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安排

    北海中畿，北霄海域，九畹島一帶。

    航行多時的寶船終於穿越遼闊海疆，把姚靈仙，仲文，林策一行人連同諸多物資送到了這邊的島嶼。

    碼頭上，人羣鼎沸，張燈結綵，那是現任宗主聶英智奉李柃之命，爲他們舉行一場簡單而又不失隆重的歡迎會，以示歡迎之意。

    姚靈仙，仲文，林策三人見狀，心下稍慰。

    “雖說師祖臨行之前就已告訴我們，這次來到積香宗還有一番審判，但看起來，終究還是歡迎我等迴歸。”

    “若真如此，留在這裏也未必見得是件壞事。”

    這個時候，聶英智已經帶着人迎了上來。

    “諸位，歡迎歡迎。你們到來之事，商會中人早已提前告知，我在九畹島上別院設下盛宴，爲你們接風洗塵，此爲略表心意，還望萬務推辭。”

    三人當即和其他一同被送過來的聞香教人登陸。

    聶英智擺下的宴席是百味門所準備，雖然不是什麼天材地寶，但卻也別具一番風味，着實讓聞香教的衆人體驗了一回什麼叫宗門特色。

    當天下午，他就帶着衆人從這裏的船塢乘船趕往千餘里外的挪移法陣所在。

    那裏是進入積香宗真正山門的所在，四海商會的船隻無權靠近，只能由本宗船隻自行接引。

    由於山門大陣設置得巧妙，衆人都沒有感受到什麼突兀的場景變化，只是穿梭一陣迷霧，就從海域之中來到諾大的陸地前，在人工挖掘的深水港口停靠。

    聶英智依照李柃吩咐，親自帶着他們參觀了山門各處，觀覽門中弟子教習成長各方所在，並介紹起了具體的情況。

    這些久處玄洲大陸的聞香教弟子，此刻才算是真正瞭解到了宗門的諸般規制。

    當姚靈仙等人得知，此間的弟子竟然要經歷至少十二年以上各級學習，畢業之後才能展開入門考覈，遊歷四方，不由得露出了訝然的神色，旋即又若有所思。

    仲文和林策關心的則是競選真傳的制度。

    在李柃的刻意扶持之下，聶英智等人作爲第一批真傳弟子快速成長起來。

    此後更是得到了各自的靈峯福地還有開山基業，可以作爲各自發展的根基，獨當一面。

    這放在草莽江湖上，都足以成爲一方勢力之主了。

    這些種種，說明積香宗奉行的是開明開放的扶持政策，准許門下弟子各自創業，鼓勵擴張。

    雖然因爲代差的緣故，下一批弟子暫未成長起來，但卻已經爲將來的開枝散葉打下良好的基礎。

    相較之下，離膺雖然一口氣培養出了他們幾個築基真傳，但卻未能有基業相授，缺乏開山創業的根本。

    果然，聶英智解釋道：“相信你們也已經有所察覺，如今宗門得到了卻羅仙府這麼一座大型洞天，擁有了足足上百處可供開拓的基業，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產業等着人手去經營，正是用人之際。

    你們雖然來自玄洲，但卻也算得上是本宗嫡系，師尊秉持寬容之念，並不會爲難你等，同樣會給你們予機會。

    因此接下來的一番安排，與其說是審判，倒不如說是考驗，只要能夠通過，將來還是大有可爲的。

    有此光明前程，也不必再把過往之事放在心上，此乃棄暗投明之良機。”

    見此情狀，姚靈仙等人還有什麼話可說？當然是無話可說。

    他們都已經來到了這裏，總不可能就這樣放棄積香宗真傳的待遇，始終和神龍教糾纏不清。

    也是直到這一刻，他們真正意識到，要和過去的生活作出切割了。

    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聰明人都該作出自己的選擇。

    ……

    “怎麼樣，那些人可都還老實？”

    等到聶英智暫時安排好姚靈仙三人，即刻回浮雲臺上覆命。

    李柃見了他，帶着笑意問道。

    聶英智道：“師尊寬宥，不計前嫌爲他們安排出路，他們幾個自是感激涕零。”

    李柃呵呵一笑：“你不用給我拍馬屁，也不用爲他們說好話，這個世上不識好歹之人多的是，不過我觀姚靈仙三人應該不至於如此愚蠢，他們若是聰明，應該能夠抓住這次機會。”

    旋即他又對聶英智道：“你們各自門下也可以培養出一些真傳弟子來了，幾十年後，正堪大用。

    過去多把資糧和機會用在供奉長老之流身上，是爲了培養護道弘法之勢力，同時也是爲了優中選優，培養我們香道自己的良才，而今驟然多出不少基業，名位上非常寬裕，可以適當放寬些許條件。”

    他說到這裏，輕嘆一聲，道：“本座一口氣栽培出了你們幾個之後，就沒有再親自栽培真傳弟子，以後也不會再親自栽培了，還得靠你們。

    這倒不是說以我如今的財勢地位，當真無法再行授徒，而是我心目之中所想要的人才並非一二之人，而是千百人，更多人，單憑自己也忙不過來。

    在這方面，離膺已經成了反面教材，利生卻做得很好。

    他已然有香道世祖之氣象，你們也應開枝散葉，不要學離膺，要學利生。”

    李柃從始至終都是香道之祖，更加在乎的是香道發展的根基和土壤。

    相較於已經結丹的弟子離膺，還有未來可能結丹的天才池英庭，他如今更加看重的，其實是朱利生。

    就算離膺成就結丹，元嬰，在香道方面的業藝也已經荒廢，如何培養出後世的香道人才，爲香道開疆拓土，爭取地盤？

    因此，他才要及時把姚靈仙等人帶回來，挽回這方面的損失。

    他所做的最大努力，是保留聞香教這一支道統，而非離膺這一個弟子。

    同樣的，朱利生自身修爲境界不高，業藝也不精，但弘道傳法做得很好，的確做到了把香道傳播至整個玄洲。

    這就是開疆拓土，莫大的功勞。

    因此，李柃認可他的成就，視爲最成器的弟子。

    他可以放心把傳香道那一支脈，還有玄洲方面的勢力完全交給朱利生。

    聶英智聞言，微微點頭。

    他當然也能理解，爲何師尊要貶離膺而褒朱利生。

    可以說，如今他們這一代人，只有朱利生才最符合李柃期望，爲香道作出了巨大貢獻。

    當然，這也不是他們就真的資質差於他，而是時機未至。

    如今時機已至，他們也有機會培養出不少弟子門人，開拓進取，傳揚道統。

    積香宗永遠是香道中人之宗門，羅經緯，龔茌等人修爲再高，貢獻再大，李柃也不可能把宗門交給他們去掌控和繼承。

    這是宗門制度固有的一個缺陷，但也是其得以維持的重要根基。

    所以，李柃只能把厚望寄託在他們的身上。

    ……

    此後，聶英智帶着姚靈仙三人來浮雲臺上覲見，李柃在自己書房接見了他們。

    看到這三人，李柃就莫名的再次想到了離膺，不免微微一嘆，暗感可惜。

    但他心裏也明白，事情既然都已經無法挽回，那就只能向前看。

    他已經不想再管離膺的事情，只要他不再招惹朱利生，不去與傳香道爲難，他也只當沒有這個徒弟。

    當務之急，還是穩住他們，重建聞香教一脈。

    因此沉吟一陣之後，他便收斂思緒，對他們道：“英智應該已經對你們說清楚了接下來的安排。

    由於你等是戴罪之身，又是外來人口，驟然上位，難免叫人不服，但若送到草莽，廣納賢才，聚衆成勢，則順理成章。

    我意安排你們先從草莽歷練開始，兼花費甲子時間重修諸業，確實掌握我香道要旨，再謀其他。

    到時候，積香宗本埠弟子應有之一切測驗，考評，你等亦有，需品行端正，業藝過關，方可授予真傳……

    但你們畢竟是築基修爲，又從離膺處獲得過傳承，我便破例傳你們本宗真傳《聞香生息訣》作爲新的主修功法。

    不管你們過去所修爲何，都給我踏實轉修此法，這才是融入我香道之康莊大道，甲子之後，我會親自考驗你們三人的香道造詣和各自業藝。”

    聽得此言，三人俱皆感動，但同時也帶着幾分疑慮。

    “敢問師祖，聞香生息訣可是你近二十年來所創，未曾來得及授予本脈的那份法訣？”

    “我等似曾有所耳聞，但不知道，它究竟有何神妙？”

    姚靈仙修煉年月尚短，對於轉修功法並無太多抗拒，但仲文，林策都是數百年的中年修士，真要下定決心轉修根本之法，幾乎相當於廢掉半生功力。

    此前他們也參研香道，但都是直接修煉神通法術，掌握香方，不修根本之法的。

    那其實稱不上是真正的香道中人。

    李柃問道：“你們過去所修爲何種功法？”

    仲文道：“我主修乃是法道之五行混元訣。”

    林策道：“我主修亦是此法。”

    李柃道：“混元訣算是草莽江湖之中流傳最廣的通用法門之一了，許多修士以此煉氣築基，亦有不小成就，其優勢在於性味溫和，轉煉各種法訣或者元氣都非常方便。

    你們修爲仍在那裏，轉修香道也不費事，還是聽我的，果斷轉修吧。

    至於過往功力……”

    李柃說到這裏，冷冷一笑：“你們當真以爲，單憑這大路貨的通用法門，又沒有什麼天材地寶裨益，神功妙法輔成，能夠練出什麼名堂嗎？”

    仲文和林策聽到，還真有些不服：“師祖雖然高明，可也不用這般打擊人吧？”

    “我們在草莽江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就算因爲其他散修更弱，也不至於一無是處。”

    李柃道：“是嗎？那今日，我便讓你們知曉草莽江湖和名門仙宗的不同。”

    姚靈仙沉默着沒有說話，隱隱看出，李柃有下馬威之意。

    仲文，林策當然也不是作死，他們同樣存着幾分試探的心思。

    只見李柃傳音，向外召喚了些什麼，旋即便帶着三人和聶英智來到外面。

    浮雲臺前庭，一隻長着兔耳，脣瓣微顯的少女扛着根牛腿大的紅蘿蔔跑了過來，道：“老爺，你找我有什麼事？”

    這兔耳朵少女，自是他過往從玄洲帶回來的化形妖修白小環。

    她來到仙山福地之後，本性發作，漫山遍野的栽種瓜果蔬菜，培植天材地寶。

    李柃見她喜歡農活，乾脆委以重任，管起了家中的苗圃。

    兩貓銜蝶，踏雪，自然也是跟着一起生活在這裏，做起了寵物兼護衛的工作。

    李柃以前養過兩貓，白獅和花豹，只可惜都是凡俗之物，早就已經死了，如今倒是填補了它們的空白，聊以爲這清修之地增添幾分生機。

    李柃道：“有兩個人聽聞你武藝高強，想要跟你切磋切磋。”

    “哦，是嗎？”白小環狐疑的看向仲文和林策。

    仲文和林策黑着臉不說話，他們雖有試探之意，可這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

    在加入聞香教之前，他們好歹也是草莽之中歷練過二三百年的老江湖……

    但還未等他們抒發不滿，便見白小環以閃電般的速度衝了上來，小小的拳頭搗出。

    “啊噠！”

    仲文來不及反應，就感覺腹中翻江倒海般鬧騰，整個身軀都忍不住弓成蝦米，倒栽而出。

    林策大吃一驚，想要退避，卻見白小環順勢把肩上紅蘿蔔掄起。

    “哐！”

    伴隨着一陣大力敲打的猛擊，他整個人都被釘在了泥地裏，腦瓜子嗡嗡作響，一臉懵然。

    “實在是太弱了。”

    白小環滿臉失望，啃了一口因着罡元裹覆而完好無損的紅蘿蔔，認真對李柃道：“一點意思都沒有，我今天還要上百畝園子要澆呢，老爺，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李柃知道她忙，揮了揮手，道：“去吧。”

    聶英智躲在旁邊，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小環姑娘，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仲文和林策則是委屈得都快哭了。

    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麼怪物啊！

    不過經歷這一番教訓，效果也的確是立竿見影，兩人立馬發揮草莽散修識時務的本色，再也不提主修功法的事情了。

    門下諸人，自然也得跟着轉修根本法，沒有什麼可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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