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無花果

    橋樑前，

    伊斯特觀察着戰場局勢，腳步絲毫不停不安地來回踱步，因緊張而滲出的汗水浸透衣服。

    眼見堅持在正面戰場的無花果成員越來越少，伊斯特抓過一名同樣年輕的手下怒吼道：

    “你去給我問問獵犬到底在幹嘛！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突破河牀，這傢伙是不是怕了！他要是怕了就讓我上！”

    年輕人被凶神惡煞的伊斯特嚇得兩股戰戰，以前的伊斯特從來都是笑容示人，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伊斯特發怒的樣子。

    “是！我這就去找獵犬教官！”

    年輕人說完便想離開，但還沒等他挪動腳步，另一位年輕的無花果成員便推開房門。

    沒等站穩，這位因快速奔跑而氣喘吁吁的成員便說道：“獵犬部長……死了……”

    伊斯特雙眼一黑，身體在一瞬間失去所有力量癱坐在地。

    正面戰場始終沒有突破跡象，側面河道雖然還在激戰，但從槍聲烈度可以聽出，那邊還活着的無花果幫衆已經不多，根本不可能攻破蒸汽人偶防線。

    換言之，無花果剩下的力量已經不足以衝破橋樑進入內城區。

    如果無花果無法衝破關卡，那現在困守內城區的居永元將成爲孤軍，得不到任何支援不說，還將遭到蒸汽人偶圍殺。

    “老大……我對不起你……”

    伊斯特頹然，但很快，他想到了當初居永元給他描繪的未來。

    “給我一支槍！即便是死，我也要爲老大拖延足夠的時間，決不能讓這支蒸汽人偶回到內城區！”

    伊斯特秉持着最後的信念，不顧無花果成員的阻攔，搶走他的武器正欲衝上戰場。

    不過伊斯特並沒有如獵犬一般，達成赴死的祈願。

    沒等他衝到戰場，一雙飽經風霜的大手從小巷中探出，抓住伊斯特的肩膀將他摜摔在地。

    無花果成員紛紛掏槍，槍口直指着這個膽敢襲擊他們二當家的狂徒。

    但當他們看清小巷的情況後，手中扳機卻始終不敢摳下。

    “你們還在等什麼！唔……”

    伊斯特話還沒說完，狂徒一拳打在他的後頸迷走神經，直接讓他昏迷過去。

    這位狂徒不是別人，正是外城區千千萬萬工人中，最普通的一員。

    “你們……你們要叛變嗎？”

    無花果成員顫巍巍的說道，數天前他同樣是一名工人，被無花果信念感染而接受無花果招募成爲其中一員。

    直至現在，他猶不信曾經的工友會背叛無花果，在這關鍵時刻捅刀，所以才遲遲沒有開槍。

    工人靜靜地看着無花果幫衆，答非所問道：“伊斯特是個好人，他不該在這死去。”

    “你們的戰鬥結束了，下面該是我們的戰鬥了。”

    工人艱難地卸下伊斯特手中步槍，即便昏迷，他也死死地抓着步槍不肯鬆手，直到指甲斷裂才讓步槍和手掌分離。

    一位位滿臉滄桑，因缺少營養而消瘦如柴的工人從外城區小巷默默走出。

    他們不由分說地從無花果幫衆手中奪走武器，找不到武器就從死去的無花果身上撿，如果還是找不到，那就撿起搬磚和鐵棍。

    人流逐漸匯聚而來，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內城區，彷彿那裏是他們生命的意義一般。

    “同志，辛苦了。”

    說罷，將伊斯特抱起交給無花果幫衆，工人們默默地向着戰場走去，即便他們中大多數甚至不知道怎麼開槍。

    居永元承諾過，他會讓外城區所有人吃上飽飯，不用再承擔飢餓之苦；

    承諾過，不會再讓任何人欺壓工人兄弟；

    承諾過，菲尼克斯會燃起火焰，讓這座城市從腐朽中淨化，成爲真正的希望之城。

    現在，所有人都能看到，內城區沖天燃起的火柱。

    看到天空霸主在天空被擊敗，曾經菲尼克斯最強武裝化作廢鐵。

    工廠主被一一抓住審判，監督隊被解散，工人成爲了工廠的主人，他們在爲自己工作。

    由周書竹主導製造的生物質轉化裝置讓他們有了足夠的食物，儘管味道有些一言難盡。

    無可否認的一點是，居永元做到了他曾經所承諾的一切。

    鬥爭並非一個人或少數人能完成的工作。

    如果抱着誰贏幫誰的想法，外城區將永遠不會迎來曙光！

    人海如潮水般分作兩股，踏過無花果屍體，向着蒸汽人偶防線衝去。

    蒸汽人偶在與無花果的戰鬥中，魔能石能量消耗大半，同樣達到強弩之末，雙方都是屏着最後一根弦在戰鬥。

    有工人組成的生力軍加入戰場，戰爭天平瞬間傾倒向無花果一方。

    兩道陣線同時告急，蒸汽人偶後備捉襟見肘，它們已無法同時防備兩個方向的敵人，只能匯作一團，守住橋樑陣地。

    工人們不會使用武器，但並不妨礙他們以身爲盾，消耗蒸汽人偶能量，給無花果成員創造機會。

    無論無花果還是工人都已經紅了眼，任何一個人，只要衝到蒸汽人偶陣地，都會毫不猶豫地拉開炸藥包引信將陣地炸上天。

    頂着人潮不計生死的衝擊，蒸汽人偶遵從指令，頑強戰鬥到最後一刻。

    數分鍾後，最後一具蒸汽人偶被工人用鐵棒擊碎核心，通往內城區的道路向外城人打開。

    萊特找到了伊斯特，並想辦法將他喚醒。

    “夏雪天還在內城等着我們！我們必須去支援他！”

    迷茫的伊斯特聽到老大名字才如夢方醒，力量不由自主地從他的身體涌出，這個名字就是他堅持至今的動力。

    “你說的對！老大還在等着我們。”

    伊斯特搞清當下情況，不用無花果幫衆攙扶，獨自爬上棚屋房頂拿出居永元十數天前宣講時使用的喇叭，學着他的樣子對所有人高聲道：

    “同志們，現在是下午六點多，這個時候本該是飯點，你們的家人應該正在等着你們回去吃飯，但我們爲什麼還在這裏沒有回去？”

    “因爲他媽的內城區還在準備他媽的把我們重新打成奴隸！他們想讓我們滾回工廠，繼續用鞭子抽打我們的身體，逼我們餓着肚子幹活！”

    “無花果的老大在哪？他在最危險的內城區，和最危險的敵人拼死作戰，我他媽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還活着！”

    “沒錯，我們是幹掉了守衛橋樑的蒸汽人偶，但只要內城區的統治沒有動搖，他們隨時可以再拖出十具，一百具，一千具蒸汽人偶！”

    “十分鐘，我們只有十分鐘！一定要趕到議員大樓，結束這場戰鬥，讓菲尼克斯變成我們的菲尼克斯。我們要讓內城的狗雜種知道，他們惹錯了人！”

    “不就是一羣養尊處優的慫包蛋嘛，怕個錘子！幹碎這些逼東西！”

    伊斯特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用此生以來最大的聲音嘶吼道：

    “無花果正在我們腳下沸騰燃燒！”

    “無花果將以我們爲驕傲！”

    “無花果讓我們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