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死鏈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Emo鼠字數:3812更新時間:24/06/27 12:52:41
正當我思索着,如何向老人證明其已死時,身後的老人自言自語起來。
“什麼?你胡說!我年過花甲,但寶刀未老,前兩天我還挑着扁擔去市區賣蘋果,腿腳利索得和十年前沒兩樣,咋今天你就說我沒救了?葉主任你搞錯了吧!”
聽完這話,我不明所以地楞在原地,遲遲沒有轉過身去。老人無端追問,看這架勢,似乎在和葉凡對話似的。
說來也對,在老人眼裏,看到的環境都是生前樣子,那必然有個幻想出的葉凡,老人日復一日地問,幻想出的葉凡也只能是同一種回答,就跟卡了BUG似的,無限循環。
老人此時和幻覺中的葉凡對話,在此之前,老人曾在我背後連問兩句自己是否沒救。
顯而易見,
老人之前把我錯認成了葉凡,見我沒迴應,不知咋的,他幻覺裏又冒出個幻想中的葉凡!
我恍然醒悟,既然老人注意到我,這也證明殘疾冥鬼的幻覺,是能被外人影響的!
打個比方,就像你在睡前捏造出一個夢境,睡着後,夢裏的情節按你的計劃完美運轉着,直到中途,夢裏跳出個你計劃之外的人,你無法預料他會做什麼,亦無法將其抹去!
老人的幻覺類似做夢,葉凡在夢裏只能給出一種回答,但我不一樣,我正如老人夢境中計劃外的人!
做夢更傾向於釋放心理壓力,說到底,如真似幻的夢境,只是在欺騙大腦,就像一段運轉的程序,倘若出現錯誤,那便崩潰了。同理,再真實的夢,一旦出現大腦無法模擬的情節,夢境自然崩潰,意識也跟着清醒。
這也是很多人夢見自己跳崖,最後在落地的一刻清醒,因爲大腦無法模擬接下來的景象。
只要讓老人明白,自己的確死了,那老人無意義的循環,自然也停下了。
我默不作聲,細細回憶老人的話。
老人六十多歲,能挑扁擔賣水果,想必身體穩健。或許命運弄人,前兩天還好好的人,轉眼間又無藥可救。
老人歇斯底里吼道,陰冷沙啞的聲音向我背後砸來。
“大家都說葉主任你仁心仁術,沒想到是徒有虛名,你無端說我活不長也罷了,爲什麼還咒我孫子死!”
聽老人彆扭的嘶吼,儼然有副即將動手的勢頭,我狠狠咽了口唾沫,又想到葉凡咒老人孫子死,心頭不由得涌上一股寒意。
這tmd是什麼情況?既然是老人的幻覺,那正說明葉凡確實曾咒老人孫子死過。
可不管怎樣,有道是醫乃仁術,醫者仁心,葉凡身爲院長,怎能如此對待患者及其家人?這難免讓我懷疑起葉凡人品。
“我要出院!我還得給孫子賺學費!別妨礙我!咳咳咳,嘔......”
老人嚷聲說罷,竟痛苦的乾嘔起來。
聽完老人的三言兩語,不禁勾起我的惻隱之心。這狗日的葉凡,就算患者沒救了,也不至於這樣對待吧?
想得再多,不如直接詢問老人來得簡單。
我轉過身。
葉凡辦公室房門大敞,一豆燭火在門口瘋狂跳躍,在蠟燭旁,一位背曲腰躬的老人跪於地面,垂着腦袋發出陣陣彆扭的聲音不停乾嘔。
似乎某種病發作,老人痛苦不堪,嗓子發出沉悶沙啞的嗚咽聲,不停顫抖着身子,額角青筋一緩一張,豆大的汗珠從臉頰滑下。他黑白條紋下的病服,兩隻袖子空蕩蕩地垂在地上。
老人是缺失兩條手臂的冥鬼。
我見老人稍稍好轉,便搭話道,
“大爺,這是怎麼回事?”
話語落定,老人愣了愣,轉過頭來與我四目相對。
見到老人的面孔後,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老人的瞳孔在燭光下無比滲人,在他下陷的眼窩裏,是一對充血發腫,遍佈血絲的眼白,他的褐色虹膜裏,是一塊詭異的奶白色瞳孔,也就是說他的眼珠只有一圈黑色圓環。
他光禿的精瘦面容,眉毛鬍子都已脫落,幾縷銀絲凌亂而又倔強地貼於頭皮,枯黃的臉龐上溝壑縱橫,扭曲的皺紋能夾死蒼蠅,毫無血色的雙脣竟已徹底脫了皮,一絲唾沫垂涎在脣角,邋遢無比。
我瞧見老人這瞳孔,頓時明白,感情他是患有白內障,白內障特點是瞳孔發白,因此看過去眼珠跟個圓環似的,此病相當於在一扇清澈窗戶上蒙了塊白布,讓人視線模糊、發白。
既然如此,他把我錯認成葉凡也在情理之中,況且老人殘疾成這般模樣,連走路都艱難,怎可能挑扁擔賣水果?
“你是......哪位醫生?”老人眨巴着無神的眼睛,斜睨着我問道。
我正想詢問老人情況,見他把我認成醫生,便順水推舟,接話道,
“我是新調來的副主任醫師,我姓林,發生啥事了?”
老人聽到這話,竟咿咿嗚嗚哭了出來,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老人歪了歪腦袋,似乎是想用胳膊拭去淚水,然而他已失去了雙臂,老人一落空,顫起身子更加泣不成聲。
見這景象,我心也沉重下來,想將老人扶起,又怕我後腰的五帝錢傷到他,只能等老人冷靜下來。
老人哭了幾分鐘,似乎下定決心,撐起身子向我控訴起葉凡的罪惡行爲。
“...是這姓葉的!他截了我兩條胳膊!還說我活不過一個月...咳咳咳。”老人劇烈咳嗽着,聲嘶力竭說罷,煞白的臉上泛出痛苦之色,眼淚鼻涕從溝壑順流而下,打溼病服胸口。
我擺了擺手示意老人慢點說,意識到他看不清,又道,“大爺你冷靜點,慢慢說。”
老人撲通一聲,無力的癱坐在地,他哭喪着臉,神色愁苦的滄桑面容上,憂憤之色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化解的悵然之意。對他來說,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老人愁眉淚眼,對着空蕩蕩的辦公椅厲聲道,
“你個姓葉的遲早遭報應!我知道你會些旁門左道的邪術,你咒誰誰就死,我和你素不相識,你咒我也罷了,我一把老骨頭,遲早會有這一天,爲什麼你連我孫子也不放過!”
我心中咯噔一下,葉凡詛咒老人?我短暫思索一番,先問出事情經過再說,便開口道,
“你是哪裏不舒服才來的醫院,葉凡都和你說了什麼?”
老人聽到這話,眼中瞬間充滿希望,忙向我解釋道,
“我昨天晚上賣完蘋果回家後,不知道是怎麼個事,就覺得頭暈噁心,然後就吐了,從傍晚到半夜都沒緩過來,我孫子就把我送來了醫院。
可誰知道那幫狗娘養的,看我手腕脫了點皮,就強行把我兩條胳膊鋸了!我發現他們想害人後,拼了這把老骨頭和他們打了起來,好在我孫子趁機逃出去了,而我最後卻沒了兩條胳膊,
那個姓葉的,說我得了什麼病來着......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病!叫什麼病我記不得了。”
老人憤恨地踢了踢腿,又對着空無一人的辦公椅恨恨道,
“我身體好好的,你據下我兩胳膊,就連我眼睛也動手腳!你這姓葉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一頭霧水地聽完這些話,不禁納悶。
老人到了醫院就被截肢,理由是因爲手腕脫皮?這也太tm誇張了吧。他還說,在截肢時眼睛被動了手腳。
然而在眼睛上動手腳有什麼目的?要是取走眼角膜倒說得通,然而老人眼角膜完好,是患有白內障讓他看不清。
這樣一想,老人實際上是截肢的同時,患上了白內障才對!
我一言不發的凝視老人,細細琢磨着,
二人素不相識,葉凡有什麼動機害人?害人目的多數離不開錢,葉凡身爲院長,說他缺錢我指定是不信的。老人幻覺裏的葉凡,對老人這番話似乎未做出迴應,要不然老人鐵定受不了刺激,當場破防。
不過相對的,葉凡在辦公室也每天被老人打擾,雖然聽到的是重複之話,不過每天經受老人折騰,也不知葉凡是怎麼忍下來的。以葉凡的能力,殺死這殘疾冥鬼也就彈指間的事,但葉凡沒有這麼做。
我思索半天,老人因嘔吐來求醫,結果被截肢,這誰聽了都蒙圈。究竟是什麼病,讓葉凡用這種處理方式?
老人渾身一顫,若有所悟的出聲道,
“我想起來了!那個姓葉的說我染了啥綜合症,我也不清楚,前兩天我還好好的,沒感覺到什麼異樣,不過昨晚我撿了條手鍊,把它帶回家後,我和我孫子就開始頭暈反胃。”
綜合症比普通病症複雜,但聽到後面,我隱隱覺得不對勁,把手鏈帶回家,爺孫倆同時出現症狀,肯定不是巧合。
難免讓人聯想到有髒東西跟回家,說不準是手鍊裏有髒東西作祟。
想到這,我便要求老人詳細說明事情經過。
老人點點頭,回憶一番道,
“我記性是不好,但昨天我在工地撿了個銀手鍊可不會忘,畢竟擺攤收入不穩定,我偶爾也會揀點瓶子賣,生活所迫嘛,
那條銀手鍊估計能賣個一百,我撿瓶子一斤才賺五毛!我怕被失主找着,就馬上跑回家了。
在家吃完飯後,我和我孫子都頭昏腦漲的,我孫子情況還好,他半夜就把我送來醫院了,
我到醫院後,那些醫生一看到我手鍊就報了警,然後來了一羣警察,還有幾個戴紅帽的工地老總。”
說到這,老人怒極反笑,他猝了口唾沫,憤憤道,
“那幫狗釀養的說讓我交出手鍊,這手鍊頂我撿倆月瓶子,我當然不肯了!然後上來了個穿厚衣服的人,對我一個六十五歲的老人下死手,真不是東西!
至於後來的事,因爲我拿了他們的手鍊,被鋸了胳膊,姓葉的說我和我孫子活不過一個月!”
聽完這番話,我納悶起來,就算是串金手鍊也不至於讓一羣人大動干戈地搶,警察和工地領導都到場,顯然非常重視。
可一串手鍊哪值得他們這樣做?況且工地裏一般也不會有銀手鍊,幹活的不會戴,不幹活的要戴也是綠水鬼、大金鍊。就算是女人遺失的,實際上女人哪會去工地,這概率太小。
我琢磨一番,問道,“你確定那是條銀手鍊?”
老人愣了愣,“呃......應該是手鍊,我不確定是不是銀的。”
聽老人回答後,我恍然醒悟,他不確定撿到的是不是銀手鍊,真是串銀手鍊怎會如此興師動衆。這顯然是條非同尋常的鏈子。
老人手鍊被發現時是戴在手腕上的,被一個穿厚衣的人奪走後就被葉凡截了肢,葉凡說爺孫倆活不過一個月。
鏈子裏沒有髒東西,但比有髒東西可怕多了。
葉凡的做法在情理之中,只不過當時葉凡在氣頭上,才對老人拋出這話。
我看着老人光禿的面孔,直言不諱道,
“你得的是輻射綜合症,葉主任說的沒錯,你確實沒救了。”
老人充滿希望的神色一僵,猶如一把利劍直插心窩,話語落定,老人頓時面如死灰,他臉上肌肉微微抖動,不甘的追問道,
“什麼......綜合徵?你也說我沒救了嗎......?”
我向老人解釋起來,什麼是輻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