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一啄一飲得所報

    巴山君好奇心起，循味搜索起來。

    不久之後，巴山君順着這股感應來到了上方，發現這裏竟然是無憂樹跌落的所在。

    此間乃是高原山脈，地勢險峻，峯巒疊嶂，山林之中各種奇花異草生長，靈蘊氤氳，充滿着洞天福地的氣象，巨大骨樹帶着天傾之勢摔落下來，令得大片山坡都爲之崩塌，但是前方不遠處，恰好有一根巨大的骨枝斜插在其中，周圍數道鬼魂的氣息在縈繞，如同正在燃燒的鬼火。

    “這大白天的，居然還能出來活動？”

    巴山君感受到了一絲怪異。

    不過仔細觀察一陣之後，巴山君卻又發現，這邊的山坡正好是背陰處，無憂樹骨枝正好插在地脈節點流經處，已然落地生根，在當中成爲了一棵規模較小的骨樹。

    這便在無形之中成爲了附近陰魂鬼魄的庇護所，能保它們在這些時日之中不至於形神潰散。

    鎮守在此的冥宗之人和妖國部屬早已經被襲擊此間的強者順手擊潰，沒有足夠的人手來到處檢查。

    他們只是草草收攏殘部，然後確認一番跌落下方的主幹情況，就撤離了此間。

    因爲裏面所藏的幽魂鬼怪已經被放出，當中不乏妖王境界以上的強大存在，單憑他們根本無法對付。

    以前改造無憂樹時，巴山君也曾經來過此間，甚至還親自劃定了開闢法陣，打通黃泉的地點，但對周邊山林，還真沒有怎麼探索過。

    他也不曾發現過這股異香，更不知道這些吸引自己的奇特靈蘊究竟是何方之物所遺留。

    “看起來像是無憂樹所凝聚的靈蘊被某個鬼魂所得，轉化成爲異種。”

    巴山君依照自己的經驗判斷出了大致的情況。

    行至近處一看，他頓時樂了，是個兔頭人身，半化形的小妖魂靈。

    她呆呆滯滯，一副尚未覺醒的模樣，只是依着本能蹬腿掙扎。

    這般存在，換在平常，連給他塞牙縫都不夠，但在此刻，卻是令得他食指大動，心底深處的食慾被其勾動起來。

    巴山君忍不住舔了舔嘴脣，忽的背後猛虎虛影浮現，張開血盆大口，將其一口吞了下去。

    啊！

    如同金蓮在口中綻放，奇異幽香流經口舌，全身上下的血肉都彷彿被打開了某個開關，自然舒張開來。

    陡然之間，心神盪漾，如陷仙境。

    “無上美味！”

    巴山君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躺在母親懷抱裏面，吃着虎生之中第一口血食。

    血肉氣息刺激着味蕾，明明前所未見，但卻又牽動着本能，彷彿流傳了百億年的渴望，狠狠褒獎他這種有利自身的行爲。

    肉質鮮美，口味怡人，這些詞彙早已不足形容其感受之萬一，這是來自於靈魂深處的震撼。

    巴山君忍不住連連打了好幾個冷戰，幸福得快要掉下眼淚來。

    “簡直……無法形容！

    真的是太美味了！”

    巴山君忍不住再次發出了由衷的讚歎。

    香味並不濃厚，但卻如同縹緲仙音，不斷在脣舌之間迴盪，悠遠流長，回味無窮。

    他感覺自己整頭虎都快要酥化掉，有種想要化身小奶貓，滿地翻滾，蹬腿甩尾的衝動。

    雖然想着都有點兒羞恥……但，誰還不是個小奶貓呢？

    巴山君臉紅紅的想道。

    突然，巴山君捂住了肚子。

    不好，岔氣了！

    巴山君感覺腹內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無窮惡濁穢臭散發出來，流經四肢百骸。

    他是以法相吞噬這道魂靈，不經意間，精神受染，連意識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強烈的不安之感襲來，一隻巨大猛獸從骨枝底下躥出，兇狠揮爪。

    是萬壽殿大長老洪雷的靈獸窮奇！

    轟隆！

    巴山君背後，真身法相顯現，猛虎妖軀承下了這道攻擊。

    巨大的法相都被扇得歪向旁邊，踉蹌之間，又有凜然寒意自上而下襲殺。

    蒼羽天鷹的利爪撕裂法相背脊，雷霆之光綻放間，浩瀚天威伴隨着耀目輝芒四散擴張。

    幾乎是在此同時，千百道虹光如同劍氣縱橫，噼裏啪啦擊在巴山君身上。

    巴山君遭此圍攻，頓時負傷，驚怒之下放出神識探查四方，卻只聞到了薰人的迷神香。

    他的精神意識似被某種奇異之物矇蔽，所見所聞如在渾水之中，目不能視，耳不能聽，難受之極。

    萬壽尊者從旁邊飛出，手中法劍揮動，斬向巴山君。

    錚！

    巴山君指爪如同利刃，格擋了一下，立刻躥行而下，以四腳着地的獸形姿態飛奔向山腳。

    “不要讓他跑了！”

    萬壽尊者和洪雷一同追擊，李柃在後面潛隱無形，亦是快速跟隨。

    巴山君驚怒咆哮着，感覺腹內惡濁穢臭愈發濃重，精神意識之中的渾蒙也愈來愈盛，竟然漸漸陷入癲狂若鬼的狀態，難以忍受本能之中的驚怒，折返回去，與三人正面相抗起來。

    他雖中了李柃祕制魂香的暗算，但是一身法力還在，天賦的虎族天妖血脈給予了他堪稱完美的妖軀，以及多種法則層面的天賦神通。

    只是簡簡單單折身猛撲，猛虎法相就將窮奇掀翻在地，狠狠咬下大塊血肉。

    蒼羽天鷹在旁襲擊，結果被一巴掌拍飛，幾乎當場折翼。

    萬壽尊者和洪雷知道眼下是關鍵時刻，沒有絲毫怨言，硬生生的頂着攻擊堅持了下去。

    片刻之後，遠方各個方向同時出現遁光，獅族妖皇尺績，澤遲，豹族妖皇夤吾，象族妖皇刌牙，甚至還有狼族妖皇魁星聯袂而至。

    這是獅族妖皇尺績的功勞，他在最終時刻說服了其他各部族的頭腦，終於令得大半個妖國團結一致起來，決心除掉巴山君。

    “你們……竟敢背叛我！”

    巴山君感受到了刌牙和魁星的氣息，大怒說道。

    刌牙道：“你虎族不仁，視萬獸爲食糧，早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的。”

    魁星道：“巴山君，非是我等背叛，而是你倒行逆施，已經惹了衆怒！”

    二妖此刻已經想明白，絕不能夠讓巴山君晉升妖神，否則整個妖國任其予取予求，還不得妖妖自危，擔心隨時都有可能變成其食物？

    李柃見狀，亦是暗笑一聲。

    巴山君以百獸爲食糧，結果吃壞了肚子。

    這雖是自己一手所造成，但從某種意義而言，亦是天地之間因果劫難的循環。

    正所謂一啄一飲皆由前定，若非巴山君胡亂到處吃妖殺人，妄圖藉助損害他人成就自身的魔道功法晉位妖神，又怎麼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天庭與獅族聯合，已然在此間佈置下了天羅地網，其他各處地方，更有獅族陽患等妖皇拖住其他可能支持虎族的妖皇，難得強者來救。

    巴山君見狀冷笑，眸子裏面充滿冷血殘酷的意味：“當真以爲妖多就穩操勝券嗎？正好，你們來得越多，本皇就越開心。

    我已瀕臨晉升之機，把你們統統吃掉，說不定就能完成蛻變，真正得償所願！”

    聽得此言，幾名妖皇微怔，其實他們心底深處也隱隱有着幾分擔心。

    太少強者前往，難以困住和殺死巴山君，他實力高強，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太多強者前往，則又良莠不齊，總會有那麼一兩個落單的稍弱妖皇被其殺死。

    萬一救治不及，被其吞噬，說不得還要成爲其晉升突破的助力。

    不過很快，他們又放下了這份擔心。

    因爲此間還有一位同爲元嬰巔峯，但卻擁有無敵實力的天庭強者壓陣。

    司辰元光星君的存在，給予了他們極大的信心。

    當下接替萬壽尊者和洪雷，以兩兩結對的形式聯袂合擊，確保任何時刻的攻防都有幫手助力。

    李柃則負責隱藏自身，監察全局。

    他趁着巴山君應戰，悄然在周圍佈下靈香，隱祕結成香陣。

    巴山君身上已然沾染許多香魄，即便一時半刻能夠抵擋衆強聯手，也絕逃不過事後的追蹤和咒法！

    但在這一刻，巴山君展現出了縱橫妖國的恐怖實力，幾名妖皇，萬壽尊者和洪雷等人輪番出手，屢屢在其身上造成傷害，都沒能將其擊垮，反而越戰越勇，周身上下血光縈繞，數道倀鬼身影浮現，顯得愈發的令人心悸。

    “他竟然在暗地裏煉成這麼多強大倀鬼，元嬰層次的鬼魂，這……這怎麼可能？”

    魁星資歷最淺，感覺異常震驚。

    刌牙道：“我早就隱約聽聞，巴山君時常暗地裏掠殺富有潛力的妖修，祭煉倀鬼了，這幾尊倀鬼都是他刻意尋找的潛力大妖，若非遇害，說不得有機會成爲妖皇！

    此前你不是好奇，我爲何總是與巴山君過不去嗎，因爲我象族亦有天才陷在其手，而且還是和我同時期的族兄弟！”

    尺績憤恨道：“我獅族亦有天才莫名失蹤！”

    巴山君聞言大笑：“哈哈哈哈，你們說的是那幾個數千年前被我吃掉的敗者麼，所謂天才，最終連成就妖王境倀鬼都沒有做到，簡直廢物，他們能夠入我腹中，成爲我食糧，乃是榮幸！”

    “死不悔改！巴山君，你一直都是這樣！”刌牙惱然道。

    巴山君冷笑道：“廢話少說，你們若要向本皇尋仇，本皇接着就是，但弱肉強食是不會有錯的，就算你們能夠把我打殺，也只能證明你們比我強，不能證明我當初不該打殺他們！”

    衆強面色各異，但事已至此，也無可辯駁，只待巴山君劇毒發作，失去引以爲豪的憑依。

    果不其然，隨着時間的推移，形勢再次扭轉。

    巴山君擁有着強健的體魄，驚人的敏捷，僅憑一身妖軀，就已經是血肉道果層次的力量，足可挫敗普通元嬰。

    他還兼具着掌控陰風，掌控倀鬼兩大力量，尤其後者，能夠將數千年來積攢下來的強者高手魂靈轉化成爲己方戰力，一人成軍，委實不可小覷。

    除此之外，還有虎威，虎族障眼法等等並非直接戰力，但卻又能夠在交戰之中起到巨大作用的本領，因爲它們並非是尋常神通法術，而是虎妖一族天賦的能力。

    並非每一虎妖都能同時掌控這些力量，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顯現其中一二種能力，巴山君就算在天才輩出的虎妖一族當中也是絕頂的天才了。

    若非此前中了暗算，衆強圍攻也不可能輕易擊敗他，更不可能阻止他逃命。

    他是那種靠着全面，均衡而縱橫無敵的真正強者，並非李柃，孟絀這般依靠一二突出能力立於不敗之地的僞強者。

    李柃在這一刻也深切感受到了自己和對方的差距。

    自己或許並不會懼怕這等強者，但論實戰能力，怕是晉升化神之前都不可能趕超。

    自己最強的一點，是香道羽化一系的浮香之力，能超脫塵世，躲避災劫，十餘年前更是修成希夷幻身，極大增強了防身保命的手段。

    自己暫時還沒有修成什麼強力殺招，也沒有足夠的時間把自身底蘊提升上去，充分均衡發展一下，因此至今仍然還只是尋常新晉元嬰的水準。

    甚至於，因爲道齡四百餘歲的緣故，法力都還沒有魁星這般新晉的妖皇深厚。

    比不上，絕對比不上……

    但，這又有什麼所謂？

    勝負成敗，不一定是靠着這些紙面上的東西來計算的。

    饒是巴山君強橫無敵，還不是稀裏糊塗中了暗算，甚至沒有意識到真正出手的人是誰？

    李柃此刻無相香薰染自身，神魂出竅，靈魄運行，處於一種縹緲出塵的狀態。

    連知曉內情的盟友都有意無意忽略了他，巴山君更不會感受到這個存在感極低的隱藏之人。

    李柃一直在旁照看戰局，確保巴山君時刻處於包圍圈內，爲其香陣所薰染。

    最終，刌牙一個妖軀踏擊，如同巨柱的象腿虛影將巴山君踩在了地底，衆強凌厲攻擊緊隨而至，成功將其擊成重傷。

    瀕死之際，精神虛弱，更是被李柃成功趁虛而入，屏蔽掉了對倀鬼的感知。

    他如同對付業蓮衣那樣，將巴山君與那些依靠天賦能力掌控的倀鬼隔離了開來，在其下令自毀或者利用吞噬能力恢復自身之前，全部一舉成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