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請封神靈

    光陰似箭，轉眼功夫，幾度春秋就過去了。

    西海之戰已經持續了足足十年，各方修士投入其中，你爭我奪，爲着城池坊市的控制之權而大打出手。

    那些西海之中的城池坊市也城頭變幻大王旗，着實更改了好幾回歸屬。

    玉琅山那邊的底蘊着實了得，在歷經多年妖魔之亂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抵擋得住香市的進攻，甚至一度侵入香道掌控的煙波國，叫囂着要打到瀨耳島去。

    不過，從近些年開始，雙方各有數百修士死傷，就連被組織起來列陣守城的凡民軍隊都覆滅了好幾支之後，香道背靠天庭所擁有的其中一大優勢顯現出來。

    他們能夠封神！

    積香宗因着李柃之故，擁有着超度亡靈，冊封香火神靈的莫大權柄，即便在西海這邊，沒有北海那麼大的自主之權，如今正處緊密合作時期的天庭，也斷然不可能輕易駁還積香宗的請封奏表，基本上都是全盤照準！

    瀨耳島，香市西海分舵，大廣場上，姚靈仙身着金袍法衣，擎着一炷粗大如象腿的有求必應香，一臉嚴肅的誠心祭天。

    大批民衆和修士聚集在此，於寬闊的廣場前見證這一幕。

    人羣當中的不少修士曾經親身參與到這場西海戰事，各有親友故舊死傷，如今聚集在此，也算是對這些年的期許有所交代。

    但見法壇錢，三百餘數的柴堆事架起，如同小山林立。

    伴隨着一陣沁人心脾的氣味從中傳來，種種黃花梨木，紫檀木，沉香木的香道香材按照特定的比例堆積，充滿着特殊的韻味。

    “進香畢，祈禱！”

    金鑼敲響，鐘鼓齊鳴，一陣氣勢恢宏的禮樂過後，凡俗世間的平民百姓們已然跪倒一片。

    此地經由積香宗傳道多年，已然開始誕生出一些真正的玄天信仰，在這些老百姓的心目中，玄天就是真正的老天爺，天庭則是上蒼的化身。

    “上表……”

    又一番敬拜之後，有人把一張硃砂書就的黃表呈獻於姚靈仙面前，由姚靈仙親自誦讀。

    “無上高上元始太上玄真上元太光開真洞明十方，玄映諸天金闕，受命總攝羣方……三象真形，乘星九元，以某魔神形魄俱到天庭。

    某姓名某年若干歲，勞苦功高，德正性潔……請封八部書吏……差使……功曹……

    某姓名某年若干歲，忠勇仁善，義薄雲天……請封天兵天將伍長……什長……百戶武官……

    某姓名某年若干歲，才高學厚，清正廉潔……請封地祇某某山神……土地……城隍屬官縣丞……主簿……”

    聽得姚靈仙的誦讀，在場不少人面上露出驚喜，激動，欣慰諸般神色。

    “啊，小五果然也在名單之列，積香宗沒有背棄他們的承諾，真的爲其請封了！”

    “林道友有爲將之才，如今竟然要上天庭做天兵天將？”

    “金若城土地……似乎是個肥缺啊，不枉秦道友一番拼殺！”

    雖然神道之途對於大能高手而言不如仙道逍遙自在，受封天庭爲官爲將，俱皆要爲案牘勞形，俗事紛擾，但對這些底層的修士而言，不啻於晉升之梯！

    這個修仙界就是這樣，即便是一些人棄之如敝履，視之爲畏途的前程，對許多人而言，也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爲天庭所冊封，就意味着得到了神道的編制，擁有着遠比普通散修庸碌一生，還要如同凡民老朽病亡更好的結局。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功勞不足，亦或才學，能力不足打動積香宗爲其請封的戰死修士，真靈也有機會憑藉香火供奉轉生神人，擁有着成爲那些正神麾下部屬，充當編外人員的機會。

    等到姚靈仙將請封奏表唸誦完，現場仙凡諸人的情緒也高漲到了一個異常熱烈的臨界點，旋即將其投入銅盆焚燃，然後數百執事一起點火傳香，烽煙四起，通達於天。

    煌煌烈烈的火焰升騰中，大量香魄如同滾滾洪流注入虛空，彷彿把現場的這些情緒也傳達至了天庭。

    衆人難察處，一個遙遠而又深邃的虛空界域中，成千上萬的仙神聚集，看着香魄衝破雲霄，跨越界域而來。

    伴隨着這些香魄送過來的，是那些西海之地戰死仙凡的魂魄。

    他們本已死亡，但是魂魄猶在，即便是少數慘遭橫禍，暴露在陽光雨露之下而陷入沉寂的，也仍保留有聻靈靈蘊。

    積香宗一直都有爲其好好保存這些殘魂，集中到如今，送入天庭，進行請封。

    神人們見之而喜：“又一批忠勇高才之輩！”

    其實以天庭的立場，也很滿意於西海這邊的貢獻。

    西海戰事爲其提供了歷劫消災的途徑，亦能遴選出一批經營才幹，充實天庭的各種職位。

    大將們手底下將會有更多的兵馬可用，百官們麾下也有更多書吏，功曹，使者可用。

    甚至於，餵養仙獸，灑掃庭除，種植蟠桃，巡邏洞府……

    各種各樣的閒雜活計，都開始有了人手。

    虛空中，金芒大盛，緊接着就是雷霆般的轟鳴聲中，萬千虹芒從天宮深處飛了出來。

    那是天庭重寶，天書的反饋。

    它本是天庭記錄封神者名錄資料的書冊，歷代天庭以來，幾經煉化，更是凝練了與之相關的多道法則與本源之力，成爲封神體系的重寶。

    而今積香宗的請封獲得了其反饋，立刻便將一道道虹芒投入那些送上來的魂魄之中，一個個香火煉形，重鑄神軀，徹徹底底洗練體中陰性，成爲香火神靈。

    等候的神人們見狀，喜氣洋洋上前恭賀，然後按照各自部門和司職帶走。

    ……

    下方地界，典禮結束，廣場之中開始清理現場，但卻仍然有許多人徘徊其中，久久凝望天穹。

    “真是想都不敢想啊，幾位道友真的上天做了神仙！”

    “只可惜此去天庭，神人相隔，若無差事，等閒也不得下凡閒逛，我聽人說，閒散小官不比那些個大神，今後看樣子是很難再有機會相見了……”

    “哎，不要這麼說嘛，那幾位道友原本就已經慘遭邪修毒手，死在了三年前，能有今日，該高興才是！而且我等爲積香宗而戰，積香宗也許諾過，若有機會，當按照功勞請封，即便做不了天上的神仙，那也有機會在地面當個山神土地之流，不也同樣是條出路？”

    “是啊，以前聽人說什麼毛神毛神，芝麻大點兒的仙官，見着誰都是點頭哈腰，但仔細想想，其實也是長生久視的一種了！”

    “我等倘物機會築基，百年之後，難免化爲一坯黃土，但若謀個仙神之位，哪怕只是無品無秩的屬官，幫閒，也不錯啊。”

    “甚好甚好，有此退路，以後我們征戰四海，斬妖除魔，就再無後顧之憂了，可萬莫像前些年聽說的幾個叛徒那樣，經手不住邪修威逼利誘，竟然晚節盡失，白白錯過這次機會！”

    談論之中，這些人方纔三五成羣的離開此地。

    消息不脛而走，很快也傳遍了四面八方。

    正道一方的修士們聽聞此事，自然是大受鼓舞，而玉琅山那邊，卻是如喪考妣。

    “這仗還怎麼打？對面戰死之後，可憑功勞請封，香火煉形，重鑄神軀，今後說不得還享有數百年祿位福澤，而我們戰死，那就是孤魂野鬼，說不定連陰間都沒得下！”

    “老子不幹了，對面那些修士，一個個都不怕死，動不動就拼命搏殺，鬼才頂得住啊！”

    “傻子才跟那些人硬拼，真要拼盡了本錢，我們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於是，士氣每況愈下。

    這體現在戰場上，就是等閒三五名煉氣修士聚集在一起，都敢對着數倍於己的敵人發起進攻，若非積香宗三令五申無功無勞者不得請封，說不定都有人主動求死。

    而對面的修士們，無論修爲實力如何，每臨戰鬥，必是戰戰兢兢，如臨薄冰。

    按說明知玉琅山採生折割，投靠邪道還加入他們陣營，爲其效力的，本身也是過慣了刀頭舔血日子的兇狠之輩，等閒不會貪生怕死，怯懦畏縮。

    但當中真正的窮兇極惡之輩，早在幾年前就死的死，散的散，消耗光了，剩下一些，個個精打細算。

    他們是不怕死沒錯，但並不代表着要白白送死啊！

    爲玉琅山拼命，能得到什麼？

    這個問題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甚至於，就連玉琅山麾下，商會本身的修士和仙凡民衆也愈發的消極起來。

    ……

    “這樣下去不行啊，不可能抵擋得住的！”

    “上次姚靈仙請封之後，煙波國那邊明顯士氣高漲，勢如破竹，短短三個多月就連下百島，甚至都快要攻到我們腹地來了！”

    “也不能怪前線的管事和受僱的道友們不賣力，實在是我們自己後繼不力，並無辦法提供與之匹配的待遇……”

    三個月後，玉琅山，議事堂中，衆人齊聚，商議近況。

    席元林與朱天祥等人聽着大家的議論，也陷入了沉思。

    他們都是金錢大道的修士，自然明白，以本傷人這一招究竟有多麼的可怕。

    “積香宗能夠爲那些戰死者請封，甚至於，管到那些人自然老死……我們必敗無疑啊！”

    朱天祥沉吟良久，咬牙道：“爲今之計，只能出動築基以上修爲者了！

    築基修士，以一當十，以一當百，即便那些煉氣境修士和凡人武者們再如何用命拼搏，也不可能是其對手。

    而且相對於築基前程而言，神道並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如若說，煉氣修士之中，九成以上都對其趨之若鶩，那麼築基之中只有二三成，甚至更少才對其感興趣。

    神人天壽不過數百年，而且修爲難得寸進，既然都已經修煉到了築基以上，何不享足八百壽元，再謀個成就結丹的機緣？”

    他想來想去，都只有出動築基修士這麼一條路可走，因爲神人和天兵天將的壽命也不是無限的，他們同樣會消耗掉自己的精神與靈魄，慢慢羽化，亦或天人五衰。

    這種天人五衰是天劫之外的大劫，就連神仙亦難免除，若非如此的話，那些追求長生不朽之人何必辛辛苦苦保持肉身，靈魂的統一性，肉身證道，結成金丹，法身？

    早早投靠天庭，謀取高位不是更好？

    傳言之中，神不如仙，就是來源於此，除卻有着司職差事，案牘勞形，各種事務的紛擾之外，就是壽元大限亦不能突破修爲境界限制，難以超脫神魂的本質。

    凡人得益大，那是因爲凡人的起點太低，成神就是白賺。

    築基開始，有盈有虧，即便修成神仙，突破八百壽元，亦不過增加有限的一些。

    從這時候開始，失卻肉身之助，還有神魂的完整性，修煉上進就變得愈發艱難起來。

    結丹以上，更進一步壓縮利益空間，沒甚好處可言，除非是像黃雲真人那般得天獨厚的精英之輩，本身神魂本質也足夠強橫，乃是仙神轉世之流，才能得到特別的拔擢。

    否則修爲實力限死，職位權柄限死，神魂本質平庸，一輩子也就那樣了。

    而元嬰之上，那就是純虧的了，封神除了保得一條退路，根本沒有什麼好處可言。

    甚至相比於封神，這般的大修士們更願意做個孤魂野鬼，好歹能得自由。

    對他們而言，意外身殞並不見得就是終結，幾乎每個人都會嘗試保留幾條退路，作爲無奈之時的選擇。

    這手段多了，退路也多，少數特別強大的，甚至還有起死回生，轉世重生的手段，能夠重來一遭。

    所以這時候，朱天祥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這一對策，越高階的修士，越難破除其優勢。

    甚至於，高階修士，一人獨抗千軍，單槍匹馬就能把丟失的百座島嶼奪回來！

    席元林聽到，卻是搖了搖頭：“不可，對方也有高手！”

    朱天祥神色微滯，卻又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

    你有高階修士，別人就沒有？

    壞了戰爭的默契，將來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那……究竟應該怎麼辦？”朱天祥再度看向席元林，卻見席元林神色陰鬱，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對他傳音道：“向冥宗請援！”

    如此之法，雖然可能引起天庭戒惕，但只要仍然侷限於煉氣境界，就還能夠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