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青蚨錢的妙用

    卻羅仙府，浮雲臺上。

    李柃經過一段時日的努力，終於將青蚨錢上面沾染的物慾之氣薰洗淡化，滿身的銅臭味得到稀釋。

    這一日，他邀請慕青絲前來觀賞此物，共論這件得自金錢會的祕寶。

    慕青絲還是頭一回見到這件大名鼎鼎的金錢祕寶——過去李柃曾經收藏的是子錢，完整程度和功能性遠遠無法和眼下手中掌握的這整一套相提並論。

    眼見着李柃將陰陽子錢與青蚨母錢虛託在手，如同衆星拱月般自動翻飛，慕青絲不禁詢問起了此物的禁忌和功效，當得知裏面可能蘊含有金錢道人的不滅道蘊，金錢大道的本源凝鍊於其中時，她不由得眼前一亮，詢問道：“是否可以將其煉化？”

    李柃問道：“你指的是以噬魂之法將這件法寶當中蘊藏的本源之力吞噬掉麼？”

    “不錯，若真如此，夫君大概就能多凝鍊一道之法了吧？”

    李柃輕笑：“這不成了‘吃人流’修仙之法了嗎？”

    不過笑歸笑，他也明白，天生萬物，相互轉化，這是中古“吃人流”的修煉奧義。

    瓜果蔬菜也好，飛禽走獸也罷，物質之間的流通和轉化都是普遍之極的自然規律。

    “吃人流”除了聽起來難聽之外，實際並無大礙，其自有合理之處。

    他既然獲得了得自巴山君的噬魂之法，參照吃人**要奧義掠奪一些法則力量在所難免。

    只是他此刻也已經考慮清楚，這種事情宜當慎重考慮。

    “噬魂法則自有其強大之處，但吞噬的力量多了，如同流水注入池中，久而盈出。

    這甚至會改變自身靈蘊與神魂的秉性，變得與吞噬之物趨同。

    除非己身海量，無異於江河湖泊的廣納之功，否則必遭其咎。”

    噬魂法則並不是萬能的，它最大的限制，便在於自身的器量。

    器量不足者，稍微吞噬數道法則力量就把自身神魂都搞混雜了，道果亦要受到其污染。

    也虧得李柃的香道具有潔淨之功，所以凝鍊了一些香道之外的法則力量都無大礙。

    “其實我更願意的做法是效仿古人將其斬出，或煉製成爲法寶，或改變爲化香之法。

    譬如死亡之法，凝鍊索命香，是最好的利用之法。

    我有衆妙化香訣，能熟知其秉性，源源不斷產生真意，倘若拋棄香道之法不用，轉而去修冥道的死亡之法，那就是捨本逐末了。

    金錢大道亦然，參照其中真意修煉銅臭味迷神香，將其推演至法則層面的地面，亦或得其真意傳承，煉就譜方，才是正確的做法，”

    “原來如此。”慕青絲只是一時想岔，稍微提點下，也回過神來，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而且香道之法最終清靜，若不能保持自身秉性，氣機混雜反而是樁害處，我既是以見蘭而悟證元嬰，那麼今後本色人香爲空谷幽蘭，得其浮香若幻真意，希夷妙法煉就希夷幻身，再以其融入己身，成就希夷法身才是康莊大道，貪多是會有礙此道的。

    這也就是爲何修仙之法要分流派，神通變化亦有功夫深淺之分。

    有些修士得到了額外的法則力量，寧可將其斬出，煉製成爲法寶，也不是以自身爲容器進行吸收。”

    李柃提及的是煉製法寶的必要性。

    如若人人都可以吃人修仙，所有本源，法則和真意融入己身，不管三七二十一進行祭煉，那法寶就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性了。

    煉製法寶需當消耗靈材寶物，對又要斬出法力加以掌控，若非倘若只是爲了小輩方便使用，並不會有太大的意義。

    要知道，時間諸寶除了低階，還有上品以上，甚至道器的。

    那等偉力寄託於外，完全不符合神通偉力歸於己身的修仙原則。

    那就只有一個原因，己身器量有限，同時也是爲了保持本色人香，不適宜融煉他道之法。

    斬出去，祭煉成爲法寶，才是通行的做法。

    慕青絲道：“我曾聞中古有一宗門名喚大器宗，寶尊修煉之法，似乎和此舉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寶尊重在器靈成道，側重點卻又有所不同。”

    的確有所不同。

    不過李柃此番並不是要和她探討這些，於是激活了此物，將其擎於掌心，法力緩緩注入。

    片刻功夫，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漆黑霧瘴從虛空生了出來，夾雜着令人癲狂若癡的可怕意蘊。

    “這是何物？”慕青絲微微皺眉，雖然沒有直接聞到其氣味，但卻感受到了異常的不適。

    定睛看去，卻原來是李柃利用自身法力將其包裹起來，起到了隔離的作用。

    現在這股氣團只是引而不發的狀態，並未真正展現出其偉力。

    需知慕青絲如今已經是結丹後期的大高手了，雖然因爲天賦根底有限，始終未能看到晉升希望，但積香宗如今的聲勢，供養其在結丹境界一直精修下去，遠勝尋常散修，那是再容易不過。

    只是單純的氣味，都能叫她產生這種感受，真正生效的時候會有多麼可怕，簡直不言而喻。

    這必然是足以威脅到元嬰修士的可怕力量，效能甚至要遠超索命香。

    “這是銅臭，我從物慾污泥之中提煉出來的高濃度香魄所轉化……”

    李柃解釋道。

    “金錢大道對於這套法寶的用法是取其本源，施展許願之術，負面效果則是源源不斷產生詛咒，要擔負其中物慾薰心的影響……

    而我香道原本就不擅長驅用此物，同樣的法寶，同樣的法術，在我手中總要弱上幾分……”

    說到這裏的時候，李柃面上也顯出一絲淡淡的無奈。

    前些時日，他得到這件法寶之後就進行了一番利用，結果終於明白，爲何裴清光等人會如此大方將其交給自己了。

    事實證明，那些傢伙當真是老奸巨猾，算計一套又一套。

    這種法寶蘊藏着純正的金錢大道本源，乃是得自於金錢道人的遺產。

    它所具有的靈性和力量，都不是外道之人可以輕易利用的，非得是其徒子徒孫，擁有着同源所生法力，才能加以引導和利用。

    外人強行驅用，倒也不是完全不行，但效能總是要弱上幾分。

    可以說，就是一名結丹巔峯境界的金錢之道修士，得到此寶之後，運用起來怕是都要比李柃順手。

    因爲李柃不是金錢大道的修士，他的神魂本質，法力性質當中，都缺乏了撬動這種力量的槓桿。

    “好在，正着用不行，反着用……反而有所收穫！

    我不管它的正面作用，只取其負面作用，收集物慾具現的污垢，凝鍊銅臭迷神香……

    結果這一步當真是走對了路子，當中運行的力量可以充分轉化香魄，化爲我可以輕易掌控的力量。

    甚至於，從中參悟到了部分香道奧義，真正掌握"銅臭"、"物慾"這麼些力量。”

    當中“銅臭”是“物慾”的衍生之物，而“物慾”是“銅臭”的根本。

    它們互爲表裏，對應的是本源和道蘊的力量。

    李柃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就將其掌握至深，推及至真意之上，掌握法則的程度。

    假以時日，加以修煉，說不得又要掌握一門香道之法。

    “錢坤就是因爲這種力量的詛咒而死，它於本就承擔着金錢大道負面影響的金錢會衆人而言，恐怕極具殺傷力，便是對於其他各道修士，同樣擁有着不俗的效用。

    唯有那些真正清心寡慾，心性修爲極高的修士，或者太上忘情者方能勘破物慾，不受其影響。”

    “離欲寂靜，太上忘情能夠剋制這種力量嗎？看起來，屍仙道，白骨道多的是這般高手，不過普通修士生活在這萬丈紅塵之中，豈能不受物慾的影響？這一招對付許多修士，完全夠用了。”

    世間很少有像希夷幻身那般無解的高深法門，便是希夷幻身，遇到了同樣深入希夷層次的入微洞玄之法，怕是都無法再保持優勢。

    這是李柃推算之中的唯一破綻。

    再一者則是缺乏攻擊能力，難以攻破金剛不壞之身。

    像是錢甫那種對手，他奈何不得李柃，李柃也奈何不得他，所以才需要利用自己並不熟練的毀滅之法，亦或請託幫手，以衆欺寡。

    因此，能夠在某些領域有着長處，適應大部分情況，便是相當厲害的神通變化了。

    這種東西不能輕易對着人使用，於是李柃命人找來一籠兔子，緩緩將此種真意所化的黑霧扣在其頂。

    頓時間，原本在籠中安靜吃草的白兔似被燻黑，通紅的眼瞳之中閃爍着可怕的幽光，竟不顧一切撲向同類，殘忍相爭起來。

    看着原本溫馴可愛的小兔化作了兇悍猛獸，上下撲騰撕咬，爭搶食物，直至筋疲力盡仍不甘於停止，慕青絲不由得暗自感慨。

    但下一刻，她就聽到李柃提及這種力量更加可怕的特性。

    “它不只在此刻生效，散去之後，仍然會有污垢殘餘，難以洗消！

    倘若不得我特別改良的清心降真香消解，它將不斷積累，潛移默化改變人心意識，完全轉變成爲物慾薰心的貪婪之輩……

    這般被轉生生扭轉本性之人，便是能夠逃得一命，也很難再有所作爲！”

    這是和度化之力，智慧道果結合起來，充分利用了。

    通過法則的力量潛移默化改變人心，使得曾經交戰過的對手變成物慾薰心之輩，他便將不斷喪失理智，直至爲金錢的力量所支配。

    “尤其是此法大幅消耗物慾污垢，變相代償因果，洗淨本錢，整套法寶又變得可以利用。

    即便我不通金錢之力，也可以嘗試着充分調動……

    再等利用多了，詛咒積聚，又能大幅提升銅臭與物慾的力量……”

    這是一整套循環往復的機制，左腳踩右腳，螺旋昇天。

    慕青絲聞言也不由得呆滯了一陣，良久才笑嘆道：“果真妙極！”

    李柃道：“其實相比起來，我更加在意的還是開發出了這麼一套利用之法，就算是真正掌握此物，甚至能夠將其留在積香宗，傳於後人了。

    但金錢會必有制衡手段，裴大長老和金大長老他們那邊必定擁有着召還甚至控制此法的奧祕。

    掌握這一點之前，這套青蚨錢還不算是我們的鎮宗之寶，仍然還是金錢會的……”

    他想起了錢坤殞落之時的那一幕。

    金錢傀儡失控之後，被裴清光等人一擁而上，加以收攝。

    哪怕當時錢坤已死，這套法寶實際上處於無主的狀態，他們絕無可能憑藉自身實力做到如此地步。

    所以，他們手中必然掌握着獨屬於金錢會的手段，能夠針對此寶加以控制。

    不過李柃也不是太在意這一點，因爲無論那種手段是什麼，幾百上千年持續不斷探尋，總會顯露蛛絲馬跡的。

    實在不行，還可以把這個任務交給後人，讓後人自行去琢磨。

    反正此物在自己手中，他們就算有手段也很難收回。

    若非如此，當時錢坤失控，他們也可以利用這一點將其救下了。

    ……

    此後，杜海方面陸續傳來好消息。

    舒長生等人率軍一路突進，接連擊敵城，斬殺了多名屍仙宗的長老。

    眼見着，整個杜海就要光復，屍仙宗的修士們也無心戀戰，都在想着撤出此間，於日月星三海重整旗鼓，再行爭奪。

    這其實是必然之事。

    少了錢甫，萬庸等人在魔道大軍效力，後方又缺各種資糧寶物供應，無論從高端戰力，還是中低層弟子的層面而論，魔道都將不再是對手了。

    除非辛鉞或者李柃這等層次的大修士親自出手，那邊的形勢將很難再有反覆。

    李柃讓煙霞門人抓緊時間整頓勢力，派遣弟子前往杜海，準備開拓進取。

    光復之後，大片海疆和島國需要重新建設，金錢會掌控之下的四海商會勢力衰退，正是香市取而代之之時。

    地方上，原有的世家，豪強，也將被天庭衆神和各路鎮守使們取代。

    可以趁機建立起玄天信仰，納入正道統治範圍。

    辛鉞雖然沒有明着說什麼，但基本上也默認了這一點，已經在着手準備大撤退。

    但就在這時，大海上卻忽然有天降異象，一下同時打亂了正邪兩道的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