老劉跑了之後,他家門是開着的,我當時好奇,就往裏看了眼,結果我看見一個女人躺在地上,腦袋流着血,

    我一看似乎出了人命,馬上把老劉家幾個睡午覺的鄰居叫醒,然後我就去釣魚了,顯而易見,這就是老劉殺的人。”

    圍觀羣衆聞言,紛紛點頭會意,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岑海說罷,戲謔的看我一眼,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麼?腦子有問題就去找中醫看看,別特麼浪費我時間!”

    我被罵的胸口一陣發悶,岑海說的行雲流水,看不出一點問題,難道真是我搞錯了?可他爲什麼之前不願說自己看到的事情經過?

    我仔細回想,是陳婆提醒兩次後,岑海才願意說明,第一次被他轉移話題躲過,第二次是被陳婆踢了一腳,在羣衆面前沉默了好一會後說明經過。

    那麼就有一種可能——他不願說明事情經過,肯定有隱情,回想岑海說過的話,他沒親眼見到老劉殺人,案發現場也沒有其他目擊者,那岑海斷定老劉是兇手的話,反倒是岑海自己有嫌疑!

    就在這時,我感到袖口一緊,範劍湊來耳邊悄聲道,

    “我覺得岑海有點可疑,如果他撒了謊,那他的話肯定存在漏洞。”

    我深以爲然地點點頭,範劍也覺得他可疑,和我想一塊去了,謊言的弱點就是存在漏洞,我若揪出一處破綻,岑海就得用更多的謊來圓上一個謊,謊言中不重要的細節往往被忽視。

    我想到一半,目光一凝,注意到蹣跚離去的岑海,我三跨兩步地一把將其拽住,圍觀人羣見我這舉動,紛紛停下正要離開的腳步,皆好奇地向我聚來目光。

    “你這二愣子能消停點嗎?”

    岑海怒甩手腕,不勝其煩地咧咧嘴,凜聲道,

    “大家都沒意見,就你事多?”

    我急中生智,先把岑海留住再說!

    “你先別走!你剛剛說的話有問題!”

    聽聞此言,岑海橫眉怒目的臉龐上,憤恨之意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難以化解的陰沉臉色,

    “你今天就找定我茬了是吧?我的話有問題?”

    岑海冷哼一聲,手腕一翻,一道寒光閃出腰間,我定睛一看,一把柳葉刀在岑海手中唰唰地打着轉,他威脅道,

    “你今天要是指不出我的問題來,我就剁了你手指給你長長記性!”

    圍觀羣衆見狀驚呼一片,但永遠不缺標新立異的人冷嘲熱諷。

    柳葉刀像極了手術刀,鋒利程度可見一斑,我倒吸一口涼氣,咬了咬牙,有道是落子無悔大丈夫,雖然八字沒見一撇,但我認定方向了也不必反悔。

    我咽了口唾沫,先把剛剛留住岑海的問題說出來,

    “好!那我問你,你確定當時跑出來的是老劉嗎!你之前說過,你根本不認識老劉!我看你也有嫌疑!”

    岑海聽罷,眼中驟現冷意,額角的青筋隨着粗氣一緩一張,一把抓住我衣領,

    “你是拿你的手指和我開玩笑?我雖然不認識老劉,但他右臉這麼大一塊胎記難道我認不出嗎?”

    岑海的聲音像是從冰窖裏傳來,冰冷得讓我有些無從下手。我眼角餘光瞥見一隻蒼白的手,正搭在岑海手腕上,

    “那你就把老劉出來的那一刻詳細描述一遍,正好洗清你的嫌疑。”

    範劍心平氣和說道。我膽戰心寒,一時不知範劍這傢伙是在岑海怒火上澆油,還是在爲我兩肋插刀......現在死無對證,萬一真是老劉,那我豈不是鬧了個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